《[网王/龙雅]逐风者》隐书客

27、数据

　　人遇到超乎预料的事情时所展露的反应往往是合适有效的素材，从一些无意识的行为中可以窥探出某人的性格。

　　而现在，对于时枝绘凜来说就是一个观察并获取素材的好时机。

　　内心已经有了预判，在她意料之中，种岛修二因为刚才在来的路上已经提前知道，他并不惊讶，并且和她一样，他也开始了一贯的观察。

　　两人的视线在空中无意间碰撞，无声地达成了共识。

　　不二周助向来能很好地隐藏他自己的情绪，此刻并没有被惊到睁大双眼。或许知道时枝绘凜正在观察，他偏头低声道：“呐，很有趣，不是吗？”

　　“确实。”

　　她点点头，对他的笑容不是很在意，同时不得不感慨不二的数据很难获得。

　　可转念一想，她觉得这同样是一种收获——隐藏自我到极致就是一种自我保护措施，对多数淡然但对突发状况抱有兴趣便是性格中的不安分分子在作祟。

　　她的数据和乾的不同。乾的数据一般更具体化、数字化和理性化，但这样便忽略了不确定性、客观事物的发展性和人的主观性。好在后来他并没有放弃数据而是不断突破自我，现在运用得更加自如。

　　而知晓“万变不离其宗”，时枝绘凜更追求极简化，总结出最符合的特性即可，整体与局部相结合，少了些约束，多了些大局操纵，有一定的自由度。

　　总而言之，这两者不能真的区分出谁优谁劣，适合自己的往往才是最好的。

　　果不其然，时枝绘凜便看到乾掏出随身携带的本子，往上面记了一笔。

　　这下终于被紧靠他坐下的桃城看到了新添的内容：越前龙马有一个哥哥——越前龙雅，15~16岁，惯用右手……兄弟二人感情“？”，原因是“未曾听越前龙马主动提及”。空了一大片，用乾的话来说就是“有待观察”。

　　海堂、河村和大石所表露的惊讶神色也毫不意外，而菊丸则在惊讶之余后冒出一句：“从来没有听小不点儿说过呢。”

　　这一切不过发生在短短的一刻，但在时枝绘凜的眼中便被无限拉长，都是慢动作，得以观察到更多的细节。

　　她身边的少年轻扣桌面，言语中不乏无奈：“是啊，小不点儿忘了我呢。”

　　被忘了，这件事落到谁身上都不一定好受。处在一隅的大圆桌这边静了静，别处的喧哗散到他们这里。

　　“越前才不是那么冷漠的人呢！当初我们也是陪他打了好久的球才让他恢复了记忆，或许，可以再试试？”

　　桃城咧嘴笑开，试图活跃气氛。

　　“阿桃说的话没错。”不二温和地笑道，“呐，如果裕太也忘了我，我也不会放弃呢。”

　　说着，不二周助从嘈杂的声浪里准确无误地辨别出裕太的声音，他循声回头打了声招呼：“嗨，裕太。”

　　“欸？是哥哥。”

　　冷不丁地听到有人喊自己，不二裕太定住一瞧才发现是自家哥哥。不二周助正微笑着打招呼，他的周围多是青学的人。

　　心结解开了，但性格使然，不二裕太咳了咳，害羞地没再回应。

　　“这次结束后，回一趟家吧，姐姐也很想你呢。”

　　“啊，好、好的。”

　　裕太答应得支支吾吾，但好在是答应了。

　　当观月初走近裕太的时候，循着他的目光，恰好看到不二周助转回了头，留给他后脑勺。

　　“……裕太，我们走。今晚多吃点，训练加倍。”

　　“欸？观月前辈？！”

　　不二周助是看到观月初才转回头的，在座的除了种岛修二和越前龙雅都心知肚明是什么原因。

　　越前龙雅偏头挑了挑眉，无声表示不解。

　　“没什么，就是不二他记仇罢了。”

　　时枝绘凜从容地饮了一口苏打水，润润嗓子，低笑了一声。

　　“根据先前的例子分析，越前学弟能恢复相关记忆的几率高达95%，所以不用担心。”

　　因为现在在场的是另一位越前，乾便以“学弟”相区分。听到难得的称呼，菊丸“噗嗤”笑出声来：“小不点儿有时候那么拽，才不是我们的学弟呢。”

　　“总之，请一定相信，结果一定会圆满！我们大家一起努力！”

　　大石猛地一拍桌子站起来，单手握拳，真挚而有神地看向坐在他对面的越前龙雅。

　　河村隆的手中被悄悄塞了一只球拍，便立刻像变了一个人：“Burning——”

　　时枝绘凜看清了，是坐在他身边的不二周助给他的，那球拍是被他从网球包里拿出来的。

　　气氛陡然被推到顶点。

　　种岛修二也被其感染，直呼“有意思”。

　　时枝绘凜不自觉地握紧手中的苏打水罐子，顷刻间又松开，她淡笑着观察着这一切。分明已经和这些故友分开了不算短的时间，但之间的相处模式依然那么熟悉，氛围依然那么让人感到轻松愉悦。

　　“啊啊~没错，小不点儿总会想起我的，没准儿就没忘了我呢。”越前龙雅显然不想再继续这个话题，他主动开启那就主动终结，“哈哈哈”笑了几声，站起来伸了一个懒腰，“有些饿了，方便告诉我哪些食物好吃吗？”

　　“哟西，这个我擅长！交给我吧！”

　　桃城武第一个毛遂自荐，当然剩下的人除了时枝绘凜都乐意为越前龙雅介绍。

　　“分明种岛同学刚刚已经为我们介绍不少了。”

　　知道他的真实意图是什么，待其他人都走远了，时枝绘凜轻哼，认为多此一举。

　　“大家平日里也这么相处吗？”越前龙雅不答反问，很快又自问自答，“看样子是了……嗯，真是一群很好的伙伴呢。”

　　他给出极高的评价。

　　“我很赞同。”时枝绘凜由衷地附和。

　　“即使这样，助教小姐也要离开吗？”

　　“我珍惜这份情谊，但不代表我为此放弃更重要的东西。”

　　他问得直接，她回得坚定。

　　于是他们的交谈陷入了沉默，各自分开，前去寻找合乎自己口味的佳肴，期间不时被其他人拉走告知哪样食物美味。

　　等再次回到座位的时候，每个人的盘子里都盛放着令人垂涎欲滴的美食。

　　时枝绘凜挑了个人比较爱吃的。沙拉开胃，奶油蘑菇汤伴有黄油占了绝大多数热量，主菜则是浇有柠檬汁的烤鱼。

　　轻轻搅动着粘稠的奶油蘑菇汤，她默默计算着大致的卡路里，想着晚些时候得运动多久才能消耗完这些热量。

　　她偏头看了眼越前龙雅的餐盘，发现只有一份橙汁浇鸡排，以及他随身携带的橙子。

　　再回神盯着自己拿取的食物，时枝绘凜陷入了沉默。下一秒则惊讶地看到那碗犹豫许久的奶油蘑菇汤被人端走，取而代之的是她刚刚瞄到的橙子。

　　入座的人没几位，少年动作之快让人难以捕捉，也就只有在时枝绘凜右手边的不二周助看到了，他低笑了一声。

　　好像发现了一件有趣的事情，他饶有兴味。

　　“你……”

　　时枝绘凜怔怔地盯着越前龙雅，心情有些复杂。

　　“看助教小姐犹豫了那么久，我可不忍心让奶油蘑菇汤凉了。”

　　说着，他低头嗅了一下汤汁，眼神亮了几分，然后在时枝绘凜的注视下，他舀了一勺送入口中，细细品着。

　　他尝得倒是自在，一点都不在意是从她这里拿走的。

　　“嗯，味道不错哎。”少年促狭地笑了，将少女的神色收入眼底，确定没有不悦后才又说道，“谢谢。”

　　不，其实该说“谢谢”的是她才对。

　　“……不客气。”时枝绘凜难得没有干脆回应。

　　现在摆在她面前的食物中已经没有了让她纠结的奶油蘑菇汤，她顿时愉悦了不少。

　　时枝绘凜将橙子剥皮成瓣地放入沙拉里一起吃，有柠檬汁协调的烤鱼清爽利口，油腻之感被冲淡。

　　其他人也非常热闹。菊丸英二和桃城武在争夺最后一块乳酪蛋糕，大石被两人夹在中间而无法安静进食，忍无可忍之后冒出一句“你们闹够了没有”，最后，那块蛋糕不幸地落到了海堂薰的头上。

　　世界静了一下。

　　菊丸和桃城迅速离座，躲得远远的。

　　“对、对不起。”

　　说话都不利索，两人狼狈地道歉。

　　忍耐地握着拳，海堂薰黑着脸离座去清洗。

　　“怎、怎么办，他生气了……”

　　“哈、哈哈，应该没事吧……？”

　　刚刚还闹成一团想要大打出手的两人立刻抱成一团结为同盟。

　　擦拭完嘴唇，时枝绘凜看向瑟瑟发抖的两人，温和地说道：“休息半小时后每人跑十圈，没有问题吧？”

　　听着像在征询意见，实则是不容反驳的命令，身为网球部经理的她一直有这项权力。

　　“是——”

　　他们回答得迅速，生怕一有异议那跑的圈数直接翻倍。

　　“跑圈？”越前龙雅在一旁听着，想到时枝绘凜每天清晨都风雨无阻地跑步，灵光一闪，“莫非是你们的传统？”

　　“嗯，青学的特色之一。”

　　“之一……还有其他的？”越前龙雅生出点兴趣。

　　时枝绘凜想了想：“公认的就那三个——乾的特调果蔬汁、校内排名赛和跑圈。”

　　“越前君如果感兴趣，可以来一杯。”乾神不知鬼不觉地端着装有诡异色彩液体的杯子出现在他们的身后，“经理也可以试试后期改良的，对身体机能的提升有很大裨益。”

　　“我可以试试吗！”

　　种岛修二像发现了新大陆一般，兴奋地举手尝试。

　　越前龙雅本是不忍拒绝好意，身体有了动作，却被身旁的时枝绘凜突然伸手按住而不能动弹。

　　他垂眸看着她按在他大腿外侧上的柔荑。他那骨节分明的手覆上她的手背，偏黄的肤色衬着她更加白皙。

　　时枝绘凜的手臂微微一颤。她没有躲避，反而更强硬地控制住他。

　　“怎么了？”

　　越前龙雅无声地做口型，不等她回复，就听到玻璃杯落地破碎的声音。

　　在多人的注视下，种岛修二面色不妙地晃了晃，而后倒地不起。

　　“……”

　　越前龙雅明白了，沉默着。加在他腿部的力道也瞬间消失。

　　“看来剂量不合适，得做些改动。”

　　乾尽职尽责地记录着只有自己清楚的数据，口中喃喃着一些果蔬名，听得人心惊胆战。

　　大家都捏了一把汗，费力地将瘫倒的种岛修二转移到椅子上，纷纷找来清洁工具收拾残局。

　　时枝绘凜不无遗憾地想着她和种岛约定好的对决又不能进行了。

　　“呵呵，真的很有趣呢，时枝。”

　　笑看这些闹剧的局外人不由得感慨，这话落在时枝绘凜的耳中却多了几分不同寻常的意味。

　　她若有所思，盯着笑得如和睦春风的不二周助。

　　“知道了什么？”

　　“时枝想让我知道什么？”

　　“无所谓，反正也没什么……无需跟手冢部长提。”

　　“嗨~嗨~”

　　也不知道他是否将她的话听进去。

　　……大概率没有。

　　时枝绘凜略感头疼。

　　热闹的晚餐很快落下帷幕，众人走出餐厅时天色已黑。时枝绘凜并没有和青学的队员们走，简单交流完后便和越前龙雅结伴前往球场寻找越前龙马和德川和也。

　　“不和你的朋友们说清楚吗？”

　　晚风有些凉，越前龙雅戴上了兜帽，行走在月色里，平添几分神秘感。

　　“其实我更喜欢不辞而别。”

　　时枝绘凜边走边用球拍颠球，不甚在意。

　　尽管那碗高热量的奶油蘑菇汤被越前龙雅好心解决掉，饱腹感依旧让时枝绘凜头疼。她拿了备用球拍，想着离休息的时刻还早，那便练球。

　　“不辞而别？”

　　越前龙雅狐疑地看向时枝绘凜。

　　他和她在纽约分别，又在澳门与那位店主爷爷道别，哪里是她所说的“不辞而别”。

　　“他们已经习惯了。”

　　对话戛然而止，只因两人看到意料之外的人——平等院凤凰。

　　紧接着是匪夷所思的一幕——平等院击出了一球。

　　“可恶！”

　　暗骂一声，越前龙雅一把抢下球拍冲了过去，迅捷如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