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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绅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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晨雾渐散,阳光刺破天际笼罩住帝国大厦,沉寂的纽约悄然苏醒。
时枝绘凜迎着朝晖,沿着街道进行晨跑。
许久未参与部活,但习惯使然,晨跑是她每天的必修科目。
雨后的纽约不比古老的伦敦,没有沿着泰晤士河散步的浪漫。许是清晨,来往的人不多,充满日系元素的街道让她回忆起静谧的京都以及一些不让人省心的家伙们。
她自言自语道:“不知道他们有没有长进。”
估摸运动量足够,时枝绘凜长呼一口气,环顾四周,挑了块被树荫遮蔽的区域做起拉伸。
运动带来的舒适令她身心愉悦,连带着周围的景物更加顺眼。她清冷的面容温和至极。
结束拉伸后,时枝绘凜掏出手机,处理起堆积许久的信件。
她喜欢电话联系他人或直接当面交流。比起浮于表面的文字,通过易受情绪影响的语音和肢体动作,她能更有效地判断出对方的需求与目的。
但由于她行踪不定且奉行神秘主义,熟悉她的人为了避免时差困扰,纷纷发电子信件给她。
可惜她没有及时查阅信件的习惯,一段时间后才答复对方。通过信件往来的大多是不紧迫的小事,她的延迟回复不影响双方的感情。
这次积压的信件比以往多,毕竟长达三个多月没有查阅。
时枝绘凜背靠树干,纤长的手指在屏幕上来回滑动,简单的“已阅”是她一贯的风格。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来往的路人逐渐增多,其中不乏好奇心旺盛之人频繁打量树荫下的少女。
时枝绘凜全神贯注地盯着屏幕,路人的打量及周围一切仿佛被无形的罩子隔绝在外,无法干扰她。
目光扫到接下来的几条信息,她放慢处理速度。
[部活一切正常。]
[比赛加油。]
[祝贺。]
一如既往的简洁,是手冢国光。
指尖稍稍停顿,她瞧了一眼时间——七月初——从七月到如今十月,他们之间没有任何联系。
“这家伙,”她轻扯嘴角,“赢了全国大赛也不说。”
比赛一结束,桃城和乾及时告知她青学获胜。他们不说,她也知道这条喜讯,网络直播弥补她缺席现场的遗憾。
青学赢了,但他输了。
时枝绘凜沉默地盯着屏幕。
“啪嗒——啪嗒——”
熟悉的声响打断思虑,她心下一动,循声而去。
两个明黄的小球在墙面和球拍之间来回跳动。
“有点实力。”
网球数量的增加不影响挥拍者的节奏感与掌控力,展露出练习者扎实的基本功。
时枝绘凜抬手遮住刺眼的阳光,看清手执球拍的黑衣少年正是刚认识的越前龙雅。
少年的目光紧随网球,炽热而真挚。
“早安。”
她抱臂而立,打了声招呼。
越前龙雅停止挥拍。
“早啊。”
他转身,淡淡回应道,逆光看向少女。
今天的她仅简单扎着高马尾,干净利落,身着衬衫,黑长裤与帆布鞋换成黑色系的运动款。
阳光为她的轮廓镀上一层淡金,黑色为主体色的搭配衬着耀眼的光,引人注目。她的嘴角微微上扬,精致的面容上挂着浅笑,可无法遮掩天生的冷感。
越前龙雅想起夜晚在酒吧看到的那个她,也是像这样——未见她面容时,他从装扮与背影猜测她清秀、干净,但触及她的眼睛……
原来如此。
他总算找出一丝端倪。
直视她的眼睛,发现其中没有任何笑意。眉骨高凸,眼睫细长,黑眸中盛满寂夜,犀利深邃的眼神无不暗示着她的深不可测。
眼睛不会骗人。阳光下所展示的恰到好处的笑容,是她刻意的伪装。
“长时间盯着一位女孩,不是绅士应该做的。”
越前龙雅对上少女似笑非笑的目光。
“被发现了。”他不在乎地耸耸肩,变戏法般掏出橙子抛向她,“喏,接着——来自绅士的道歉。”
“你喜欢它。”
看清落入手中的是橙子,时枝绘凜摩挲它的表皮,笃定地说道。
她想到昨晚——他们简单交流一番后,纷纷抵不住睡意准备回房休息,道别时,越前龙雅向她抛来一只圆滚可爱的金黄橙子。
时枝绘凜蹙眉,谛视着他连皮咬了一口橙子。
第一次见人连皮啃橙子。她为这个新发现而诧异。
回房后,抵不住诱惑,她尝试着连皮咬了一口,下一秒皱眉吐出。
粘腻的汁水四溢,果肉的甘甜伴着表皮的苦涩,初次体验,难以接受。
时枝绘凜转了转手中的橙子,用巧劲剥皮,尝了一口。入口的清甜抚慰了晨跑后的丝丝燥热。
“味道不错。”
她抬眸。
少年用球拍侧边掂着网球,注意力一直在她身上,等着她的反馈。
“那是当然,这可是加利福尼亚州的橙子。”
越前龙雅收了网球,将球拍搭在肩上,另一只手抛着橙子。
“除了抛着玩、啃着吃,它还有什么用途?”
时枝绘凜盯着那一上一下的橙子,料定它没那么简单。
“这个啊……”越前龙雅哑然失笑,“哎,无所谓啦。”
难住他了,他真没想过。
时枝绘凜边吃橙子边靠近,上下扫视了他一遍。
“你——”
“哟,没想到这么巧啊!”
刚想说什么,被身后之人打断。
她转身,吃完最后一口橙子,和越前龙雅一同注视来人。
一共两人,来者不善。
白毛小子是昨晚在酒吧被她击中的那位,他身边的黄毛大叔是第一次见。两人都拿着球拍,看样子才在附近的街头网球场对打过。
白毛相隔数十米,一眼盯准昨晚让他颜面扫地的女生。他搭讪不成反遭肘击,沦为笑话。
她身旁的少年——给他橙子,轻狂地丢下一句意义不明的话语,紧随女生离开。
今早一看,两人凑在一起,他们果然是一伙的。可恶,这次一定得讨回点公道。
白毛小子忽视是他先引发了那一切。
越前龙雅面色不虞,只因他和时枝绘凜的对话被来历不明的人打断。
“喂——我说你们,有什么事吗?”他毫不客气地质问。
黄毛大叔一直盯着对面的少年,默了默,示威似地扬了扬网球拍:“小鬼,身为手下败将,不要这么嚣张!”
手下败将。
时枝绘凜捕捉到关键词,掀了掀眼皮:“那人,你认识?”
“……可能吧。”
少年蹙眉,抛橙子的动作顿住。那双总含着笑意的眼睛,染上点儿专注。他一言不发地打量来者,紧缩的眉渐松。
……呵,真见过。
地下球场,黑赛。
那位大叔说他嚣张,误会他了。他向来不怎么认真记住对方的脸,仅凭一面之缘,有点为难他。
他漂泊那么久,去过那么多地方,见过的人中能让他印象深刻的根本没几位,小不点儿的面容都快模糊不清了。
至于称呼他“手下败将”,依旧有待商榷——昨晚在地下球场的那一场是黑赛,他只负责拿钱替人办事。
年幼之时离家出走,步入社会,他深谙生存之道。全身上下,能拿出手的除了那副有优势的皮囊外,只剩高超的网球技术。越前龙雅不屑于靠出卖皮囊获得收入,自知他的价值显露在球场上。
钱财和名誉,能拿到其中一样,足够了。他从不奢求过多。
深蓝的眸中,落寞一闪而逝。眼睫颤了颤,笑意重新浮出。
微风轻拂之际,少年收敛失意。
错怪她了,他也擅长伪装呢。越前龙雅为他的掩饰暗自发笑。
“你输给了他?”
清亮的女声满含质疑。
“嗯,输了。”
他稍稍侧目,没敢直视那双锐利的眼睛。
“那位大叔很强?”
“算是吧,我轻敌了。”
越前龙雅耸肩,不置可否。
他习惯了一人浸染黑暗。
“喂!你们俩嘀嘀咕咕说什么呢?瞧不起我们?!”
白毛小子缺武力,脾气挺暴躁。
他既然带着帮手来了,绝对不会无功而返。不知哪来的自信,他坚信地认为那个女孩最终会被他收服。那位少年也是,他要和他大哥一起来算总账。
“喔,你们要单挑,还是群架?”
时枝绘凜将橙子皮抛入路边的垃圾桶,食指卷着发丝,浅笑盈盈。
“小鬼,不要太得意!”
话音未落,一记球径直冲向时枝绘凜。
网球可不是用来伤人的。
时枝绘凜的眼神冷了下来,身形微侧,一只球拍已迅速拦截,狠戾地将球抽击回去。
擦脸而过,球重重地落地,扬起地上的灰尘,一只橙子紧跟着“啪”地直击黄毛的脑门。
一切发生在电光石火之间。
最后一只橙子没了,越前龙雅并不惋惜。
橙子没了可以再买,但小姑娘的脸被打伤可不妙。
“啧,欺负女孩子算什么本事。”收起一贯散漫的笑容,他将球拍指向对面,“喂,大叔——你的对手,是我才对。”
落在地上的无辜橙子吸引了时枝绘凜的目光。
哦——?
她大概知道了:越前龙雅的橙子除了抛着玩、啃着吃,还能砸人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