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檐下月》裴怀瑾

13、第 13 章

　　燕雪青正坐在桌前等午膳的时候，顾檐进来了。

　　她吓得立马站起来，背着手道：“姐夫。”

　　顾檐颔首，问道：“殿下呢？”

　　燕雪青像在上书房里上课时候回答太傅一样：“卧房里呢。”

　　他微微点头，示意知晓，便径直朝里面走。

　　燕夏月见他进来，微微挑眉：“快摆膳了，你怎么还进来？”

　　顾檐午休的时间短，光来回就花费很多时间。

　　他看着比走之前显得有些满的卧房，忍不住唇角上扬：“不碍事，周山在。”

　　他跟着燕夏月出来，问道：“寿阳殿下怎么在这里？”

　　燕夏月悄声道：“她和她的驸马有些小摩擦，所以到我这里住几天。”

　　顾檐是微微俯身的，她的吐息打在他的耳侧，他差点连她说什么都没注意。

　　燕雪青用早膳的时候是很恣意的，此刻老老实实的端坐着，让她的侍女给她布菜。

　　燕夏月看的有些想笑，她也不知道为什么燕雪青背地里能够骂“男人都是畜生”，现在顾檐在她面前，她大气都不敢出。

　　“殿下，于大人在府门外求见。”

　　燕雪青表情立刻变了，她看着燕夏月，燕夏月不紧不慢道：“先让他等着吧。”

　　怎么着也得先让燕雪青吃完再躲。

　　于也在康阳公主府外面等了两刻，门房才出来：“于大人，您请。”

　　他抚着袖口，踏了进去。

　　燕夏月和顾檐还在用膳，于也只微行了个礼：“见过皇姐、顾将军。”

　　燕夏月很和煦：“于大人怎么来了？可用过膳？”

　　她问过，对萍萍道：“再摆一副碗筷。”

　　于也看了看顾檐，顾檐也是一副无事发生的样子。

　　他吸了口气，道：“下官来是想问一问，我家殿下可是在您这里。”

　　燕夏月惊讶：“青儿不见了么？”

　　于也紧皱着眉：“下官回到家，殿下已经不在家中。”

　　燕夏月笑道：“是不是进宫去了？说不准是瑶太妃想她了。”

　　于也表情更难看了：“下官刚刚从皇城回来，殿下今日并没有进过宫。”

　　顾檐好心道：“若是不见了，于大人最好早日报官，让京兆尹来找。”

　　于也看着他们两口子，缓缓道：“皇姐真的没有见过殿下？”

　　燕夏月摇头：“没有啊，于大人你说青儿不见了，可有什么猜测？是她自己跑了还是被人掳走？若是自己跑了，于大人可知道会是因为什么？能否与本宫说一说？”

　　于也几乎要呕血，他家殿下绝对是在康阳公主府上，康阳公主这样问，叫他怎么说？

　　说话间萍萍已经拿了碗筷上来，燕夏月便道：“于大人奔波这么些时辰，想必还没用膳，先坐下用膳吧。”

　　于也哪里吃得下，他看着燕夏月，一字一顿：“既然殿下不在您府上，下官就先行告退了。”

　　说完甩着袖子就走了。

　　顾檐看着他消失，放下筷子：“他还会再来。”

　　燕夏月漱着口，不甚在意：“来就来吧。”

　　顾檐不知道燕雪青和于也之间出了什么事，只是燕夏月这样轻松，想必也不是什么大事。

　　他站起来，顿了顿，又道：“某后日休沐。”

　　燕夏月也站起来：“怎么了？”

　　顾檐对她行了礼，丢下一句没什么就走了。

　　萍萍合理猜测：“驸马可能是想要邀您出去游玩。”

　　燕夏月有些为难：“可是我不能丢下青儿啊。”

　　燕雪青虽说爱玩，只是这个时候，她说什么也不会同意出府的。

　　怪不得顾檐走的时候是那个表情。

　　“顾将军。”

　　顾檐刚上了马，就听到有人喊自己。

　　是于也。

　　顾檐神色淡淡：“于大人有什么事等顾某下值再说吧，再不走顾某要耽误了。”

　　于也看着顾檐快马走掉，又看了看康阳公主府的大门，向一边走过去。

　　四方看着他家爷，不知道他想做什么：“爷？您是要去哪儿？”

　　于也摆了摆手：“你先回府吧。”

　　燕雪青看着燕夏月进来，坐直些，她又很懊恼似的，恢复了原状。

　　燕夏月忍笑道：“青儿刚刚吃的那么急，不想去走走？”

　　燕雪青咬着唇：“我不出去。”

　　萍萍解释：“是到后花园里散散步。”

　　燕雪青这才尴尬起身：“那走吧。”

　　这初秋时候，芙蕖也谢了，池子里只余残叶，柳树却是常新，玉锦菊和茉莉才刚刚吐露花苞。

　　燕雪青心不在焉的摆弄着柳叶，燕夏月饮了口茶：“青儿。”

　　燕雪青立即坐直：“皇姐？”

　　燕夏月像是随口一说似的：“于大人午休好似没用膳，从皇宫到我这康阳公主府，也挺奔波的。”

　　燕雪青置气道：“他也只是奔波这么一会儿，也没怎么找，说走就走了。”

　　燕夏月微微叹了口气：“他怎么说也是吏部侍郎，官署他能丢下吗？”

　　燕雪青撇着嘴：“反正这件事是他错了。”

　　燕夏月不知道她究竟有多难受，只是联想了一下自己在那件事后，也大约能体谅一下，因此倒也随燕雪青的意。

　　等到燕雪青消气，于也再来伏低做小，想来这一桩事也就了结了。

　　燕雪青自己在府里是逍遥自在惯了的，在燕夏月这里，顾檐不在，她也可以逍遥。

　　“萍萍啊，有葡萄吗？”

　　“皇姐，你还有别的话本吗？”

　　“这话本太规矩了，不好看，你有那种《俏寡妇桃花记》吗？”

　　“或者《霸道王爷爱上我》？”

　　燕夏月无奈：“你成日里在看什么书啊，还霸道王爷，你是想说大皇兄还是谁？”

　　燕雪青哎呀一声：“皇姐你别说出来嘛！别说大皇兄我还能好好幻想一下。”

　　燕夏月按了按额头：“于大人没管过你？”

　　燕雪青哼了一声：“他巴不得我看呢，我看了会了新的招式，就等着我用在他身上。”

　　说完还要呸他一声：“就会装大尾巴狼。”

　　燕夏月没法子，只得让小丫鬟照着燕雪青给的书单去买。

　　“对，你记住了吗？就去那家，别的都不行，就那家，去了就说韩先生要的，他们知道该给我什么书。”

　　小丫鬟乖巧应是，揣着纸条出了门。

　　燕夏月不解：“名字不都有么？你怎么这样说？”

　　还“知道该给我什么书”？

　　燕雪青有些不好意思，几句话岔开了话题，没有回答。

　　于也看着公主府的门开了一下，一个小丫鬟出来，往骡马市那边去了。

　　骡马市那里有一家她常去光顾的书店。

　　于也看着那小丫鬟进了书店，拿了书，心里放心了些。

　　起码还有心情看那些书，说明还没有太生气。

　　最近京吾卫都知道顾檐下值走的早，心情也好，便有些大胆：“顾将军，又这么早走啊？”

　　顾檐面不改色：“这是正常下值时间，怎么算早。”

　　是他以往回的太晚了罢了。

　　他骑马走在路上，觉得有些不对劲。

　　好像有人在偷偷观察着这条街道。

　　这条街的尽头是……京兆尹。

　　顾檐心里记了下来，很快消失在这条街上。

　　“顾将军。”

　　顾檐看着于也，心里烦躁：“于大人下值这么早？”

　　于也微微笑了笑：“今日身体有些不适，所以告了假。”

　　顾檐下马：“走吧，都到这里了。”

　　其实他非常怀疑于也今天下午一直在他家附近，根本没走过。

　　顾檐是回自己家，直接就拐去了后院，于也却是客，只能在前厅等着。

　　顾檐直接进了卧房，燕夏月不防他直接进来，慌忙把书藏了起来：“你，你今日怎么回来这么早？”

　　顾檐顿住，解衣带的手也停住：“某是正常下值，并没有早退。”

　　他的殿下在看什么？

　　见他来了就藏了起来？

　　燕夏月勉强笑着：“啊？是这样么？”

　　他们正胶着的时候，燕雪青从正门跨了进来：“皇姐，那本《清平记》你看完了没啊？啊！”

　　燕雪青转身出门，飞快的跑了。

　　早知道她姐夫回来了，她说什么也不会这么莽撞直接就进她姐姐的卧房啊！

　　顾檐没有再继续更衣，坐了下来，慢慢的给自己斟茶：“寿阳殿下说什么？《清平记》？”

　　燕夏月稳了稳心神，大方的书皮展示给顾檐看：“对、对啊，《清平记》，一本新出的话本罢了。”

　　她平日里偶尔也会看话本，顾檐抿了口茶。

　　但是被他看到，她不会这么惊慌。

　　这本不一样。

　　“于也告了假，估计这几天都会来这里纠缠。”

　　燕夏月悄悄的把书放进了袖子里，问道：“他可是吏部侍郎，能说告假就告假？”

　　他上峰会同意？

　　顾檐把茶杯放下，想了想：“吏部尚书不是他恩师的好友么？”

　　原来如此。

　　顾檐说完，又有些怅然：“原本后日某是打算与殿下商议一下，去别院玩一日。”

　　出了这么个岔子，只能白白浪费这次休沐日了。

　　燕夏月温声道：“青儿也许很快就会消气，。”

　　再快也赶不上后日了。

　　燕夏月心里清楚，坐到他旁边。

　　顾檐面上还是有些遗憾，燕夏月凑近，他眼睫颤了一下：“殿下？”

　　燕夏月依着他，声音软软的：“你别生气呀，青儿到底是我的妹妹。”

　　顾檐初见她的时候，她就在照顾妹妹们，温婉又宜人，灯火阑珊处，回眸一瞥若惊鸿。

　　令他一见钟情，再难忘情。

　　他伸出手，握住了燕夏月的手。

　　她没有挣扎。

　　掌下的肌肤柔软又温热，像暖玉。

　　顾檐心里喟叹，声音柔的快要把冰融成水：“殿下，某没有生气。”

　　他这样说，叫燕夏月愈发有些愧疚。

　　顾檐根本就没有不爱她什么的，她自己胡思乱想也就罢了，现在还……

　　“……皇……姐？”

　　燕雪青稍微探了下头：“我就是来问一下，能用晚膳了么？”

　　燕夏月下意识把手抽出来，放在身前：“青儿，于也就在前厅。”

　　顾檐也把手收了回去，看向燕雪青。

　　燕雪青差点儿跌倒，有些不高兴：“他这个时候来是什么意思啊？诚心不想让我吃饭是不是？”

　　她抱怨完就出去，识相的没有再打扰她皇姐和姐夫。

　　燕夏月有些不自在，起身：“我去看看于也吧。”

　　顾檐道：“我与殿下同去。”

　　于也在前厅坐着，观察着这前面的格局。

　　“于大人还没有找到青儿么？”

　　燕夏月从侧门进来，还是笑意吟吟的样子。

　　于也已经不复中午时候那样失措模样，看起来的确如燕雪青说的“风度翩翩”。

　　“殿下留了信，之前是下官没有注意，这才闹了笑话，还望皇姐不要怪罪。”

　　燕雪青连形容都没梳洗，怎么可能留信。

　　能这样面不改色的说谎，真是看不出来啊。

　　顾檐坐在燕夏月旁边，把小点往她那边推了推。

　　于也说完，又道：“想来真是惭愧，亦之与殿下成亲两年，竟然还未怎么来过皇姐府上。”

　　顾檐给燕夏月剥着核桃，闻言挑眉，没有说话。

　　于也笑了笑，道出了这次的来意：“一直听说皇姐的公主府雅致，不知亦之今日有没有福气能逛一逛。”

　　逛一逛是假，找青儿是真吧。

　　顾檐是不耐烦陪他去逛的，直接唤了顾左出来。

　　燕夏月看着于也随着顾左走过去，摇了摇头：“早知道青儿会生气，他怎么就不能控制一下自己呢？”

　　顾檐便问：“他和寿阳殿下怎么了？”

　　燕夏月不好说她妹妹的事，只摇头：“只要于也能够诚心认错，青儿也不是不讲理的人。”

　　顾檐俯身：“殿下，某也诚心认错了。”

　　燕夏月没好气的看着他，他这是什么意思？

　　她不原谅他就是不讲理？

　　“你跟那张公子道歉了么？”

　　可怜的张公子被顾檐友人打的不能还手，听说很长一段时间内都在怀疑自己习武的初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