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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第九章 ...


  •   “你好大的胆子!竟敢坏了公主的朝食!”

      是谁…………

      “给使!休要欺人太甚!”

      刘殊蓦地惊醒了。
      她呼吸急促,双眸睁得极大,却失了神,有些涣散,活像被梦境魇住了。

      窗外喧闹,刘殊的头轻微一偏,光滑的绸面泛着凉意,脸颊一碰,她就回过神,尚有些蒙昧的眨了眨眼。

      外面尖声叫骂仍没停歇。
      刘殊屈起手肘,有些艰难地撑起身。车里睡得不好,稍有动作就全身酸疼,她蹙起眉,不由吸了口气,却突觉喉咙发干,像许久没沾过水。

      骂声愈响。
      她眯起眼睛,一手扶在车壁上,终于听清了些:“怎么,许你家郡主做的,就不许旁人说?你们郡主平日里跋扈……”

      刘殊往后顺手一摸,掂了掂玉狮子,想也没想朝窗狠狠掷出去。

      “啪嚓!——”
      车外顿时清净了。

      蒙纱破了个大洞,她拂下帘布,手一松,整个人又重新坐回榻上。
      小桌上备着温水,许是有些久了,没什么热气。刘殊口渴至极,顾忌不了这么多,小小抿了一口。

      “郡主。”流丹在门外唤了一声。
      刘殊没理她,自顾放下茶碗。
      过了会儿,厢门被轻轻推开一道缝,流丹伏跪在车辕上,问她:“十四娘…可是没歇息好?”
      流丹的确伶俐,也会察言观色;可有时过犹不及,反倒惹刘殊厌烦。
      就如此时此刻,她不想多费口舌,底下人却顾忌颇多,好似她不说上两句,就不敢动了。
      刘殊敲了敲桌,颇为不耐地反问道:“你要在那儿跪多久?”

      话刚一说出,刘殊就不自觉微微一愣。
      她总觉得自己在何时说过一样。

      底下人有如得了赦令,纷纷忙活起来。
      刘殊还有些愣神,突然听得流丹一声低呼:“这、这臂环何时碎了!”
      她下意识抬头,肩颈顿时扯得疼了,嘶了一声。
      “欸,别急。”流丹连忙放下臂环,过来扶她,“幸好不是那对暖玉做的。去岁隆冬……”
      “等等。”
      “十四娘?”

      刘殊睁着一双眼睛,视线朝下,愣愣看向绒毯上精致华美的绣纹。她嘴唇发干,脸也有些热。刘殊伸出手,轻轻摸了摸双颊,却只感觉一片冰凉。
      她抿起唇,拉过流丹的手,覆在额上,“烫不烫?”
      流丹有些吃惊,仔细摸了摸,摇头:“没觉着发烫。十四娘怎么了,可是哪里不适?”

      刘殊轻轻咬起唇。

      奇怪……

      是梦的缘故么?可梦里有什么,醒来的一刹就忘干净了。
      说奇怪又不奇怪,具体哪儿不对劲,她道不上来。
      捉摸不透的事,刘殊向来丢到脑后,不会为难自己。与其自己难受,不如让别人不舒坦。她刘殊从不会为这些小事困惑。

      或许就是梦的缘故吧。

      刘殊捂住眼睛,静了片刻,然后放下手,吩咐流丹梳洗。

      开了厢门,成碧正端来热水。
      刘殊瞧见她湿了衣襟,顿时皱起眉:“衣服怎么脏成这样?”
      成碧低下头,“方才撞到给使,打翻了他的胡辣汤……”
      “所以你们在吵这个?”刘殊打断她,语气不悦,“他一个阉人,撞就撞了,你有什么好怕的?”

      成碧不语,只顾着往下埋低了身子。
      流丹想描补两句,却见刘殊挥开她,看模样气得不轻,竟一手拿起木梳就要扔去。

      鬼使神差地,刘殊的手稍顿,往上抬了抬。木梳啪地砸过去,撞在车门上。
      刘殊怒声:“我江都不养废物!你若还这般愚蠢,以后也不用跟着了!”
      成碧身子一抖,闷声哭起来。

      刘殊心头冒火,她闭着眼,不再去管。
      成碧愚笨,以前在府里没少被人使绊子,她偶然瞥见了,便将人调到身旁使唤。料想流丹在前,这丫头好歹能学上几分。

      哪知还是任人磋磨,愚不可及!

      ……

      刘殊今日有些发懵。

      她满心满眼都在思索自己到底怎么了。

      今日起来,她没觉得身体不适,除了睡得不舒服,头有些晕沉,别的都没什么。
      可从睁眼开始,她就觉得处处不对劲。

      先是她换好新衣,打发流丹去寻鞭子,结果话刚说完,她自个儿就心生奇怪,跟唤流丹进来时一模一样;再一个,她的食欲比往日都不错,竟不需人劝就喝了米粥,以至于后来刘季怀进车来,差点找不到话头。
      虽然最后说来说去,他又旧事重提,旁敲侧击起江都王临行说了什么。
      刘殊当然避重就轻,不会真的告诉他。她心里觉得烦,下车去寻流丹,却被树下几个亲卫惹得心头火起。照往常来说,她会将人唤过来,逐一挑刺。
      可怪就怪在,刘殊心神不宁,一点儿也不想多给眼神。

      就好比现在。
      刘殊握着鞭子,扬手打向那个无礼的宦官。
      那宦官磕在石头上,擦破了头,鲜血直流,顺着颧骨淌下。他抬起一双恨意昭然的眼睛,死死盯着刘殊,嘴里嚷道:“你!你!……你欺人太甚!……”

      刘殊心头一跳,禁不住往后一挪。心头那股愈演愈烈的不对劲终于攀至顶峰。
      怎么回事,区区一个阉宦,她又不是没打骂过,为何突然萌生了退意。

      流丹察觉她有异,连忙扶住人。
      她忍住心悸,手里软鞭一扔,唤来冯二:“你来。”
      冯二面色迟疑,他似乎想开口说什么,刘殊却比他说得更快:“你在冯家使惯了鞭子,料想这次也不难?”

      冯二睁大了双眼,震惊之色溢于言表。他手哆嗦了一下,慢慢躬身去捡地上软鞭。
      刚被刘殊打了一鞭,那宦官喘息之际,爬起身躲在马夫身后。他耳朵尖,听见刘殊的话,暗道不好,连忙扯来车驾下躲着的两名宫人,让她们挡在自个儿身前。
      宫人们瑟瑟发抖,摇头哀求冯二:“郎、郎君,饶命……”
      “你们都让开!”冯二喝道。
      他目光阴沉,面色阴鸷,看起来就非善类。几人双腿发软,知道这回怕是在劫难逃,纷纷哭叫起来,期盼能饶恕一番。连那个宦官也嚷嚷道:“救我!救我!公主、公主救我!……”
      听到公主二字,冯二扬起的手又一停。他神色难辨,似乎在衡量公主与刘殊之间孰轻孰重。

      刘殊当然没察觉到这些。
      她垂着眼眸,满脑子都在神游天外,越想越觉得可疑。
      自己昨夜到底做了一场什么怪梦,忘了居然也能影响到她。

      “这是在做什么?”

      刘殊蓦地抬眸,盯着从人群外走来的李书菀。后者的表情从疑惑变为愤怒,继而狠狠瞪过来,高声呵斥道:“刘殊!快让你的人住手!”

      那一瞬,刘殊的脑子里似乎闪过片段。
      但停留太短,还不等她抓住,就转瞬即逝。

      好奇怪……

      冥冥中像有看不见的雾,笼罩在她周围,挡住了刘殊窥探的视线,她突如其来有些恐慌,连呼吸都在轻轻发颤。
      刘殊掩在袖口里的手蜷缩起来,紧捏成拳,须臾间,她背上起了一层薄汗。

      “冯二。”刘殊轻吸口气,稳着声音问他,“你不动手,还在等什么?”
      李书菀怒呼:“刘殊!”
      她这一声,不仅没吓到人,反而使之反骨更甚。
      刘殊厉声喝道:“给我打!”

      众人都没见过刘殊这般模样,皆呼吸一屏,静得落针可闻。
      冯二扬手一鞭就要挥下去,极快地,空中突袭过一道风声,那道长鞭瞬间被一把匕首扎在土中。

      刘殊快速眨了眨眼,隐去慌乱。
      她抬眸看去,那人携着长刀,衣摆凌乱,好似天地间的一株青松,她再一眨眼,目光掠过轮廓分明的下颌,直直撞入他英挺的眉目。
      她听得李浮白在问:“你又怎么了?”

      不、不对……
      这一切都太奇怪了!

      刘殊紧紧抿住嘴唇,抬步就往回走。她动作快,身边人皆反应不及,匆忙闪身,不敢挡住她去路。林地忽起一阵大风,吹得人睁不开眼。也不知是踩着什么,刘殊身形一晃,还是卢三一个激灵,出手扶住了她。

      “郡主,昨日下了雨。”卢三笑着对她说,“坡地湿滑,您可要当心些。”

      刘殊猛地推开人,快步走向车驾。
      她心跳如雷,头也发疼。

      流丹追在她身后,还没来得及开口,就被紧随其后的刘季怀拦住。他跟过来,一路追问发生了何事。
      刘殊忍无可忍,踩着杌子上车之际,冷冷回眸横了他一眼。

      刘季怀嘴里的话停了下,然后小声问她:“你到底怎么了?可是有哪里不舒服?咱们也带了些草药,你要是身体不适,熬些寻常药方还是行的。”
      刘殊本想痛快说声头疼,好让他别来烦人。结果话到嘴边,她又突然咽了回去,心情烦躁地说:“你就这么盼着我吃药?”
      此言大忌,刘季怀慌忙解释道:“欸!我哪里是这个意思!好好好,我不问了,你要是累了,就去歇着吧。”

      哪知刘殊动作一停。
      她似有所感,朝远处一眺,烟尘滚滚,一群人正策马而来。
      “那是谁?”刘殊问。
      刘季怀随她目光看去,辨认两番,“应是褚凤扬他们。”

      说话间,人群已近。
      最前头是匹白色骏马,其上人着朱锦,腰悬细剑,正是褚凤扬。他勒停马,招手让后面人抬来一只山鹿。
      刘殊眯起眼睛,两三人过后,刚好瞧见孟忠赓翻身下马。

      刘殊的头突突一跳。她忍住不耐,偏头问道:“他怎么也去了?”
      “呃……”刘季怀突然有些磕巴,“好、好像人手不够,他闲着也是闲着……”
      “人手不够?”刘殊打断他,语气陡然冷下来,“他们人手不够,关我江都何事!哥哥也别太得闲,任人折辱我江都的颜面!”
      九月的天,刘季怀却被她说得满头是汗,“嗳,你这说得又是哪里话,我何曾这般想过!是那孟忠赓跑去自荐!你也知道,他这人赤心诚挚,侠肝义胆,平生最好结交英豪。那人是都督之子,我、我就算硬拉着他不去,也拦不住啊!”

      当年李邈战死,被先帝追赠赵州都督。这么些年,世人凡提及都督二字,皆不约而同默认是他。
      李浮白初上周山时,可是顶着“都督之子”的头衔被人热闹围观了好几月。刘殊那会儿年纪小,对什么都好奇,自然不能幸免,也去凑了番热闹。
      她当然明白李邈在天下武官的心中份量如何。

      刘殊唇一抿,提起裙摆走下车。
      刘季怀在一旁抬手护着她,问:“你这是作甚,不是要上车歇歇?”
      “再歇下去,哪天被人卖了也不知。”她说得轻淡,丝毫看不出任何异样。
      刘季怀被她一噎,闭紧了嘴不再说话,只看见她抚正衣摆,然后径自朝右走去。

      右边……

      刘季怀举目远眺,石坡树下,三五人围在一处。
      好巧不巧,一大半都和刘殊结有梁子。

      刘殊行事专横,平日里没少惹人注意,她这一动,不光江都随从在看,连两侧值守的亲卫也在暗自打量。她一路走来,短短十丈之距,硬是让周遭人纷纷放慢了手里的活。如此明显,石坡上的几人自然注意到了,他们不约而同住了嘴,随她愈走愈近,这一片的气氛悄然变得安静异常,只闻得几声鸟叫。

      李浮白侧身,见她走近,神色倒没什么波动。他只看了一眼,便收回视线,低头去翻手里的缯书。

      倒是他身边站着的褚凤扬先忍不住,把剑一立,满是不耐地嚷嚷:“停停停!这里不迎女客,你闲的没事回去躺你的车。”
      这么些年没见,还是那副猴急跳墙的模样,褚家就没一个上得了台面。
      刘殊心下不屑,嘴上却说:“何人在此喧哗?”
      褚凤扬瞪圆了眼,拇指一立,指着自己问:“刘殊你瞎了不成?我这么大个人立在这儿,你看不见?”
      她问:“那你是谁?”
      褚凤扬气得喝道:“行不更名坐不改姓,洛阳褚常明是也!”

      年初,洛阳褚家举行了一次声势浩大的冠礼。褚凤扬作为褚家这辈唯一的郎君,取字常明,这件事江都也有耳闻。

      刘殊煞有介事一点头。她负着手,姿态闲适地走上石坡,然后停在众人跟前,目光从他脸上轻轻扫过,半分不曾停留,轻视之意毫不遮掩。
      褚凤扬捏紧拳头,脸色不善,若不是有人拉住他衣袖,只怕下一刻就要拔出剑来。他冷哼了一声,端看她要整出什么幺蛾子。

      刘殊问:“这个褚…褚什么来着,做官了么?”
      褚凤扬翻了个白眼,声如洪钟,“我乃万骑营将领褚常明……”
      他还没说完,就听刘殊一拊掌,挑高了眉头感叹:“是何猪狗!”

      褚凤扬的脸顿时面红颈赤,他怒瞪双目,一手按上剑把,欲以拔出。众人眼见不对,连忙按住他。留两人在此,其余人等皆架着褚凤扬,七嘴八舌下了石坡,边走还边劝人消气。

      刘殊被逗乐了,一时间头也不疼。
      她心情颇好,翘起步子又往前走。李浮白正倚着树,那把长刀靠在身侧,他未受影响般翻看那卷缯书,似乎料定两人打不起来——左右人都不是傻子,自然会拦住褚凤扬。

      也不知为何,刘殊此时此刻松了口气。就连困扰她一上午、处处都觉奇怪的恐慌,也如错觉般消失殆尽。
      她原本打定主意挑刺,这会儿突失了兴致。她没多想,只当是方才尽了兴。她挺满意自己能把褚凤扬气得不轻。

      刘殊心思转圜,脚下步子一停,接着,气定神闲地摊开手。
      李浮白头也不抬地问:“又作何?”
      “拿来。”她说,“我要看。”
      四下阒然无声,李浮白翻书的手一顿,“你看什么?”
      “还能看什么?”
      他眼一掀,对上刘殊目光,“拓本,没有多的。”
      言下之意便是不给看了。

      “我就在这儿看。”刘殊示意他拿过来,“看了就还你。”

      左右人相觑几眼,皆没看出她到底什么意思。一路同行,江都郡主翻脸的功夫他们可见识不少,这缯书要是递过去,她一个不高兴给毁了,接下来的路恐怕……

      刘殊当然知道他们心里在想什么。她轻哼了声,手往前一伸,秀美的指节搭上纸帛。
      李浮白捏在那头的手却没松。
      刘殊蹙眉,头一抬,见他微垂着睫,浓黑潋滟的眼眸随光影缭动,不知在想什么。

      他们鲜少隔得这般近,刘殊微微有些晃神。

      李浮白是天下皆知的都督之子,赵郡李氏思盼归家的二郎。他自小待在中宫,由赵皇后亲加鞠养。那时的她还不是天后,多年来膝下无所出,可以说是将李浮白当成了自己的孩子——天后铁血执政以来,罢黜了多少党羽,谁会忆起这个高坐庙堂俯瞰天下的女人,也曾有过几分如母亲般的柔情。
      或许就连当今天子也未曾真正感受过。

      李浮白被天后娘娘教得很好。他幼而聪慧,巧捷万端,与诸皇子听学也不逊色。先帝赞他天资英迈,有父之风。周山学宫奇才如云,却分毫难掩这份出众。如松如竹的少年郎笑意从容,他往大殿上一站,便如珠玉般顷刻夺走了众人目光。

      “你在想什么?”刘殊问他。
      李浮白盯了她一眼,然后松开手,缯书一下全压在她掌心。
      “舆图只有一份。”他说,“弄坏了很麻烦。”
      说得她会徒手撕书一样。
      刘殊翻开来,习惯性怼他一句:“姓褚的呢,他没带么?”
      “常明此行无需舆图。”
      这话说得不明不白,刘殊手指稍顿,知道自己再问下去也不会有结果。她轻呵一声,手指推开纸帛,其上弯弯绕绕画了一通,山川河流,官道水路,交错铺满了整面画卷。

      刘殊看了两眼,就觉得头疼,“要过哪条河?”
      李浮白居然还挺配合,给她指了一条线,“拥巫山,沣河东畔。”
      拥巫山坐落亳州以西的方位,南北两水环绕,书上来看,他们要入淮阳,必经此山。依李浮白的意思,从沣河浅滩过去,绕山而行,大约明日就能到淮阳。

      刘殊递回给他,问:“何时出发?”
      大约没想到她真就看看。李浮白卷起缯书,回得还挺坦诚:“应是午时过后。”
      “这么久?”
      “昨日雨大,水涨后寻不见浅滩。今日过河有些困难。”
      刘殊听出他言外之意,刚迈出的步子一停。
      她蹙起眉,“又不过河了?”
      “绕山不如翻山。”他朝身后递去缯书,“拥巫山顶有一处道观,可在此歇一晚,最迟明夜到淮阳都城。”

      说了半天,合着她在那儿白看一通。
      拿她当猴耍么。

      刘殊心头火起,眼周连着眉间都隐隐抽疼。
      她压着情绪,扯开唇一笑,“忘了问,我江都的人好使唤么?”
      李浮白看了过来。

      天下六百折冲府,均由长安十二卫遥领。孟忠赓虽身在江都,但仍是折冲府授官。于理,他一介外府武将,自当能由十二卫之一的金吾卫调派。
      可孟忠赓跟随江都王多年,于情,刘殊介意此事,实属意料之中。

      “这次没注意。”他握起刀,拍了拍手上浮尘,“对不住?”
      刘殊眼珠微动,没接他话。
      她环顾一圈,忽而问道:“那鹿有何用?”
      左右人收到问询,低咳一声说:“没什么大用,只是拿来炙鹿肉。”

      “这样。”刘殊轻抬下巴,目光转回到李浮白身上,“你不如亲自为我炙肉。”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9章 第九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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