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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 桃夭年华醉婀娜(十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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醒之按住狂跳不止的心,若有所思又有几分混乱的看着四周,良久良久,一双眼眸逐渐方才有了焦距,她皱着眉扫过整个山洞:“落然,落然?……”
回应的却是一片寂静。
醒之心头猝然一惊,她急急忙忙的爬下石床,连鞋子来不及穿冲出山洞:“落然,落然……”一声声回音飘荡在空气中,却没有得到任何回应。
醒之赤着脚站在雪地楞了一会,似是猛然醒悟一般,发疯的朝后山跑去,漆黑的夜里一点亮关都没有,只有皑皑的积雪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
一路的狂奔,醒之心中早已冰冷一片,她仔细的搜寻着婀娜山每个角落每个空隙,却没有找到任何一个人的身影。
站在茫茫雪地间,醒之身形显得那么的瘦弱矮小,她一双满含泪水的眼眸写满了茫然无助,她的神情空洞而凄然,整个人仿佛一具没有灵魂的尸体,她的赤裸双脚在雪地上落了一个又一个印记,一排孤单的脚印让整座婀娜山看起来那般的萧瑟,不近人情。
“之之不是她,真的不是她……奉昭之之真的不是她,之之是不会,不会那么对你了……落然为什么也不要之之了,落然为什么要走?……为什么你们都不要之之了……你们都,都去哪了?之之不是她,真的不是她……”身上单薄的亵衣已经被融化的积雪打湿,醒之的双颊已通红一片,神情恍惚,犹如梦游一般摸索着朝下山的路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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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醒之脚下一打滑,闷哼一声,顺着下山的坡度一路滚落了下去。只听‘扑通’一声,醒之狠狠的撞到了山涧的高树上,她满脸鲜血似是毫无知觉般的挣扎站起身来,摸了摸疼痛欲裂的头,摇摇晃晃的一步步的走进了玄地入口。
天未亮,一阵急促的敲门声将付初年从梦中惊醒。
付初年安抚了一下睡在身侧的赵韵柔,随手披了一个袍子,走出内室:“何事如此惊慌?”
付正伦上前两步,俯到付初年耳边低语了一会。
付初年微微一愣:“可知是因为何事?”
“不知,探子通知了守卫,守卫一开城门便看见她满身是血的横在城门口了。”
付初年想了一会道:“此事万不可让阿七知道,一会阿七便要动身回金陵了,过了这会,我再想想怎么办?那丫头现在在哪?找大夫了吗?”
付正伦回道:“不如将她暂时安置了城南小院吧,大夫也已经去找了。”
“好,你先去南苑照看点,我送走了阿七便过去。”
付正伦想了一会,面色为难的说道:“主子没见那小宫主的模样,满是是血怕是……怕是……若是她有个三长两短,日后七爷知道了,定然不会……”
付初年一掌拍在桌子上,怒声道:“若然阿七知道,他定然不会再回金陵了,难道还让他在那婀娜山上寸草都不生的山上熬一辈子不成!传令下去,谁让将此事传出去,就别怪我不客气!”
付正伦低应了一声,转身走了出去。
夏日的清晨,似是有风吹过,给酷暑的漠北带来了些许的凉爽。
谯郡城正东方的大宅,正门外。
付初年将手中的包袱递给奉昭,然后轻拍了拍他的肩膀:“这次回去便别老想着回来了,金陵多好的地方,若非我身有牵绊,定然也愿带着你嫂嫂和阿七一起长居金陵的。”
奉昭接过包袱将它牢牢的系在身上,拍了拍身后的马儿,筹措着却不肯上马。
付初年取笑道:“怎么,阿七是不是改变主意了?又不走了。”
“不是!”奉昭急急的否然道,而后顿悟到自己的欲盖弥彰,耳根不禁染了一抹粉红,他低声道:“只是不知为何从昨日到现在一直心神不宁的,眼也跳个不停,总感觉似是有了什么大事,可是又想不出个所以然……”
“好了!好了!你那点心思我还不知道,你前晚不是才去看了那丫头吗?再说那山下我可是放了好几个探子呢,若是有事,定会来报的。你放心吧,即便你不在,我也会好好的照顾那丫头的,若真有了什么事,我也定会先通知你的。”付初年调笑道。
“如此麻烦了。”奉昭沉下眼眸,似是摈弃了心中的杂念,转身利落的上了马。
赵韵柔上前一步,低声道:“七弟路上小心点。”
奉昭对众人点了点头,策马朝南门奔去,刚走至南条大街,迎面碰上了一辆马车。
微风拂过,窗帘边露出了付正伦的侧脸。奉昭骤然的一阵心悸,胸口莫名其妙的疼痛着,他皱眉苦笑,忍着痛,扬起手中的皮鞭,一阵风般的与那辆马车擦肩而过。
缘分,必定要二者兼得,有缘无分空余恨……
月光洒照在梧桐叶上,晕染出淡淡的银辉,偌大的梧桐树将不算小的院落覆盖了半个,已是午夜时分,东厢房内却灯火通明,人影晃动。
付初年蹙眉坐在正堂,桌上的茶盏拿起放下好几回,最后干脆站起身来,站在屏风外,朝里张望着,内室里几个丫鬟围着床忙碌着,一个身穿蓝袍的人侧身从内室中走了出来。
“孔绪,她没事吧?”付初年一见来那人,上前两步急急的问道。
孔绪摇了摇头,拿起茶盏喝了几口,方才再次开口道:“能不能醒来先不说,这丫头烧的时间太长了,又撞到了头,就算是醒来了,只怕也会是个痴儿。”
付初年楞了楞:“怎么会!孔绪再想想办法,好好的想想。”
“救倒是能救,你速速将阿七叫回来,让他回天池宫的拿来九转还魂丹。”孔绪想了一下方才说道。
付初年沉思了一会:“还有别的办法吗?”
孔绪道:“九转还魂丹世间只有三颗,如今仅存于世的也就天池宫的那一颗,除此之外别无他法,再说无论如何也要叫阿七回来,那丫头的脸被巨石划了一个深可见骨的口子,上次用云池水做药引的去疤药,可就炼制了一瓶,你不说已经给了阿七了吗?……你说巧合不巧合,那伤疤居然和阿七脸上的伤的位置是一样的。”
付初年侧目看向内室的屏风,想了好一会,再次开口:“难道就真的没有别的办法了吗?天下那么多的奇珍异草名贵药材,难道非要用天池宫的不可吗?”
孔绪点了点头:“对,天下的奇珍异草是不少,可大部分还不是被天池宫历代的宫主搜罗了去,而且你该知道,这云池天下可就一个,快去派人将阿七传回来吧,越拖对这丫头越不好。”
付初年咬了咬牙:“我是绝不会找阿七,这丫头脸上落疤也好,痴了也好,我侯府自是会养她一辈子,就是不能让阿七知道这事!”
孔绪有点回不过神的看着付初年:“你可知道你在说什么?纸里是包不住火的,这事早晚阿七会知道,你这样做将来阿七定然不会原谅你的。”
付初年站在屏风外,看着内室内躺着的孩童,沉声道“那就一辈子不让阿七知道……孔绪你想想办法,把这丫头的容貌换了,反正已经这个样子了,留着原本的脸又有何用。”
孔绪猛然起身“付初年你疯了!她还只是个孩子!”
付初年猛然转身,怒声道:“什么孩子不孩子!阿七那时候可比她小多少了,他们不照样不放过!你怎么知道她长大后,不是第二个叶凝裳!”
孔绪呐呐的说道“可她是阿七一手带大的,阿七本性纯良,他亲手带大的孩子怎会……”
“你难道想让阿七知道她如今这般模样?让阿七继续回那婀娜山的死人洞里过着活死人的日子吗?你怎么不替阿七想想,阿七本该比所有的人过的都好,可是这些年了,阿七守着那死人洞,守着那叶凝裳,得到什么?得到了什么?只得到了脸上那块怎么也抚不平的伤疤!”付初年满脸的恨意,双眸猩红的说道。
孔绪坐在原处,若有所思的盯着桌上的茶盏,叹了一口气道:“我会尽力救治的,只是是好是坏,只有听天由命了,至于别的,一切等她醒来再说吧。”
“不行!不管是好是坏,她的容貌一定要换!”付初年撩起了衣袍,坐在了正坐上,看向一旁的付正伦:“大总管你的女儿身有隐疾,自小养在江南,如今是时候接回来了。”
付正伦楞了楞,随即应道:“是。”
孔绪长摇了摇头,脸上露出一抹无可奈何的,叹息道:“希望初年将来不要后悔才是。”
付初年看了一人内室床上的孩童,摇头苦笑道:“我只看如今……以后的事,又有谁知道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