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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章一 ...

  •   引子

      “要救赖药儿,也不是没有办法,但需要条件来交换,李布衣,你可答应?”
      “我答应!只要你们能救好他,我什么条件都答应你!”
      此时李布衣已别无选择,眼前的彩衣女子是他最后一根救命稻草,他必须紧紧抓住!
      “好!我这里有一粒由‘七大恨’炼制的丹药,另外还有一粒能够活化人体机能,使人重获青春的丹药。两粒药,换你的三件事。”
      “哪三件?”
      “这我做不了决定。我只是个传话的,具体还要由宫主决定。你只要记得,你欠冷蝶宫三件事,当冷蝶宫有需要的时候自然会派人找你。”
      “好!我答应你们!还望姑娘尽速施以援手,救助赖药儿!”
      “当然!”
      两粒药送入赖药儿的口中,那女子点了他身上几处穴位,刺上金针,并从背后输入真气。不一时,他的面色终于渐渐好转,只是仍旧昏迷不醒。
      女子拔下金针。
      “你现在可以带他回去,到明日,他便会完全转好。你可莫忘了答应的事。”
      “一定!”
      女子离去后,李布衣再次将赖药儿抱在怀里。怀中的人满头银发面容苍老,他沉静安睡着,他大概许多年都没能睡上这样一个安稳觉了。
      适才眼看赖药儿要在他面前死去,李布衣只觉得心上好似被刺了百万根细针,痛到不想再要这颗心。如今失而复得,他心中又充满喜悦,简直快要溢出去。
      大悲之后的大喜,李布衣在这几个时辰内,就仿佛经历了整个人世的喜怒哀乐。
      太好了……太好了……
      李布衣想,太好了,你还活着,你还活着啊。

      一、

      天祥木栅里。
      躺在床上的赖药儿渐渐转醒。他先是慢慢睁开眼睛,动了动手指,接着活动肩膀。身上痒痒的,脸上也痒痒的,头皮也是。
      他轻轻揉了揉脸,揉下了一点东西。他仔细辨认,发现那是死皮。再抚摸那块皮肤,竟是光滑细嫩。他深深呼吸,十分顺畅,四肢也好似有使不完的力气。
      他明白了一件事情——他的衰老症不但被治好,而且身体也回复了年轻。
      他听到外面是傅晚飞和糖果的吵闹声,转过头,他看到伏在案上睡得正香的李布衣。
      这人……在这里陪了他一夜。
      坐起身。尽管他尽量不发出声音,但细微的声响仍将李布衣从睡梦中唤醒。
      “药儿!”
      “我去洗澡,你不要跟来。”
      李布衣正兴奋地要过去查看赖药儿身体状况,却被他这一句话挡了回去。
      “哦,好!”
      可以自己去洗澡,说明身体已经没问题了吧,那背影也的确健壮了许多。而他走过的地面上,闪着银光的是……他的头发?!

      赖药儿躺在澡盆里,脑海里依旧是适才李布衣的那声“药儿”。他们什么时候已经可以使用这样亲密的称呼了?
      身上已经恢复年轻人特有的弹性肌肤,赖药儿并不觉得有多喜悦。对他来说,年轻与否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活着。只有活着,他才能救助更多的人。而他许多年来都以苍老之态面对世人,现在变成这个样子,他反而有些不习惯。
      这时,他看到水中银丝。
      越来越多的银丝,飘在水面上
      这是……他的头发?!

      赖药儿出来时,是戴着帽子的。就算带着帽子,有些光景也掩饰不住。李布衣“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既然已经被看出来,那么掩饰就是多余。赖药儿干脆除下帽子,露出的是光光的头顶。
      李布衣干咳两声,“赖……呃,贤弟,莫担忧,新头发还会长出来,旧的不去新的不来嘛!”
      “我当然知道会长出来。”赖药儿一副满不在意的样子,坐下来倒了杯茶。
      李布衣手臂支桌,用手撑着脸,笑咪咪地盯着赖药儿看,看得赖药儿浑身不自在。
      “你看我做什么?”
      “我啊……我很久没看到你年轻的样子了。”李布衣笑着说。
      “我知道我现在的样子很好看,但你也不至于这么色迷迷地盯着我瞧吧。”赖药儿瞪李布衣一眼,便是这一瞪,也只让人觉得桃花满开春风满面。
      “你说得对,反正我以后有得是机会。”李布衣有点小得意的说,虽然也不知道他在得意什么。“药儿,你现在身体如何,可有不适感?”
      “我的身体很好。倒是你,憔悴成这样,一夜未睡吧?”
      “被你看出来了。”
      他当然是一夜未睡,他怎么睡得着!只要没见到赖药儿醒来,他就不可能安然入睡。适才也只是合上双眼小憩一下,根本没有睡着,所以赖药儿稍微有点动静他就立刻发觉。
      赖药儿心中感动,称呼问题也懒得追究了。
      “李布衣,你先告诉我,我的病是怎么好的?”赖药儿问。
      李布衣回答说:“哦。其实是我有个老朋友,他手里刚好就有七大恨,送给了我,这才治好你的。”
      “那么你那位老朋友来得还真是时候。”
      “我还怪他来得晚呢。”
      “若有机会,可否引见,我想当面致谢。”
      “他这人飘忽不定,机会渺茫。不过如果下次见到他,我一定会引他来此见你的!”
      “恩。”
      赖药儿又喝了口茶,然后放下茶杯,微笑看李布衣,李布衣也正微笑看他。
      赖药儿平静地问:“李布衣,你认为我会相信?”
      李布衣也很平静。
      “除非你是白痴。”

      “那你还用这么拙劣的谎言骗我!”
      别说他知道李布衣没有那么个慷慨的朋友,即使真有,那位朋友若是想送他七大恨早就送了,何必等到那时?
      李布衣有点委屈地说:“因为我实在想不出什么能让你相信的‘谎言’了。”
      “所以你必须讲实话。”
      “实话是,冷蝶宫贡献出了七大恨,条件是要我为他们做三件事。具体哪三件尚未说明。”
      “冷蝶宫……”
      冷蝶宫,江湖上神秘的邪教组织,传闻中,他们行事狠辣手段极端,行踪又飘忽不定,让很多江湖人头疼。不过他们似乎无意争夺武林地位,是以许多年来并没有人直接针对过他们。
      而这摸不清目的看不透来历的组织,最是让人忧心。
      “李布衣,这本该是我的责任。若我当时不是昏迷不醒……”
      “你若与我追究责任可就见外了。”
      “我并不是与你追究责任,我只希望你能答应我,不论冷蝶宫向你开出怎样的条件,你都要告诉我,我们共同来完成。”赖药儿真诚地说。
      李布衣点头,“好。”

      冷蝶宫要李布衣做的第一件事情,是赶走盘龙江上游附近的所有居民。
      这并不是什么容易的事情。他当然可以用武力威吓,但那不是李布衣的行为方式。他只能通过诱劝,并在其他地方为他们置一处更好的居所。要说服所有居民并不容易,所以,他完成这个任务,用了整整三年。
      江湖上的人都知道,李布衣在江湖上消失了三年,他们也知道,这三年李布衣一直在做说客。而在这三年内,赖药儿始终陪伴在李布衣的身边帮着他做说客。
      三年,不短不长,人的一生能有多少个三年?
      有人说李布衣白白浪费了三年时光。
      是不是浪费,也只有李布衣自己知道。
      试问,怎样的人生才是不浪费的?
      汲汲营营勾心斗角是不是?机关算尽揽金聚银是不是?费尽千辛得名得利是不是?
      在最后一户居民迁走之时,傅晚飞为李布衣和赖药儿设酒宴庆祝。
      “李大哥,赖大哥,你们终于可以不用在这江边苦熬了!”傅晚飞是欣喜的,他打心眼里为两位前辈能够解脱而高兴。
      “苦熬吗?”李布衣含笑不语,他倒满一杯酒,极开心地自饮起来。傅晚飞只道他也是因为解脱而高兴。
      赖药儿轻笑一声,“晚飞,这你可就说错了,这三年来你李大哥过得可是比谁都开心。李布衣,你说是不是?”赖药儿看向李布衣,李布衣瞄他一眼,不作回答。
      傅晚飞又看不懂了。
      这三年来,他几次过来探望两位前辈,每次他们的行为都让他有些看不懂。
      “李大哥,你真的很开心?”傅晚飞好奇地问。
      李布衣看着赖药儿,眼神中略有一丝埋怨,“有美人相伴,为什么不开心?”
      “美人?”傅晚飞先是愣了下,心想这附近哪有美人,再一转念方才明白。此刻的赖药儿已是乌发垂肩,加上他本就清秀的面容,自然是美人。“哦,原来是说赖医师!”
      话一出口傅晚飞就后悔了,因为他已经看到赖药儿脸上明显的愠色。
      一个男人被说成美人,总不是什么让人高兴的事情,尤其还是用这样暧昧的说法。
      “说的是!”赖药儿说,“我这三年也是逍遥自在得很,也是因为有李布衣这样的美人侍奉左右啊。”
      再笨的人也能感受到两人之间剑拔弩张的气氛了,傅晚飞咽了一口唾液,忙举酒结束这个话题。“两位大哥终于可以离开这里,可喜可贺,我敬两位大哥一杯!”
      李布衣与赖药儿谁也不看谁,举起酒杯喝了下去。

      次日三人一同收拾行囊回到天祥。至于在那江边居民迁走之后,冷蝶宫要做什么事情,就不是他们在乎的了。他们只知道,若是冷蝶宫为害人间,他们也断不会坐视不管。
      回到天祥,傅晚飞就回自己的屋子去歇息了。这三年来,傅晚飞已经喜欢上了天祥的风土人情,决定在此长住下去,天祥的居民也都很喜欢他,大家每天都过得很开心充实。
      赖药儿则先去整理自己的医书。这三年他又发现了不少疑难杂症,并研究出各自的医治方法,他要将这些全部整理入册。
      李布衣则跟着他走进屋子,也不说话,看着他将一本一本的书从架子上拿下,看着他将包袱中的小本子拿出。待他在桌前坐好的时候,李布衣抬手开始为他磨墨。
      赖药儿有点诧异地抬起头,“李布衣?”
      李布衣朝他微微一笑,手中的动作并未停下,“我为你磨墨,你可以专心记录。”
      赖药儿心中感激,眼中竟有些湿润,他再不多言,抬笔便写。
      将近一个下午,赖药儿终于把这三年的积攒记录下来。心满意足地和上书,放下笔。这时李布衣又来到他身后为他揉肩。
      赖药儿轻声说:“你也是一样劳累。待会儿我们换过来。”
      “我一点也不累。”李布衣说。只要看到赖药儿好,他就比谁都轻松,又怎么会累呢?
      他昨天酒后失言,惹了赖药儿不开心,心中懊恼万分,想着第二天一定要哄回来。看起来成效还不错。

      三年了,总是如此。一次次的试探,一次次的接近,每一次都如同弹在棉花上。与君相伴固然欣喜,但有话说不出有情无法诉,闷在心里实在难受。这三年,李布衣过得是否快乐呢?他自然是快乐的,只不过这快乐中又硌了几块小石头,很是有点小苦小痛。
      从那日抱着赖药儿即将死去的身体时,李布衣就已经明白,他对赖药儿绝不仅仅是江湖义气那般简单,也不仅仅是知己知交那版清白。有种割不去舍不掉的情怀,想终生相伴,一刻也不愿分开。
      这是一种什么感情,他当然比谁都明白。
      是以三年来旁敲侧击,多次试探,却总不得结果。直到昨夜,终于激起涟漪,却是怒气。事后方想起,昨日赖药儿一早就心情不好,自己是太过喜悦了才没察觉,以至于酒席上冒失了。

      “不累也要好好休息。”赖药儿对身后的李布衣说,“前日听晚飞说沈星南遇到了麻烦,你不会不帮吧。”
      “你真是了解我。”
      “所以……明天就会离开,是么?”
      “放心,我不会有事。”李布衣很高兴,因为他听出赖药儿语气中的关心。
      “我本以为你不会与我回天祥,我以为你昨夜会直接在江边与我分道扬镳。”赖药儿说。
      李布衣无辜地眨了眨眼。其实他昨天确是这样打算,但看到赖药儿气冲冲的样子,心中实在放心不下,若不把他哄好了再离开,怕是他做事也静不下心。
      “不把你完好如初地送回来,我怕天祥的居民饶不了我。”
      “三年都无事,这么一路上我还能磕坏了不成?”
      怎么这语气好似又在生气了?李布衣想他这次可没说错什么啊……
      其实李布衣很想让赖药儿与他一起去,但赖药儿并非江湖中人,自不会参与江湖中事。这次与他一起在江边三年只为了还冷蝶宫的情。
      “药儿……”李布衣趴在赖药儿耳边,“等我办完事情就回来……”
      “你回不回来关我何事?你,你别离我这么近……”
      李布衣发现赖药儿的耳根竟然已经通红了。
      好可爱……
      真想就这么一口咬下去。
      不过他没有这么做,因为他的理智还在,他知道如果真这么做了会有什么后果,说不定从此赖药儿再也不理他了也说不定,他不想冒这个险。

      第二日。
      李布衣本以为赖药儿不会来送行,收拾了包袱刚要离开。却见赖药儿已经在外面等候。尚来不及表达惊喜,赖药儿已经往他怀里塞了一堆东西。
      “此药可解多种奇毒,带好了。这个药草有助伤势复原,要随时放在身上。真气不顺的时候,可以吃这个……”
      李布衣点头一一记下。其实他此刻更想放下所有东西把赖药儿紧紧抱在怀里。
      何德何能,可以遇到这样的一个人!
      今生有此人,夫复何求?
      “记住了?”看到李布衣有些一样,赖药儿狐疑地问。
      “恩,记住了。”笑意在他眼中荡漾开来,如一池春水。
      “那就好……一路小心。”
      “放心吧。”
      李布衣揣好了这些药,满怀欣喜与不舍离开天祥。
      他只觉得今日的天比往常任何时候都要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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