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4、精灵（04）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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米西思考着着艾布纳的话，逐渐从中品出了一些奇怪的意味。
虽然没有直说，但艾布纳似乎在向他灌输一种思想。
谦卑，对自然的谦卑。
精灵的谦卑。
米西早已经熟读过各个神教的教义，当然不会忘记这个诸教义中极特别的一个。
一位神祇，一位高高在上的神祇，对祂的信徒的教导，其要义竟在于“谦卑”。
对谁谦卑？如何谦卑？
怎么样才能算是“谦卑”？
说实话，就米西本人而言，由于读过的相关资料不够多，又大都由光明信徒整理，所以他之前对于这种思想一直是不太能理解的。
直到此时，他才算是恍然地对自然神教的“谦卑”有了一些明悟。
是融入自然、敬畏自然和遵从自然。
这是对的吗？
似乎没什么错。
但是不这么做就是错的吗？
米西其实并不觉得人类的社会有什么问题。他喜欢努力生活的人，靠自己的双手去换取更好的房子、食物和衣服，这有什么错吗？
……不过思考对错本也没有什么意义。
大地母神也没有强迫人信仰祂，不认可祂的教义，不信就完事了。
况且，人与精灵，本就是不同的。
“与精灵相比，人确实不够谦卑。”米西说道。他特意点出了“谦卑”这个词，以告诉艾布纳自己已经意识到他正在试图向他灌输自然神教的教义。
“人类……”他想了想，解释道，“人类的欲望很强，他们终生为满足自己的欲望而努力。”
“而这种欲望不仅仅只包括生存欲而已，还有更进一步的，比如更舒适的生活、比如丰富的娱乐……”
——甚至包括着征服自然。
最后半句话，米西并没有说出口。
事实上他判断不出人类是否真的有这样的野心，但他觉得有。
人类，有“了解”和“改变”的欲望。
改变自己，也改变世界。
艾布纳没有再说什么。
这个话题已经不再适合继续下去，毕竟米西已经表示了明确的拒绝。
眼看着气氛开始有了一点尴尬，米西想了想，找了一个新的、他同样感兴趣的话题。
“既然人类开垦耕地的行为，在你们、甚至是大地母神的心中都是对自然不够敬畏的表现，为什么大地母神还会给予农民帮助、庇佑他们获得丰收呢？”
“这个问题我也好奇过的。”艾布纳笑起来，“母神说主要是有两方面的原因。”
“其一是，既然他们信仰了祂，祂就有责任满足他们的请求。而他们做得不够好这件事，其实并不能全怪罪他们，也是祂没有教好。”
“其二，过度使用土地，对土地是一种伤害；过度开垦土地，对整个自然都有损伤。与其放任人们的行为伤害自然，倒不如祂来做一些引导和改善。”
……如果这话是真的，大地母神实在是一位很温柔的神祇了。
而且……对自然也实在是真爱了。
“所以大地母神跟自然到底有什么关系呀？”
“祂教导你们敬畏‘自然’，祂的神教也名为‘自然’，然后又如此地在意‘自然’，想必祂与自然是有些关系的吧？”
“母神是自然的孩子。”艾布纳说道，“自然孕育了祂、使祂成长，所以祂深爱着自然。”
“自然的孩子？”
“事实上，母神认为万物都是自然的孩子。不过其他诸神在得到了自然馈赠的力量之后过于狂妄了而已。”
“这也是祂强调谦卑的原因？”
“或许。”艾布纳笑了一下，翻看了一下烤兔子的火候，开始从口袋里掏出几根枯草、树枝，然后他使用自然神术将之催生，得到了一些香料。
“说起来你们跟独角兽好像不太一样。”米西歪歪头，说道。
“确实不一样。”艾布纳说道，“我们是自然孕育而生的，独角兽可不是。”
“啊？”米西惊诧。
“母神说，独角兽是光明神的造物。为此，很多神祇都对光明神不满，尤其是母神。母神认为，造物是对自然的不尊重——我认同这一看法。”
“不过祂们也没有什么办法，毕竟光明神叫已经这么做了，既不能把所有的独角兽斗杀死，也无法对光明神有什么惩罚。”
艾布纳说着，已经将那些香料放到两片很大的叶子里，又从口袋里拎出一个小口袋，从中倒出点细碎的盐，也分在两片叶子上。
将其中一片叶子上的盐跟那些香料搅拌在一起，他把它递给米西，说道：“兔子差不多熟了，尝尝看！”
米西还在愣着，下意识地把大叶子接了过来。
他怎么也没有想到，独角兽干脆就是光明神自己创造出来到种族……
“那祂为什么要创造独角兽一族啊？”
“祂的教义很难推广，不是吗？”艾布纳说道，“诚实也太难做到了。”
“或者说，在并不是所有生命都信仰光明神、并不是在所有生命都保证诚实的情况下，绝对的诚实会被骗得很惨吧？”
“还有故事，编造故事算不算诚实？传播别人编造的故事算不算不诚实？”
“所以光明神想了很多办法哄骗人类，让人类信仰祂。创造独角兽也是哄骗人类的方法之一。”
艾布纳说着，突然笑起来：“不过这就大多是我的推测了，母神并没有说过这件事。”
……那又为什么选择“诚实”这个难以推广、光明神本神又不认可的教义呢？
米西迷惑不解，就要问出口，却又收了回来。毕竟这事没法问艾布纳，他肯定是不会知道的。
“尝尝嘛！”艾布纳看他发呆，捧着绿油油的大叶子半天不动弹，干脆伸手撕了一块兔肉，蘸着盐和香料，送到他的嘴边。“有什么问题一会儿再问，你都答应我跟着你了，我们还会一起走很久的。”
“要是着一天就问完了，以后没话可聊可怎么办。”
“啊，谢谢您！”米西囫囵着道了句谢，才意识到了被放入口中的是什么样的美味，眼睛都亮了起来，“好好吃！”
——他年纪还小，能把东西做熟就已经不错了，连自己都不敢设想“把东西做好吃”这么高的成就。
更何况，他一直觉得，烤肉嘛，就是把肉放在火上烤，不生着、不烤焦，就足以令人满意了。
没想到，同样是烤肉，在不同的人手里，居然会有这么不同的味道。
艾布纳的笑容里带着骄傲，嘴上缺却很谦虚：“这个地方的兔子很肥，说实话，之前我刚见到你的时候还以为你在抓兔子——准备做晚饭。”
“那只兔子就很肥美。可惜不知道跑去哪了。”
米西这才知道初见时一副不食人间烟火模样的精灵脑子里转悠的都是些什么，一时无语。
艾布纳也愉快地拿起一只兔子开始吃。
精灵长得好看，吃东西倒也很文雅。虽然是吃烤兔子这种又粗糙又油腻的食物，其姿态倒也比米西好看很多。
——还是已经在圣光教会受过六年礼仪训练的米西。
但米西心中对精灵的印象……
还是有点幻灭。
好吧，自从碰到了这只精灵，他就一直在幻灭了。
迅速地解决掉晚饭，艾布纳又催生出几个果子，递给米西两个。
“餐后甜点。”他说道。
米西道谢，接过来咬破皮，吮着里面的汁水吃。
“好吃吗？”艾布纳问道。
“好吃！”
于是艾布纳露出快乐的神情：“这是索思雨林的特产，除非在雨林里、和在精灵身边，可是吃不到的。”
“听起来很珍贵。”
“那倒也不至于。”艾布纳笑了，“对于我们来说，随手就可以催生出来一堆。”
“不过或许对于人类来说很珍贵吧。”
“家乡的味道，无论如何都很珍贵呀。”米西说道，“能把家乡的味道携带在身边、随时随地品尝，很令人羡慕。”
“……你以后也可以做到的。”
米西摇摇头，笑道，“说起来还没问你，晚上准备睡在哪？”
“我看你是没带行李的，我也没有多余的毯子可以给你用……但我想或许你根本用不着。”
“我睡在树上。”艾布纳说道，“一些合适的树枝组成的比较平的地方，铺上一些厚而柔韧的树叶，就可以是一张不错的床了。”
“再盖上一张立楠木的叶子。在树的四周放一些驱赶昆虫和野兽的东西——比如翼虎的翎羽，这种东西会给其他动物很强的压迫感，除了比翼虎更强大的一些特殊的猛兽、猛禽，不会有动物敢于接近。”
他笑了一下，道：“我们这里之所以能这么安静，也是因为我在这儿放了翼虎的翎羽！”
米西眨眨眼：“这很厉害。”
“这是母神教给我们的办法，精灵一向样生活。”艾布纳骄傲地说道，“即使是在索思雨林里，我们也常常这样睡觉。”
“不会冷吗？”
“立楠木叶的保暖性很好的～”艾布纳笑道，“你要不要也试一下？如果能接受的话，我们就不用费力赵山洞或城镇落脚了。”
作者有话说
第64章 精灵（0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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