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眷》墨妄

13、信仰（03）

　　“哦？”

　　光明神似乎有点诧异于米西会问出这个问题，但实际上……

　　祂早就预料到米西会这么问。

　　命运之神史克塞尔的诗歌，祂是听过的。因此祂很容易就能推断得出，同样听过这篇诗歌的米西，会把自己突如其来的好运联想到诗歌中所说的晋升的契机上。

　　于是祂只是故作犹豫了一秒，然后就给出了肯定的答复，“是。”

　　米西点了点头，也松了口气。

　　他不喜欢无缘无故的出现的东西，这让人不安。布莱斯夫人一直教导他，一切事物都有其前因后果，即使是幸运，也只会降临在有准备的人身上。

　　光明神的眷顾来得太突然、也太莫名其妙，这使得他在享受着它带来的美好的同时，亦一直感觉到隐约的惶恐。

　　——为什么？为什么光明神会注意到他？他到底对光明神有什么用？

　　直到离开圣安德城前的那个黄昏，他才对这件事有了隐约的猜测。

　　或许……或许那个私自揣测神明的吟游诗人的故事，并不是无稽之谈，或许神明真的需要人的存在，也真的能够从人的身上获得突破的契机。

　　或许那个吟游诗人本就是光明神的眷者，正是他使得光明神注意到了自己，他的迅速离开，便是要将这个消息告诉光明神——这在时间上也很说得过去。

　　“那么，我要做什么，才能让您得到突破呢？我是说，您的眷顾给我的生活带来了很多很好的改变，我很感激您选择我成为圣子，我愿意帮助您突破，如果我能帮得上忙的话……这也是我的荣幸。”

　　“信仰。”光明神终于把话题拐到了祂想要的方向，于是愉悦地看了米西一眼，顺便还解释了一句，“汝拥有特殊的灵魂，其力量能带给吾突破。信仰是灵魂力量的纽带，唯汝信吾，汝方能助吾突破。”

　　信仰是力量的纽带……米西勉强能够理解。就像，信仰光明神的人才能得到光明神的神谕一样，信仰大概是一种可以将相距很远很远的人和神连接起来的东西。

　　但是……灵魂的力量？

　　“这会使我受伤或者死亡吗？”米西问道。

　　还没等光明神回答，他又补了一句解释：“我，我并不是想跟您讨价还价，我只是想知道在这件事中我需要付出什么……我可能没有拒绝您的权力，但是我至少想知道我会失去什么。”

　　“不会。”光明神肯定地说道，“力量只会在交流中增长。且，汝信仰吾，吾可以给你光明的力量，汝将可以修习所谓的光明神术。”

　　米西眨眨眼。

　　这是个好消息！

　　他相信光明神不会骗他——毕竟光明神教的教义的核心就是诚实，这是光明神最注重的美德。

　　既然这样，这件事对他实在百利无害。他只需要信仰光明神，就可以继续做圣子——他已经体验过圣子这个身份带来的好处，圣光教的人实在都很体贴，做他们的圣子完全不会让人不适……而且，他还可以学习光明神术，超凡的力量不能不使人向往。

　　“我还有一个问题。”米西思考着，问道，“其他的神，祂们也需要我的信仰吗？我是说，我只是您突破的契机，还是每一个神的？”

　　面对这个问题，光明神着实有一些犹豫。

　　祂早料到米西会问出这样的问题，但到底怎么回答，祂却一直没有确定。

　　祂仍不知道，米西到底是“审判者”，还是“契机”。

　　但祂必须做好米西就是“契机”的准备。

　　因为，如果米西是审判者，那事情实在是好办极了。

　　——祂现在的说法根本不会有任何的影响，在祂确定米西是审判者的瞬间，就会趁他弱小立刻将他击杀，不留后患。

　　然而，如果真的是突破的契机……

　　祂就必须得保证，不给米西一丝一毫的不信仰祂的理由。

　　因为，作为契机的米西，必将受到所有神的引诱——即使祂们都答应了不会做这种事，但光明神一点也不相信祂们的信誉。

　　没有哪个神都会放过突破的契机。

　　这样的情况下，如果告诉米西说，他只是祂一个神突破的契机，绝对是不行的。

　　这个谎言虽然不那么容易被证伪，但也并不站得住脚。毕竟，如果米西只对祂有用，那其他神一定会对他抱有敌意——但当米西逐渐成长，逐渐接触其他神的信徒，他会很快发现，事实恰恰相反。

　　但祂能直接告诉米西，他对所有神都有用吗？

　　这岂不是给了他太多的主动权……授人以柄了么。

　　不过光明神并没有叫米西看出祂的犹疑不定——作为神，祂也决不能表现出这样的纠结。

　　祂很快做出了决定。

　　“所有。所有神都需要汝。但汝只可信一个神。”祂略微停顿了一下，继续说道，“吾私心……希望那个神是吾。”

　　“我明白！”米西说道，“这很正常，谁都会希望自己更强大的。”

　　“不仅如此。”光明神开始美化自己，“诸神之间并不完全友善，光与暗尤其泾渭分明。若汝投身暗夜，吾或将在之后的神战中落败，彼时阿如瑞奥将陷入永夜。”

　　“吾不愿见那般景象。”

　　祂没有刻意去强调“陷入永夜”将会对人类、对万物造成什么影响，但米西能想象得到那样的情形。

　　如果这个世界上没有光明，又黑又冷的世界实在令人望而却步。

　　“这太可怕了！”米西说道，“您放心！我肯定不会去信仰暗夜神的！”

　　“况且，您对我这样好，我也不可能去帮助您的敌人。”

　　“好孩子，愿汝铭记今日诺言。”光明神沉沉地说道。

　　米西没有意识到他这话有什么问题，应道：“我会的。”

　　“只是我还从没信仰过哪一位神呢，包括您。”他想了想，问道，“什么是信仰呢？我怎么样才算是信仰您呢？”

　　“信任，信服，仰慕，虔诚。”光明神缓缓吐出了四个词，“这就是信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