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品女医》月上梅梢

21、第二十一章

　　“不是我要瞒着，这样重大的事，怎可轻易下结论？钱宇向来不是个稳重的，陈医官王医令，这两个能坐镇的一个不在，若是这样草率就闹得人尽皆知，引起恐慌，你我能负得起这个责任吗？”

　　“钱宇虽然不稳重，但瘟疫……最起码的症状是有的，他该不会断错。如果真的是疫病，及早做准备，总比蔓延开来强。”

　　林医女显然和姚医女意见分歧，而大厅里的十几个医女早已经吓得面无人色，其中就有人慌张道：“怎么办？君姐姐她们还在外面，赶紧叫她们回来啊，不然染上瘟疫……”

　　不等说完，就见姚医女和林医女都看过来，目光如刀，林医女沉声道：“身为医女，一旦发生瘟疫，我们该做的是四处救人，怎能有躲避自保之举？你这样说，是将我平日里教你们的道理都给忘干净了吗？”

　　“啊！”

　　几声惊呼想起，女孩儿们显然没想到，无妄之灾就这样落到头上。只有沈初荷还能稳住心神，沉声道：“两位医女，瘟疫之事，事关重大，怎么慎重都不为过。但不知此事是否已经有了定论？若有定论，咱们也该早做准备。”

　　姚林二人面色方缓和了些，林医女点头道：“不愧连王医令都赞你医者仁心。只是此事……”她看了眼姚医女，想了想道：“我觉着八九不离十，但确实王医令和陈医官都不在……”

　　不等说完，就听庭院中脚步声响，扭头一看，原来是医署那边的人，足有四五个，二话不说闯进来，虎着脸道：“那边都十万火急了，你们还躲在这里享清闲，还不赶紧过去帮忙处置？”

　　“处置什么？你们的结果太过草率，瘟疫之事非同小可，好歹也要等陈医官或王医令回来详细诊断后再说。”

　　姚医女挺身而出，如护着小鸡的母鸡般站在医女们身前，却见那几个大夫跺脚道：“就因为非同小可，医署和医女馆才应该齐心协力，挽狂澜于既倾。不然耽误了疫情，你们谁负得起责任？”

　　话音刚落，他身后一人也高声道：“若说结果草率，你们这里不是有一位不俗的医女吗？考核成绩第一的，为什么不让她去确诊一下？”

　　“对对对，那个沈初荷呢？叫她过去，不是医者父母心吗？怎么？这会儿怕了？”

　　“医女什么时候负责过诊治之事，你们休要胡搅蛮缠……”

　　姚医女不等说完，便见沈初荷上前一步，脆生生道：“正有此意，我这就去医署。”

　　沈初荷巴不得这一声，她认为凭借自己的医术，诊断传染病还是不难的，毕竟这是古代，应该不至于出现不明的新型病毒，无非是霍乱鼠疫之类。

　　而如果真是传染病，她还有现代的一些防治手段，只是不知该如何取信于人？若假冒去世外公的名义，也不知王医令会不会立刻采纳。

　　那几个大夫没想到她会如此干脆，当下全都愣住了，这里沈初荷昂首大步走出，姚医女和林医女也都如梦初醒，两人对看一眼，异口同声道：“无论瘟疫是真是假，咱们也脱不了干系，走吧，去看看。”

　　医女们虽然也有害怕的，却到底还是跟着走了出去。反而先前几个报信的大夫，贼眉鼠眼四下看看，便躲在院子里的藤萝下，悄悄议论道：“先前都是咱们受累，索性好好儿歇歇再回去。”

　　“就是就是。”另一人也连忙点头附和：“先让她们忙着吧，咱们这可不是偷懒，而是养精蓄锐。到最后，疫情还不是得靠我们控制？指望这些医女，能帮得上什么忙？”

　　“不过那个沈初荷，不是我说，她能在上次考核中得第一，说不定还真有些邪门本事，不然怎能连王医令和陈医官都被她折服？但愿这一次她再跳得高一些，染上瘟疫，嘿嘿嘿……”

　　“也不好这么说吧？我看她倒像花骨朵儿一般，若是小小年纪染了瘟疫去世，岂不可惜？”

　　“我倒也不是诅咒她，只是觉着，她一个女子，强出头必定没有好结果。杏林国手这样的殊荣，给过一个女人，已经让天下男人丢尽脸面，可万万不能再出一个了。”

　　话说到这里，已经够明白，没有人再说话，只是都轻轻点着头，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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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的少爷，公子，爷啊，祖宗，奴才叫您祖宗了行不行？这俗语说得好，君子不能站在要倒的墙下啊。您说，别人听见瘟疫两个字儿，都恨不能跑出青山县，您这怎么还要往前凑呢？”

　　正是上午时分，可繁华大街上，人们却是行色匆匆，就连许多店铺，也都关了门。一位锦衣公子骑在高头大马上，身边两个小厮死死拉着缰绳，正在苦苦相劝，眼看着都要哭出来了。

　　“瘟疫非同小可，我不在这里也就罢了，既然在，说什么也要过去看一看。再说，还没出官方告示呢，不过是百姓们口耳相传，万一这里有什么误会，也好尽快通知官府发放安民告示。”

　　“公子，您是什么人？风流倜傥，潇洒不羁。那个什么……骑马倚斜桥，满楼红袖招，这才是您。忧国忧民这种事，它不适合您啊，您说是不是？咱们还是走吧，先离了青山县再说。您要就是关心百姓，咱们先去庄子上住下，然后派人打探消息……”

　　小厮一面说着，就要强行牵着缰绳调转马头，却听自家公子沉声道：“什么时候我的行踪还要你做主了？让你去就去，废什么话？”

　　小厮到底还是不敢忤逆他，哭丧着脸放下缰绳，翻身骑上自己的马，跟在叶东风身后，其中一个便叮嘱道：“少爷，咱们可说好了，去看看就行，千万别想着上手，您又不是大夫，可别因为关心给人家添乱。”

　　“放心吧。”叶东风无奈翻个白眼：“谁和你们说我是关心百姓，这不过年时听陈超说医女馆有个女孩儿不俗吗？少爷我不过是去看看美人罢了，你们两个少操那些闲心。”

　　“少爷，您这话，也就哄哄别人，怎么说我和流水也跟了您这么长时间，还能不知道你是什么人？美人儿？绮黛姑娘那样的绝色，也没见您把她放在心上过。”

　　“混账东西，这不是刚才你给我安得名头？什么潇洒不羁风流倜傥，什么骑马倚斜桥满楼红袖招，怎么这会儿又不认了？”

　　叶东风冷哼一声，眼见大街上渐渐没了行人，他心中焦躁，仗着骑术不俗，索性打马飞奔起来。

　　小桥和流水吓了一跳，连忙也赶上前去，一行三人很快便到了医署，就见原本熙熙攘攘的街道和铺子，此时冷冷清清，几乎没有人。而医署里，却有阵阵哭声传来，听的人心酸不已。

　　叶东风面色凝重，正要下马，就被两个小厮死死拉住，这一次两人是真哭了，哽咽道：“少爷，您就杀了奴才，也万万不敢让您过去。不然皇上和太后娘娘非剐了我们俩不可。求您可怜可怜我们，好歹服侍您这几年，总比那些平头百姓和您的感情深厚吧？“

　　“好了，放开，我去门前看看，不进医署，总行了吧？”

　　叶东风着急了解疫情，只是见两个小厮哭得可怜，又不忍让他们担惊受怕，于是退了一步。

　　流水和小桥也知道这是主子给他们面子，连忙答应着跳下马来，一左一右，宛如两尊金刚一般，护着叶东风来到医署门前，形容十分可笑。

　　医署门前也坐着几个人，一看就知是穷苦百姓。此时一个个低着头，就跟死了一般。医署里犹自有哭叫声传出。

　　“求你救救我的孩子吧，他才这么大，大夫你给他用点药，保管就好了。”

　　“娘，娘，你醒醒，你别吓我啊，呜呜呜！老天爷，这到底是怎么了？我娘一辈子和和气气，没干过一件坏事啊！”

　　“相公，相公你放心，就是砸锅卖铁，也要给你治病，不然我们娘儿俩可怎么活……”

　　叶东风闭上眼，轻轻叹了口气，然后便在这一片悲惨哭叫声中，他听到一个清脆悦耳的声音：“什么瘟疫，就是吃坏肚子，腹泻有些严重。钱宇，你别危言耸听，引发恐慌。”

　　那声音随风飘进叶东风耳里，如珠落玉盘，更兼这话中内容，更让他如聆仙乐，当即猛地睁开眼，向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

　　入目便是一张秀美出众的芙蓉面孔，在众多相貌平平的男子中，这突兀出现的少女宛如一朵清新莲花，令人见之忘俗，心生欢悦。

　　他忍不住抬脚就要走进去，却被两个小厮死死抱住，只听两声如濒死般的嚎叫：“少爷啊！您可是答应过奴才……”

　　“闭嘴。”

　　叶东风狠狠瞪了两个小厮一眼，察觉到少爷是真的怒了，小桥流水立刻爬起身，小声嘟囔一句：“只要少爷不进去，我们就闭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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