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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八 ...

  •   八
      Ich wollte die Wasserlilie besuchen; es ist aber nichts daraus geworden.

      下午的阳光白亮亮的,照在人的皮肤上,显得像蜡。阿尔佛雷德•F•琼斯踏上华盛顿特区宾夕法尼亚大街1600号的草坪时,正看见这个国家最不能得罪的人之一——联邦调查局长气鼓鼓地大步走出来。三层下巴随着他的脚步一步一抖,秘书亦步亦趋地跟在他后面。
      “唷,老胡!”他向埃德加•胡佛先生挥挥手,而那位世界第一的秘密掌握者却并没有理他。秘书向他们的美利坚先生礼貌地笑了一下,冲上前去为局长先生拉开防弹车车门。
      阿尔佛雷德高兴地笑了笑,他没有理由让自己不开心。那位将全美国拖入越战泥潭的林登•约翰逊先生即将从这座鸟笼子一样的大楼搬出去,换进来一位来自加利福尼亚州的共和党人理查德•尼克松。或许芝加哥的那些大学生们也用不着再忙活着游行示威啦,战争会结束,它总会结束。不管结局是什么——自从克拉克将军在李承晚的报告书上签字之后,阿尔佛雷德虽然还对“世界英雄”这一角色信心满满,却再也不觉得自己能打赢一场面对全世界的战争了。
      何况进攻俄国无论什么时候都是个馊主意。
      地球那边大头朝下的勃列日涅夫大叔说了,苏联人民比美国人先进的是:他们只要享受就可以,民有和民治请交给党来做。而这面脑袋不控着也充血的政客却把这件事情连着老百姓一并儿推给阿尔佛雷德,还不在外国人画他的漫画的时候给他说句好话。
      不管总统换成了谁,从华盛顿将军到艾森豪威尔五星上将,还是现在的约翰逊先生。公共关系学家总是建议他们在百忙之中抽出点时间来和他们的国家聊聊天。于是星期天的上午他们会祷告于上帝,下午就命令于国家。至于哪个更有效,反正上帝没说。
      白宫女发言人丁克尔小姐帮阿尔佛雷德整理着他星条旗图案的领带,在越战开始进入胶着状态后非军事领导人再也不在公共场合穿着军便装了。他显然不习惯这种上了浆的硬领,脖子被勒得生疼。“今天的茶会在玫瑰园举行,与会的有德克萨斯州大法官萨拉•哈格斯女士和杰拉尔德神甫。”丁克尔小姐手下一紧,阿尔佛雷德差点翻了白眼。“总统先生和尼克松先生在等您。”
      对于阿尔佛雷德来说,最完美的总统应该是个听话的笨蛋。而他手下应该有着很多的聪明人,所有的事情都让这些聪明人来做就好了。国务卿告诉总统——目前都是男的,因为还没有一个女人原意承认她超过了三十六岁——他应该和哪些国家的领导人喝茶,还应该把大兵派到哪些所谓的“流氓国家”去。公共关系学家告诉他应该在什么时候发表电视讲话,让民众为美利坚祈祷。国防部长在全球范围内调遣着全副武装,将所有人分为敌人和非敌人,紧张兮兮的大兵;而美联储主席则调控着美元汇率,让布林顿森林体系倒台之后的美元继续在世界范围内能当作黄金的代用品使用。
      而有些总统虽然也是笨蛋,但他们自己不承认。于是事情就没那么好办了。阿尔佛雷德在肯尼迪总统遇刺后狠狠地伤心了一回,他可是一个少见的好上司!
      “在亚洲和中欧两线奔忙,麻烦你啦。阿尔佛。”总统先生显得特别疲惫,递给他一块第一夫人烤制的姜饼。他在63年未经选举就宣了誓,上飞机之前还是副总统,下了飞机的时候就已经成为这个国家的最高领导人了。“我们已经准备和俄国佬对话了。”
      “最难办的事情就是我们在西贡遇到的是中国人,而在柏林遇到的是俄国人。”阿尔佛雷德给自己的西葫芦三明治上抹了厚厚一层奶油,又向咖啡杯里扔了四块方糖。“王耀从来都不是什么好惹的主儿,毛主义的王耀更是要亲命了——谢谢。”他将姜饼扔进嘴里,嚼都不嚼就咽了下去。“而且这次布拉格事件的国际定性属于华约内部组织冲突,我们也很难插上一把手。——瑞士那些记者就像某些珍稀品种的苍蝇,嗡嗡嗡的确实烦人,而还不能去一巴掌打死他!”
      “目前的舆论似乎对苏联十分不利?”
      “他们的白杨M导弹,米格战斗机和核弹头可不这么说。”他懒洋洋地耸耸肩。总统的爱犬洛卡跑过来蹭他的脚背,阿尔佛雷德挠挠它的耳朵,喂给它一块蘸奶油的方糖。“我们的马歇尔暂时打不倒老家伙,虽然他还不是元帅。”
      总统先生的灰眼睛眼皮抖了一下,阿尔佛雷德特别注意到他脸上多出来的老年斑。可怜的老伙计,在白宫里每一年都能让人老上去十岁。按这么计算,罗斯福总统该是另一个约拿啦。“好啦好啦,阿尔佛。”总统先生有些慌乱地摆摆手,似乎觉得他的国家在未来的接班人面前给自己丢足了面子。
      阿尔佛雷德冲对面的尼克松先生挤了挤眼睛,共和党人回以一个勉强的笑容。“一切都是虚空。”杰拉尔德神甫赶忙圆场,划了个十字。
      “唔,老爹,十分钟早过去啦。”阿尔佛雷德狼吞虎咽地消灭着奶油点心和刚烤好的姜饼。“您还是向您的好上帝祈祷我们别被亚洲人吮干血,拖死在越南丛林里吧。在北极熊被东欧那群蚂蝗抽成木乃伊之前!”
      茶会结束的时候,天空和所有人的心情一起阴下来了。一直没有开口的下一任总统在与阿尔佛雷德并肩走下阶梯式草坪时突然看着他国家的眼睛。“今年的冬天会来得早些,我觉得。”
      “嗯。”阿尔佛雷德撇着嘴推推鼻尖上的平光镜。“冷战嘛。”

      热水从头顶上淋下来,好像一张绵密的网。罗德里赫费劲地睁开眼睛,听到外面的房门响了一声,路德维希大概是回去了。这几天他开始进入一种莫名的亢奋状态,仿佛不再疲累也感觉不到饥渴。他整夜整夜地写信,整理出版物,安排音乐会和博览会。一天能完成从前一个月的工作量,让总理惊讶得合不拢嘴。如果不是路德维希每天下班后立刻跑过来拖他去休息和吃饭,他的身体肯定早就垮了。
      而他根本忍不住,等待总是最让人心焦。他在发出那篇报道的时候就明白自己选择了一条最卑鄙的路:继续当个看客,将捷克姑娘推进俄罗斯大国沙文主义的独裁虎口,以换得一个还不知道有没有可能得到的答案。
      堂堂的庞大帝国,也有一天会沦落至此。他无奈地摇摇头,擦干头发上的水。披上白色毛巾布浴衣,疲倦地晃出来。秋雨过后天气彻底凉了下来,空空荡荡的房子里只有他一个人。他感觉冷透了。
      而他也在怀疑自己的等待是否会有结果,或者这种结果是否能让自己满意。不知为何最近心烦意乱的次数比以前更多了,面对路德维希的时候尤其如此——他不禁怀疑,自己是不是当时管这个孩子太严,以至于现在反而被他像孩子一样照顾着?
      他洗澡的时间似乎太长了,路德维希今天甚至没见着他一次。只是在客厅里坐了一会就走了。罗德里赫特意留在桌上的胃药和温水已经消失,空杯子边上放着一本薄薄的小书。似乎是从书房里抽出来用来打发等待时间的。
      《茵梦湖》。罗德里赫微笑出来,当年他刚刚将这本小册子买回家的时候路德维希就曾经偷着看过,放回他书架的时候正好被他看到。还死活不承认他喜欢这本小说,硬说是拿瓦格纳的戏剧选集拿错了。
      他随手翻着泛黄的书页,那的书商仍习惯用优雅的圆体字母,而不是后来德国人惯用的怪模怪样的哥特字体。书本保存得很好,经过这么多年还是干干净净,连折角都没有——
      除了一行淡淡的铅笔痕,差不多和这本书同样岁数。拷贝铅笔。浸了水,成了淡紫色,再也抹不去。
      我是去看那朵睡莲,结果一无所获。

      这一章是昨天半夜失眠(最近睡眠很不好,和少爷差不多)闲着没事又不愿意背单词就写出来的,写得很爽,主要是英语系比较熟练。
      捏他:1968年是美国大选年,林登·约翰逊总统下台,代之以尼克松(大家应该超级熟悉他,小球带大球嘛)。这个时候(十月初)其实尼克松还未在州选举中完全胜利并且民众支持率也不算非常高,但……作者比较想把他扯进来于是就写了,天大地大,作者最大。
      萨拉·哈格尔女士是带领约翰逊总统进行宣誓的法官,同时也是总统夫人的密友。
      杰拉尔德神甫是当时的白宫神甫,本文中出现人名(包括宠物名)均出于百度百科。

      68年越南战争正进入消耗战阶段,夏天芝加哥大学生爆发大规模反战游行。
      “用马歇尔对付一个不是元帅的老家伙”是阿尔的文字游戏,英语Marshall音同“元帅”,而勃列日涅夫在68年还不是元帅,76年5月才是。 
      约拿是《新约·启示录》上所说的长者,有三百岁。阿尔应该是清教徒,语言多引用《新约》。
      “超过了十分钟”是巴顿将军在二战时期发布的命令:所有军队神职人员布道不得超过十分钟。

      德国捏他:拷贝铅笔又叫电报铅笔,写了字之后浸水就能变成青莲色,比碳素钢笔写的还难擦掉。
      《茵梦湖》是德国作家施笃姆的小说,清新优雅,在此超级推荐。四川大学杨武能先生的译本是我看过的比较好的。——路德你承认吧你就是个文艺少年!
      下一章转会感情互动,要再不互动就成《少年土豆之烦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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