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缚龙》痕深月

8、然女妖婆

　　李云衿逃脱的事情，被高裴知晓，他极为震怒。作为现今玄界最高统领，他当然绝不允许这样的人存在。
　　魔道的仙子也入住朝阳宫，在那里享受着甚为尊贵的待遇，高裴也是对仙子百依百顺，吃穿用度倒是不用烦神，让高裴难做的是仙子有些很另类的需求。
　　仙子是个半男半女，半阴半阳的怪胎。
　　作女人时，她妖冶入睡，眉眼如丝，被她看上的男人，必须和她行鱼水之欢，一周内不能下床，熬不住的往往在第二天就毙命了。
　　作男人时，他贪恋美色，喜爱丰腴妙龄的少女，高裴也掩人耳目的为他招揽一些女子，让他享用，可他胃口太大，又爱觅新食，常常因为送来的女子不合胃口，刁难高裴。
　　高裴一直忍着，一日他儿子高鸿鸣来告状。
　　“父王，能不能让仙子这个魔头离我远一点，他……唉！”高鸿鸣恼怒道
　　“他又去找你啦？”高裴抬起眼皮，问道，他手里正在把玩一块楼兰城主进贡的璞玉。
　　“这个妖怪男男女女的我们给了不少，他竟然还……！”高鸿鸣怒道
　　“哎，”高裴一摆手，扬声道：“这样的话以后别再说，我们还要他帮我们成立大业。”
　　“可是父王，他天天跑我殿里干什么，天天给我送吃的，送花，我那里吃的都吃不完，花堆的到处都是，我现在都对花粉过敏了！到我那里怎么都轰不走，天天早上一睁眼就能看到他在床头，再这样我可就不客气了！”
　　“你也不要这么大火，他不就是想看看你，你顺着他不就行了！”高裴淡然道
　　“什么，让我顺着他！我可是你亲儿子，你怎么能护着别人！”高鸿鸣眉头一皱，怫然道
　　“混账，敢对我这样说话，退下！”高裴起身拍案，勃然大怒道
　　高鸿鸣也是气急败坏，拂袖而去
　　仙子贪恋男色，见高鸿鸣长得眉清目秀，生得俊俏，心里直惦记，只因他是高裴的儿子，遂不敢轻举妄动，可还是碍不住他去献殷勤。
　　“华王，长久下去，保不齐仙子对高公子有什么举动。”高裴的谋士高大琛建言道
　　高大琛原本不姓高，姓操，因在进攻御龙山，讨伐寡王时有功，才赐了姓。
　　“你有什么好主意？”高裴道
　　“眼下，李云衿还在逃难，依靠沧王他们是抓不住的，不如派高公子去，上次他们从牛洼村溜走就有点蹊跷啦。”高大琛眼珠一动，又道：“高公子出去既可以立功，又可以远离仙子，何乐而不为呢！”
　　“恩，是得让鸿鸣出去了。”高裴肃穆道

　　苏寻受了伤，在床上躺了多日，为了尽快让他伤口愈合，李云衿就经常去河里叉几条鱼，熬点鱼汤给他喝。
　　苏寻精通鬼道，本身灵力又强大，伤口修复就快很多。
　　他们借宿的是一户很朴实的山里人家，夫妇俩有一双儿女，姑娘年龄较小，约莫只有五六岁，儿子已束发，浓眉大眼，脑瓜极其机灵。他知道李云衿要去逮鱼，特意制了鱼叉相赠，又告知哪个塘里鱼多鱼美，有时农事不忙，他就自己下河去摸鱼。家里的母鸡下了蛋，小伙子就偷偷拿几个塞给李云衿，让她煮给苏寻吃。
　　何遥见小伙子对射箭感兴趣，就抽空教他，这一招一式的学得有模有样。
　　苏寻能下床了，脖子上有洞的地方开始长新肉，他溜达到室外，看到二人在练射箭，就饶有兴致的在一旁看，“小子，你叫什么”苏寻问道。
　　“张童”！”小伙子朗声道
　　“张童，练的不错，孺子可教啊！如果我没受伤教你，那你学的更好。”苏寻扬眉道
　　“幸亏你受伤了，不然你拿什么教张童，那你的柳叶棍？哈哈”何遥嗤笑道

　　“哼，小瞧了吧，”说着拿出棍子抛出去，棍子在空中转了几圈，要落地时忽如利剑，一阵旋风之下，深深插入土壤里。
　　“这棍子比剑厉害，哪天我耍给你看！”
　　“这么厉害，连头狼都搞不定，哼！”
　　“别急啊，我这棍子功力不够，给点时日。”
　　“这棍能怎样，柳棍还能开花结果？”何遥讥讽道
　　张童见二人不对付，便提议带何遥一起去后山摘桃子，何遥欣然前往。
　　太阳一落山，零零散散的几户人家都升起了袅袅炊烟，鸡鸣犬吠，一派和谐。
　　“何遥他们去哪摘桃子了，怎么还没回来？”苏寻道
　　“别管他们了吃你的，今天的鱼不错，多吃点。”李云衿道
　　“现在我特别想吃鸡肉，吃鱼吃的我都快长鱼鳞了。”苏寻郁闷道
　　“农家的鸡都是要生蛋的，哪舍得吃，别提要求！”李云衿正色道
　　闻言，苏寻缓缓提起筷子，夹条鱼放在自己碗里，刚要吃，门被撞开了，是何遥，她神色慌张进来就拉着李云衿的手，不停哆嗦，惶恐道：“张童，他出事了！”
　　“出了什么事，他人呢？”李云衿话音未落，就听闻隔壁张童的父母正哀嚎痛哭。
　　苏寻赶忙出去，一探究竟。
　　张童躺在地上脸色铁青，眼珠一翻，全是白瞳，身体挺得笔直，若不是尚有气息，张童与死人无恙！
　　“求求你们了，救救我家童儿吧！”妇人跪在地上给苏寻他们磕头，脸上泪水模糊，道“他是我的命啊！”
　　张童的父亲在旁边唉声叹气道：“撞邪啦，撞邪啦！”
　　“怎么回事？”苏寻急切问道
　　“我们本来在摘桃子，他说后山有个寺庙许愿特别灵，就带我看看，本来挺好的，可是他进了寺庙后就不正常了，”何遥声音微颤，低声道：“他就跪着一直磕头，还从怀里拿出一张黄纸给烧了，一边烧一边笑，笑得特别诡异，我喊他，他不理，拉他出来，他突然变得很凶，没办法，我就把他打晕带回来了，结果他就变成这样！”
　　闻言，苏寻旋即从怀里翻出一根红线，缠在张童的右手腕上，尔后又在手臂上画了个符，骤然间，那红根线开始慢慢变黑，张童的眼睛开始露出黑眼珠，待红线全部变成黑色，张童的身体有些松弛，眼睛也闭合了。
　　苏寻把变黑的红线取下来烧了，肃然道：“我只是帮他挡了一些恶灵，他的魂魄还没有回来，我们得去寺庙查清楚。”
　　“我带你去”，何遥道
　　“我去，你的伤还没好，现在不能太消耗精力。”李云衿道
　　“李姑娘真是个好姑娘，这么担心我，下一步是不是要表白？”苏寻嘴角勾起，油嘴滑舌道
　　“我怕你救不了张童，把自己命再搭上，搭上就搭上吧，死在荒郊野外的再招引土狼，惹麻烦！”李云衿傲娇道
　　“你，太不客气！”苏寻说罢跟着何遥出去了。
　　三人赶到寺庙时，天已大黑，月影朦胧下彰显神秘和诡谲。
　　寺庙不大，里面进贡几尊神像，位于正中央的是一个女神像，身姿婀娜，眉目如画，红色的斗篷宛如一朵祥云，虽是雕塑，可栩栩如生，灵活灵现。
　　“张童就是对着这个女像一直跪拜，这是哪家的神仙，我在颇璃山从来没见过。”何遥道
　　“自成一派。”李云衿走近看了看，道：“这个雕像既然是女的，为何穿着一双男人的靴子？”
　　“雕塑，何必这么认真，也许工匠给搞错了。”苏寻道
　　“搞错了？不会，连丹蔻都做的无比细致，肯定是用心的。”李云衿道
　　苏寻思忖着问题出在哪。
　　登时，一件红衣飘过，“阿越！”苏寻道：“这里有什么？”
　　“苏公子，要小心！这里有很凶很凶的东西！”阿越略带哭腔的说道
　　“什么东西？”李云衿问道
　　话音未落，一个身披红色斗篷的女人出现在贡台上，一头银色的长发，点着丹蔻的纤纤细指来回摆动，宛如跳舞。
　　当晚是满月，大家借着月光看的很清楚。
　　“你是人是鬼？”苏寻叱道
　　“我好久没看到同道中人了，总算来个！”声音苍老嘶哑，又低沉缓慢，苏寻一闻，吓了一机灵，道：“老太太，？老妖怪，你要干什么！”
　　“你们来干什么？”妖婆问道
　　“张童的魂魄赶快还回来！”李云衿严厉道
　　“小姑娘，长得挺俊。”说着从贡台上飘了下来，“我耳朵背，不如你离我近点说。”
　　妖婆一脸褶子，脸色煞白，嘴唇乌黑，一脸鬼相让人悚然。
　　苏寻见状，递出棍子，妖婆一扇袖子，就把苏寻给掀出了寺庙外。阿越姑娘赶紧出来跟妖婆厮打，“一个不足一年的小鬼，竟然敢挑战我，今天我就让你魂飞魄散！”
　　妖婆正要发力，登时李云衿催剑出鞘，剑旋即穿透妖婆的身子，可那老太婆直接把剑给拉出来了，掷在地上。顷刻间，红色的指甲倏地疯长，妖婆扭过身子死死掐着李云衿的脖子，“臭修仙的，哈哈，今天就让你死在这！”
　　何遥连射两箭都无法让妖婆松手，还被妖婆给踹飞了很远。苏寻催出血符，拍在妖婆身上也毫发无伤。
　　“这老妖怪道行高，我们不是对手。”苏寻低声道
　　“哈哈，你们没听过我然女的名号？！”妖婆说
　　“然女？”苏寻眉头一抽，心念微转：“难道是她？”抑或福至心灵，登时跪下磕头，扬声道：“祖奶奶，我错了，我也是修鬼道，是我有眼不识泰山，我有错，你来惩罚我，是我领着他们来找你，我来换她！”
　　“当真？我可舍不得杀你，当我徒弟，你答不答应？”然女攥脖子的手开始有点放松，李云衿清咳了两声

　　“答应，你看我们几个修为浅，根本不是你的对手，可是我天资异禀，连魔头仙子都要收我为徒，我就是没答应啊！现在我懂了，我在等你啊，祖奶奶。”说着又磕了两个头
　　“仙子他还有脸收徒弟，想当年他还是我的手下败将，若不是他求饶，我根本不会放过他！”
　　“仙子怎么能跟你比，不男不女的，所以我没答应。”
　　“可惜我被北斗七星阵给困在这庙里，不然现在是我的天下！”然女声音高亢道
　　“一定是你的！”苏寻乞求道：“祖奶奶，你放了她吧”
　　“好，你留下替我办事！”然女声音低缓有力，背过身喃喃道：“张童那小子的魂魄明日午时自会回去，你们两个女娃娃走吧，这里古怪的事情多着呢，走不掉就麻烦了。”
　　然女一松手，李云衿跌坐在地上，窒息时间过长，嗓子一阵血腥味，头疼欲裂。她望着跪着地下的苏寻，话也说不出。
　　旋即白发然女带着苏寻消失了，寺庙又沉寂下来。
　　何遥过来扶着李云衿，李云衿执意在地下找什么，最终在寺门外发现了苏寻的柳木棍。她拿在手里，摩挲了两下，喊到：“阿越姑娘，我们走了。”
　　一袭红衣乍现，又猝然消失。
　　李云衿持着棍，拿着火帝和何遥黯然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