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薄香》腋下仙人

4、死狗儿

　　我没有触碰过你，你也没有真正的名字，但我只知道你是我的第一个朋友——题记

　　在回到小城后，陈蓓总感觉还是少了什么，即使眼前的一切都是童年时的样子，一点没变。

　　自从与余皓阳那天见面后，他常常约陈蓓一起在这个老城里玩，就像小时候那样：捉捉蜻蜓，放风筝，到小时候去过的地方。

　　傍晚，她和余皓阳走在回家的路上，看见路边一群狗围着两只狗，中间那两只狗腿交叉在一起。

　　“那是在干什么。”陈蓓有些奇怪。

　　“人家在□□。”余皓阳露出了有趣的表情。

　　“喔。”陈蓓还是满不在乎的样子。

　　“这年头狗都是成双成对了。”余皓阳叹到。

　　低着头的陈蓓突然抬起头来：“对，是狗，是狗。”

　　“你知道死狗儿去那里了吗”陈蓓问余皓阳。

　　余皓阳脸上表情消失了。

　　“……”余皓阳没有回答

　　陈蓓又回去问爷爷：“爷爷你知道我们养的死狗儿去那里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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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老城，陈蓓小时候，总是感觉自己很特别，在与其他同龄的女孩子玩耍时，她们明显对陈蓓有莫名的恶意，讨厌。她可能是太像个男孩子了，大大咧咧的，还经常和男孩子一起玩耍，陈蓓也不明白为什么，她又没有做错什么呢，但是她还是假装不知道，和她们在一起玩，就像她们假假的和她一起玩一样。

　　她也觉得很无聊，就死去活来的想要养只狗，爷爷还真把这个当回事了，到处打听哪个母狗下了小狗，终于，听说哪个王大爷家有一群小狗。

　　就带着孙女去要一只回来。孙女既害怕又喜欢爷爷手里抱的小狗，是一只黑色的小狗，看起来很不好惹，但是那小东西待在爷爷怀里也不敢乱动。

　　一回到家，就被关进了爷爷在阳台亲手制作的笼子里，这下这小东西开始乱叫了，在笼里跳来跳去的，似乎咬死一个人，其实都知道放出来了，也不会咬人，还有可能会叫都叫不出来。

　　爷爷凶道：“死狗儿别叫！”

　　小陈蓓也叫到：“死狗儿别叫！”

　　但是陈蓓还是离那笼子有一定距离，还有点怯怯的。

　　不过奶奶倒给它的剩饭剩菜，倒吃得很香的，一声不吭。

　　就这样关在笼子里，它叫累了就不叫了。

　　于是就放出来了。但是还是有规定的，那个狗儿只能睡在楼顶的小窝棚里，因为大家都嫌它脏。

　　这下陈蓓也有伴了，她也不用去跟她那些小姐妹打交道了，她总是在天台上与死狗儿玩耍。但她玩厌了，玩倦了，即使死狗儿再对她好，但她觉得，死狗儿始终是狗，不是个人，她总是觉得，自己还是不受人喜欢。

　　有一次她的那个小姐妹来找她玩，刚到楼顶就看见那只狗儿冲她叫。

　　“啊呀陈蓓，是我好害怕。”一个女孩说。

　　“不怕，你过来玩嘛。”陈蓓坐在狗儿旁。

　　另一个女孩倒假装很喜欢走过去：“啊呀，狗狗这么可爱，你怎么会怕呀。”于是准备去摸死狗儿。

　　但是她们不知道，死狗儿是不喜欢被人摸的，就连它的主人都没有摸过它。

　　那女孩一伸手，狗儿就露出一脸凶相。

　　吓得那孩子直接跑下楼去。

　　之后那个孩子都父母找来了，爷爷奶奶满脸地歉意的出现在他们的面前，不停地道歉，但越是这样那对父母越是嚣张，越是骂得难听，那个妈妈陈蓓看起来感觉是气都消了但还是在骂，她不懂，明明都这样了为什么还在骂，后来她才知道，这时因为别人在她面前低下头，她才敢再仰得更高。

　　但旁边的死狗儿却叫起来，叫得很凶，那个女人被吓到了，语气弱了很多就骂了句就跑得远远的。她男人，那个光秃秃的，后脑勺有个三字的男人，直接拿起砖头扔了过去了，狗扑上去了。陈蓓只觉得很当时很乱：有老人的道歉声、有泼骂声、狗的狂叫和呜呼声、还有……孩童的哭泣……

　　在场没有一个人帮助过狗，狗被关进了笼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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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也不知道是哪天，在陈蓓幼的儿园里，下课后孩子都喜欢围在花圃里看花，陈蓓痴痴的望着，那粉粉嫩嫩的，学校里种的花，同时还有几个女同学也围在这里看。

　　“你看那个花上有虫子。”她们班的幼儿园班长说到，其实也不是什么正牌班长，就是老师看哪个乖就选哪个，陈蓓呢就差一点选上了，不过没人家聪明。

　　“我把虫子摇下来。”陈蓓说着就开始上手。

　　可是那花不经摇，一下子就折断了。

　　这下周围的女同学叫起来：“陈蓓把花折断了”“陈蓓把花折断了。”

　　陈蓓慌了。

　　这时班长说到：“老师说不能乱摘花的，我要告你。”

　　陈蓓立刻抓住班长的手：“不要啊，我又不是故意的。”

　　“啊，你把我手抓疼了。”

　　陈蓓立即松开了手。

　　“好像抓出血来了。”说着指着手上不知是哪时候刮的结了痂的小伤疤。然后哭起来，所有女同学都去安慰她，生怕她多掉几滴眼泪。

　　陈蓓心里想到：鬼信你的。

　　上课铃响了，人流开始涌动起来，班长也准备走了。

　　陈蓓心里大骂着：告告告，给你妈妈打广告。

　　人流都往教室里挤着，人潮不断的向前涌，挤压着，扭曲着，但人潮也好像有意的在远离陈蓓，而陈蓓却停留在了原地，怎么也挤不人潮了，再也挤不进了……

　　老师知道后，直接将陈蓓抓人的事告诉了她的爷爷奶奶，从此之后几乎全班的女同学都不跟陈蓓一起玩了。

　　陈蓓最后还是得在阳台上跟死狗儿待着，她想着，那些女的，还不如死狗儿亲近。狗儿晓得对她的主人摇尾巴示好，主人回家它晓得跳来跳去地来欢迎，即使主人骂它几句，它也不会叫声。那些人算什么朋友，陈蓓她只有一个朋友，那就是死狗儿。

　　爷爷奶奶总是上楼让她给那个女孩道歉，可是她又没做错什么，她道什么歉。

　　她终于生气了：“都说了不是我抓的！”说着用手挥掉了放在楼顶的竹竿。

　　一堆竖放的竹竿哗哗的落下来，砸在眼前。陈蓓哭起来，狗儿又跟着叫起来，向着陈蓓对面的敌人，叫着，一步一步地逼近，好像在大喊着：“走开！”一声比一声凶狠。

　　爷爷奶奶也拿她没办法，走开了……

　　再后来，余皓阳来到了这里，阳台上的一人一狗，变成了两人一狗。

　　余皓阳第一次见到狗儿时，狗儿躺在地上，露出白白的胸脯，悠闲地晒着太阳。余皓阳蹲着狗儿身边，认真的看着，然后一脸人认真的问：“这狗儿是公的是母的。”

　　陈蓓根本分不清公母：“不知道。”

　　“有丁丁的就是公的，有点点点就是母的。”

　　“喔，让我看看。”陈蓓立马到狗儿身边来。“怎么办，我们家死狗儿两个都有。”

　　“哈哈哈哈”余皓阳笑起来。

　　这时躺在地上的狗儿抬起头来，似乎一脸惊讶。

　　“是妖狗？”陈蓓天真的以为。

　　这时狗儿的脸上似乎一脸厌弃的样子好像再说：“狗爷我可是公的。”

　　那天似乎是天气很好，死狗儿也才躺在地上，它从来也没有洗过澡，但那蓝蓝的天，染着白云，很美，光也不错，它算是洗了个日光浴了。也许洗澡的感觉就是这样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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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爷爷说：“死狗儿啊，在你走后就再也没有吃过饭了，怎么喂它都不行了。有一天晚上……

　　那一天晚上，下着暴雨，很像陈蓓离开这座小城的那一天。雨下的得很大，很大，外面的雨流过路面，就像是河淌过路面，啼嗒啼嗒的雨声，奏响不安的旋律，时不时的暴雷总是会把人惊醒，狗也也不例外，在雨中大叫的大叫着，让人心慌。在叫喊中有那么几声总是很像人的哭声，总是在呼唤那个人。这个夜很像那个人走时的夜。瘦着皮包骨头的狗儿恍惚了，跑了出去，就像那一天，她走的那一天一样，追着跑到公交车站，此时，车站里黑漆漆的一片。雨在路灯照射下变得尖锐，在里面难以呼吸，于是它又跑，沿着她以前离开的路线跑。跑啊，跑啊，它不理解，她明明是从这条路离开的，为什么却找不到她呢？

　　第二天那只狗就再也没有回到楼顶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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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傍晚，余皓阳和陈蓓并排坐在楼顶上，两个人没有说话。静静的看着落日为暮色保留着最后一片火红，看着火红的一片天在那里继续燃烧，看落日的告别。

　　“你知道吗，死狗儿去哪里了？”陈蓓望着天，对余皓阳说。

　　“我知道，它，去了一个有你的地方。”余皓阳用落日的太阳般告别的温柔告诉陈蓓。

　　陈蓓，慢慢转过头来看着余皓阳，眼睛很是忧郁，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即使是落日送给她的最后一片红色也温暖不了她冰冷的脸庞。

　　“那个地方，在你的那个叫童年的回忆里。”少年笑了，眼睛里很温柔。

　　在最后的天边，即将离去的被染红的云，轮廓很像一只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