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贬黜客遇到狼了》鹊登楼

5、自由之路

　　屋里的灰扑簌簌往下掉，两个人双手握在一起，觉得有可能是提前回家了。

　　却听到了呜呜咽咽的声音，好像门外撞门的狼群都暂时停住了。

　　子墨回头顺着声音望去，只见海东捡回来的小狗崽被包扎了伤口之后，喝了点肉粥，本来一直靠在暖和的灶台底下，却已经跌跌撞撞的出来了，冲着门缝呜呜直叫，四条小短腿划水一样在地上转圈圈，小孩子急得想要找奶的样子。

　　子墨反应快：“海东，它莫不是真是个小狼吧？”

　　门外大狼爪子拔门缝伴着急不可待的呜呜呜哼哼声，狼眼睛里的凶光仿佛褪去，好像母狼护子的光芒沿着门缝射了进来。

　　海东看了看东倒西歪的门，声音中不易察觉的发抖：“开门把小狗…不，小狼还给大狼呢？不开门也顶不了多久了。”

　　子墨也是这样想的，他将顶门的门杠拿开，仅留下门插，门缝扩大了，能容得下小狼经过，之后双手托着腿上包扎好了的小狼，将小狼送出门外了。

　　海东以前看到过马上被宰的耕牛会哭，掉眼泪，还是第一次看到狼哭，只见母狼基本上是一爪子将小狼崽护在了怀里，之后舔个不停，舔到小爪子的时候，明显歪着头疑惑的想了半天。

　　是啊，大山里的村民世代打狼，抓到狼崽就要摔死，怎么留下了一条活路，好像还给治了伤呢？

　　母狼抬头顺着门缝，和海东、子墨对视了一会，呼呼的大风刮得门缝呜呜作响，村里的老人说，山里的狼眼睛是会说话的，果然不假，只一个晚上，子墨和海东就在狼眼睛中看到了贪婪、凶残、疑惑和感激。

　　母狼向前一步，半蹲了下来，仰天对月长号了一声，接着，狼群就像是他们悄无声息的来时候那样，带着小狼崽，一个接一个摆出了撤退队形出了院子。

　　子墨一身冷汗干了又湿，湿了又干，看到院子里雪地上的满地狼藉血腥，尤不敢置信的问道：“它们走了吗？”

　　海东望着外边：“它们只是从我们这里走了，估计是进村了。”

　　村里的土炮声、狗叫声从沸反盈天，慢慢的变成了星星点点，最后整个安静了下来，等到第二天天光放亮了以后，整个村庄如同空山幽谷，再也没有任何一家的烟筒冒烟了。

　　海东和子墨每个人背着一个包，拉了一个不大的爬犁，出村口的时候在路边捡了两条躲在里边瑟瑟发抖的猎狗，也是，不是所有的狗都要跟着主人们一起慷慨赴死的，这两条狗正好给他们拉爬犁雪橇。

　　四处林海雪原，森林变成了水晶宫，说也奇怪，以前到了冬天，子墨咳嗽的尤为严重，可今天却不咳了，他坐在爬犁上，大围巾围着的脸上有一丝喜气和血色：“海东，我们只要沿着木帮运木头的路线一直往南走，就能走到南边一个小城，叫做哈市，可能要走七八天吧。”

　　海东牵着狗，在地上跟狗一起跑，说话哈哈吐出大口的白气：
　　“子墨，就像你说的，我们也回不去家了，流放的犯人逃回去，还不送去府衙啊。现在的情况，任何人一看，全会以为我们是被狼给吃了。我们就去哈市，我有一个伯父在那里，是个将军，流放之前就偷偷说让我过去，能安排我，可我那时候倔，不服气，根本不想借父辈的光，总想拼点自己想要的东西，现在磨了几年，自己想要的人也得了，到时候更名换姓，咱们还就去借父辈的光了！”

　　子墨有些惴惴不安：“海东，你伯父能安排你，可是会管我吗？”

　　海东哈哈大笑：“我就说你是我最好的哥们，是在大兴安岭里一起伐木头、放羊的袍泽，我伯父打仗打了好多年，只要听到两个字，马上就能红眼眶，多提他的袍泽几句，就能泣不成声，放心吧，他不仅会管你，我还得帮你挑挑职务，比如在军队里找个文职，看到时候谁还敢欺负咱。”

　　海东从小就是世家子弟，基本对人对事的判断是真的，他这么说，子墨也就放心了，轻声问他：“东子，你不会到了哈市后更名换姓，看到那么大小姐们娇花照水，不喜欢我了吧？”

　　“说什么呢？”海东不乐意了，“我以前在京城晃荡的时候难道不是姹紫嫣红开遍，一堆小姐们？你不也是总是一堆世家小姐向你砸手帕吗？你不会真以为是要请教吧？嘿嘿，以后呀，诸神退开，把你送军中去我还放心些。”

　　两条猎狗，刚找到了主人，为了在新主人面前表现似的，在林海雪原的苍茫大地上越跑越快，海东也不甘示弱，起了玩心，跟着狗子们跑一步也不落下。

　　子墨看不只猎狗人来疯，海东也有些疯，笑着阻止他：“东子，你跑那么快干嘛呀？一会呛得咳嗽，慢点跑。”

　　海东一步不停，清亮的声音随风传出好远：“那可不行，你以后在哪，我以后就专门在哪里表现。”

　　帕里雪橇卷起亮晶晶的一道雪雾，人笑狗叫声在天地间越跑越快，虽然是自己找得路，没有过前人的足迹，可跑起来就是那么舒服。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