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分化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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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卖放在空位上还没开封，拧开盖的酸奶，飘忽地散发着甜味。
唐潜迷迷糊糊醒来时，窗口来围观学神“战陨”的oobb终于散去，橘色的夕阳晃着眼。
兴许是看着他终于抬起头，黑子不知从哪儿摸上来。
“哥，睡醒了？”
“嗯。”他转脸，想去看眼教室后墙的时钟，视线刚扫过几十度，就被一张侧脸扎个正着。
日，不是做梦。
那人可能正给谁发消息，眼睫垂着，跟残阳溶成一片。
真他妈越看越碍眼。
唐潜把自己脸掰回来，“这是第几节课？”
“最后一节课，自习。”黑子压低声儿，生怕哪地方刺激到他们大哥。
毕竟为这事儿，饭也没吃，整个上午被来围观的莺莺燕燕吵吵地睡不着。
他在桌肚里摸索到手机，撞见满屏消息提示。
论坛居多，八成是因为刚置顶的帖子。
[B市第四人民中学，2020届优秀毕业生名单]
唐潜揉着松懈的眼，点开。
优秀毕业生，其实就是按照高考分数排名，普遍全市前两百名均可上榜。
火红色的页面下滑，视线粗略地扫过姓名。
不是、不是、这个也不是……
直到黑子提醒他，“哥，没了，这都到底儿啦。”
唐潜才后知后觉地明白，付让他真真是考差了，才留级的。
“黑子，我上回联考全市排名多少来着？”
虽然不懂意图，对方还是回答：“前五十吧。”
等等，二百跟五十。
50＜200
好像是这么个理儿，稳赢。
冻上半天的脸，终于融化。他拎起背包，整个儿人洋溢着幸福的笑容，乐呵呵道：“叫上几个兄弟，咱们走。”
–
离学校不远的商业街，有家叫“BSS”的网咖。
每周五晚七点，前台小姐姐就能看见六七个穿着球衣的男生，勾肩搭背地进门。
比新闻联播还准时。
虽是开学第一天，也不例外。
要完机位后，模样最养眼的少年递来二维码：“小姐姐，一起刷。”
略带喑哑的嗓音配着桃花眼，听起来跟“老婆，一起刷”没差。
“潜哥。”黑子对准空调，扑扇着衣服往里头灌冷气，“不生气啦？”
“老子犯不着生气。”唐潜接回手机，塞进松垮的斜挎包里。
“对，您脸上依旧是副迷人的笑容。”
他把手腕上的橡皮圈取下，边往里走边扎起刘海。“是吗？我去欣赏一下。”
“快快快!”刘燃扯起球衣擦着镜片。“快坐下，我上号要迟了。”
黑包被甩到空位上，唐潜戴耳麦前偏头去瞅旁边的屏幕。
——女性ID，装备辣鸡，白银1。
“刘火然，爸爸有年头没见过这种段位的号了。”
刘燃往四周扫两眼，笑嘻嘻道：“不是我的号，帮一同学上分。”
“女朋友？”他熟练地敲击着键盘，嘴角勾起点弧度。
“不是吧!这你都看得出来？”刘燃极力压低声音，半个身子倾斜过来。
修长干净的手指，连按几下鼠标。
“知子莫若父。”
“行行行，谢过您多余的父爱。不过潜哥——”
他往背后扫一眼已经打开竞技模式的黑皮：“别告诉黑子啊，帮我保密~”
“怎么，搞地下恋？”
“嘘!!”刘燃眼镜险些没戴稳，“小声点儿。”
“嘿嘿，其实我还没告白呢。黑子那个花花alpha，我不能把人家妹子暴露于危险之中，对吧？”
唐潜把麦闭上。
话尾带着侵略性的上挑：“呦？那我就不危险？”
“你不一样。”火然同志悠闲地混迹在新手场内，“知道咱们贴吧里那个著名的投票吗？”
他想见识见识有多著名。
“你说。”
“好像叫[世界欠我个哥哥]。”
说完，刘燃发现他潜哥那张俊脸上，浮现出一丝鄙夷。
好吧，看起来没那么著名。
他靠着椅背，忽然想起什么似的。“对，就叫这个名儿。隔壁楼是[上帝欠我个男朋友]来着。”
“他们都没作业么？”唐潜不禁想起自己上学期拖沓一周才写完的自传。
就听见刘燃的声音揉进游戏音乐中：“欠哥哥那楼的top1是你，我敬爱的潜哥。”
哦，所以哥哥就不能对人家下手了？
液晶屏上飞驰而过的风景，映进男生漆黑的眼瞳。
“值得惊讶吗？这叫魅力。”唐潜眉飞色舞，决定原谅小儿子早恋。
还没高兴多久，刘燃旁边听得云里雾里的黄毛，读档成功：“哦哦哦!我记得那两栋楼，隔壁第一好像是付学长。”
多么善意的补充。
唐潜飞驰于公路的越野车，猛地撞上棵歪脖子树。
“……”
“咳咳咳。”刘燃舔舔嘴唇，转移话题：“知道B市今年高考状元是哪儿的吗？”
黄毛叼着根棒棒糖：“听说是实验中学。”
“对，那个万年老二。”
“老二？”
“可不，三年都被那谁谁压着。”
眼见着黄毛满脸：哪谁谁？
刘燃咧嘴，满面嫌弃：“付……呃，付学长。”
这个称呼不错，谁也不得罪。
“听说自从他进学校大门，20届第一就没换过人，不过……天道好轮回啊。”
“谁说不是呐，我听高三的哥们儿说，学长拒绝了学校保送。神仙就是疯狂。”这句话是黑子说的，他的嗓门大，足够把唐潜的魂叫回来。
火然同志发出凡人的悲鸣：“据说当时是为了给其他人留个机会，毕竟人家高考闭着眼都能过重本线。”
可现在看，重本线是过了，还是留级。
“他就是作。”
唐潜把耳机取下挂在后颈，手心里的鼠标捏的死紧。
空气似乎是凝固了几秒。
“对对，别聊他了。”
“没错儿，咱都也高三了，终于霸占四中!”
“我们大哥注定要成为新一代传说!”
“还霸占呢？您看看您那副要强了四中的模样。”
唐潜半分钟前还冒火的眼，瞬间溢满玩味。他们说的对，指不定付狗正难受着呢。
想到这儿，他索性撒手游戏，伸胳膊掏出手机。
开始——
找信号？
“哥，你都快成盒了。”
黑子指的是屏幕上那位站在决赛圈一动不动的勇士。
“让他死，别打扰我。”
众人低头看手机，信号也不差啊。
“哥，你是在？”
“自拍，庆祝付狗留级。”
“……”这庆祝方式挺别致。
过了大概半个学期那么久，唐·自拍新手·潜终于老实坐好。众人也跟着围上去。
“你的…小奶A？”
在旁边乖巧打游戏的小弟微微张开嘴。
这是他们大哥的渣浪ID？
“怎么？没分化就不能是alpha啊？”
“不不不。”可是你也不奶啊……
四双眼珠跟着跳出的文案移动：[今日份儿]
后面配着张帅脸。
啧。
还别说，真心好看。
“我去!前面还有肌肉照？大哥你腹肌也忒可了。不行不行，我必须代表光大单身omega保存。”小弟越说越激动，赶忙去拿手机。
“这只小色O，哎……”黑子砸吧着嘴，“我腹肌天天露你都不看。”
不过身为一名体育生，不得不承认，同样八块腹肌，他潜哥拍着就是溢出屏的欲。
不服不行，黑子咽下嫉妒的口水。
刘燃不怕死地伸手挑一下近在咫尺的下巴：“哥，AA恋了解一下。”
唐潜咧嘴，“除非你肤白貌美，还会嘤嘤嘤。”
对方思考着。
“只会嘤嘤嘤成吗？”
众人哄笑成团，周围准备通宵的网民敢怒不敢言。
“诶小色O，你看就看，能不能把信息素收收？”黑子拍拍旁边的小矮子。
“大哥还是个没分化的未成年，可受不了你这样。”
男生沉浸在保存照片的快乐里，迷茫地抬头：“你说什么？”
黑子索性凑近，闻闻。
不是他？
“好浓的甜味儿!”他眯起眼，犯嘀咕：“哪个omega发/情了？”
唐潜也跟着抬头，吸口气。
——淡淡的味道，像花粉，弥漫在四周。
这就是信息素？
以前从来没闻见过。
“对、对不起!麻烦让一让……”
就看就一个满脸通红的女生颤巍巍地离开座位。
“呦？美女，怎一个人来的？”
可她背后的男人似乎没打算放行，伸手捉住她的胳膊。
女孩腿发软，挣扎两下后眼眶就红透了。只能小声反抗：“请你…放开……”
“我放手你怎么办啊？小美女。”男人眯眼笑，手脚不干净，
临近的人也开始看热闹，嬉笑道：
“诶呦，小姑娘真开放。”
“太过火了这味道。”
“现在的高中生，真缺爱呦~”
就算生理课翘完，唐潜也能听明白。
这些似是玩笑的话，让他脸上的笑意全无。
“大、大哥。”
“待着别动。”
说完，他站起身，低声骂了句。
操。
下一秒，就扯下耳麦，狠狠朝那男人抡过去。
“不然，跟我出……啊!谁他妈——”
耳麦正中脖颈，男人顺着周围的视线找到唐潜，脸色瞬间黑了。
是个高中生？
嗯，还是个小白脸。
不打回去，才是丢脸丢到家了。
“小屁孩，你爸没告诉你不要多管闲事吗？!”说着，也不废话，松开女生抡圆了胳膊朝他袭来。
唐潜眼底布着沉沉的乌云，稍稍偏头躲过这中看不中用的拳头。
而后顺势擒住那条胳膊往他背后一折，紧跟着又是一脚，踢中男人的腘窝，另一只手捏死他的后颈。
“啊!”男人霎时间跪地，整个上半身贴在瓷砖上。
他欲要挣扎，却使不上力气，只能破口大骂。
“爸爸我，教教你法律法规。”男生线条流畅的胳膊，有力地钳着他的动作。
拳头不急不缓地落着：“强迫omega犯法。”
落拳处发出沉闷的碰撞声，听得周围鸦雀无声。
惨叫声起初还夹着脏话。
挨了几下后就消停了。
“潜哥!哥!别打了!”刘燃眼见着不对劲，冲上去拦。
最后一拳扬起时，沾着血色。
“呼……”唐潜深吸口气，瞥见自己被血污染的手，终于停下。
微挑的眼角处，尽是张扬：“滚吧。”
人群里哆嗦着走出个男人，把地上一摊肉拖走了。
前台小姐姐送来了抑制剂，女孩跟唐潜不停鞠躬道谢，才离开网咖。
……
洗手间里。
唐潜慢悠悠地搓着手上的泡沫，刘燃站旁边帮他打开手机。
wb消息提示999+，还有两通未接电话。
“潜哥，你妈的。”
唐潜手一滑。
这断句听起来有些不文明。
“需要我帮你补习语文吗？”
大可不必。
他摸摸头，利索回拨，捧过去：“潜哥，您妈的。”
“……”唐潜暗自决定，下节课补语文。
两秒后，对方接通，黑子打开免提。
“喂，妈。”
“糖糖~你怎么刚接妈妈电话啊？”
“我刚刚帮邻居补习呢，没看见。”
旁听的几位险些笑出声儿。
“哇，我们糖糖真厉害~补什么课啊？累不累？”
笑声就这么被唐妈终结。
这种鬼话，居然有人信？
要不是女声过于真情实感，他们甚至以为这是在暗讽他们老大。
“法律法规。不累，就稍微讲点儿皮毛。”
不过那节课是真精彩。
“不累就好，糖糖。”
唐妈语速变缓，好像是斟酌着：“暑假你爸公司忙，没时间回国，让你来你也不来。”
唐潜烘干手背，细小的伤口微微泛红。他拿过手机，把免提关上，往外走。
“不怎么想去。”
“糖糖，不然妈妈找时间回去陪你？”
“不用不用，家里有阿姨，你煮的饭又不好吃。”
夜色浓重，街头的灯闪烁着。
车水马龙，人声嘈杂。
可能是刚活动过手脚，唐潜感觉有些燥热，于是挥手让其他人先回寝室。
自己百般无赖地倚在路灯杆上，希望晚风多少能起点儿用。
“虽然高三了，也得好好休息。”
“嗯。”
“你一个人的话，我总不放心，不然……你多去找小让？我听你付叔叔说，他今年高考考得不好，复读了。你们关系不是挺好的吗？”
和谁？小让？
关系好？
“啊…是挺好。”唐潜感觉自己的腿有些软，脸的温度更是不对劲。
他哑着嗓子：“他、他肯定忙着学习，我还是不要打扰。妈，我去复习课业了，先挂了啊!”
然后飞快戳下挂断，把手机揣进包里。
“唔……难道发烧了……”
小让。
刚才电话里的称谓随着大脑升温。
多久没听见有人这么喊付狗了？
好像自从那家伙搬走后。
唐潜实在没力气撑住自己，倚住泛凉的杆子喘着粗气。
“哈啊…哈……”
汹涌澎湃的热意席卷而来，某个地方好似在渗出液体。
他记起小时候付让搬家的那天，又记起暑假前的毕业季。
多少年都没差。
反正，他也会再次消失。
于掌声和鲜花中。
众星捧月般的人，一去不回。
付让的车路过这里时，看见的正是这一幕：少年欣长的身形被路灯晃着，映得双臂莹白，漆黑的上衣衬着半拉下颚线，晃眼。
“李伯，停一下。”
作者有话说第3章 分化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