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夜狂想曲GL》有情客

4、第 4 章

　　第四章

　　在未曾见到克里斯汀的这一个月里，卡萝是孤独而疲累的，她为了一个承诺不敢多休息一刻，她失去了一切多余的想法，如同被蜜饵吸引的蚂蚁盲目奔走。

　　唯有在深夜，她抚摸着克里斯汀赐予她的书籍时，才会感受到一丝心脏落定的安稳。

　　她将自己的一切系在了这个女人身上，她开心，她便过得好，她不开心，她就将堕入地狱。

　　她是克里斯汀的附属物，是她的玩具她的狗，她不会拥有自己的人生，她将为她献出自己的一切。

　　这是一个贱民的荣耀，是她理应发自内心感到喜悦的归属。

　　起初所有人，包括卡萝在内都是这么认为的。

　　可是克里斯汀给了她几本书。

　　于是一个被卡萝刻意忽视的问题，在看着芙妮娅的眼眸时，忽然便从心底涌现了出来。

　　芙妮娅倒在地上，柔顺光泽的美丽长发沾了草屑与泥土，温柔清澈的眼眸蓄满泪光，一个柔弱端庄的贵族大小姐，又怎么可能赢过一个粗鲁的女仆。

　　她应该端着书籍品味香气袅袅的红茶，用充满哲理与美丽的话语让卑贱之人心悦诚服。

　　但她输了，卡萝赢了，卡萝应该高兴，但看着芙妮娅痛苦的眼神时，卡萝竟没有一丁点喜悦。

　　进行克里斯汀的游戏，达成她的要求，真的就可以从这永无止境的恐慌中解脱吗？

　　人与犬的区别，当真只是她一句话就能改变的吗？

　　是的，卡萝很清楚，拥有一切的克里斯汀可以轻易抉择一个人的命运，她可以给予她财富与地位，也可以夺走她的一切。

　　但是，正如以前卡萝不明白克里斯汀为什么要这样对待自己，又为什么要进行这种游戏，现在的卡萝，同样不明白今天的自己在胜利之后，是否真的能成为一个完善的人。

　　外在的一切，将由克里斯汀来改变，内在的卡萝，却只能由自己来挽救。

　　她将剑尖垂悬于芙妮娅的心脏之上，并未向下压去，却感到无比沉重。她赢了这场游戏，将得到克里斯汀的嘉奖，心底却仿佛破开了一个大洞，某些东西正在缓缓流走。

　　她感到疲惫虚弱，感到窒息痛苦，一个月来的辛苦坚持，胜利之后得到的却是这样的感受。

　　与此同时，以玩弄他人取乐的女王陛下克里斯汀，用高高在上的口吻以极度期待的语气下达了新的命令：“杀死她！卡萝，你将得到至高无上的荣誉。”

　　卡萝的喉咙滚动了一些，剑尖在轻轻的颤抖，芙妮娅无声地哭泣，她以柔弱的姿态放弃了抵抗。

　　女王的声音忽然低了下去，如同馋了毒.药的蜜糖，甜美诱人：“卡萝，我会给予你贵族身份，带你出现在所有人面前，你会成为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存在，所有人都不敢触怒你，他们会尊敬你，畏惧你，讨好你……而这一切，只需要你杀死她。”

　　但忽然之间，克里斯汀的声音又低了下去，犹如无敌深渊中魔鬼的呓语：“卡萝，你想违抗命令吗？你有想过后果吗？”

　　在这一刻，卡萝有些悲哀，她依旧在因为克里斯汀的蛊惑与威胁，而感到心动与恐惧。她是个狡黠的猎人，惯会欣赏猎物无力的挣扎。

　　于是卡萝扭头看向她，问：“如果我赢了，就赐予我做人的机会，这句话还算数吗？”

　　克里斯汀看着她微笑，她的眼眸深处似乎存在着一个让人分不清真假的旋涡，神秘无垠，永远看不穿猜不透。

　　“卡萝，游戏还没有结束。”

　　卡萝笑了一下。

　　这是自两人初遇之后，卡萝露出的第一个笑容，也是克里斯汀见到的，卡萝的第一个笑容。

　　在这之后，卡萝丢弃了默默落泪的芙妮娅小姐，她灵巧地持剑跃起，凭借着一个月来对侍卫长官的了解，以最冷静镇定的姿态和精细的计算，穿过了他的阻拦。

　　卡萝闯到了克里斯汀面前，亦如当日她穿过重重人群来到她的面前。

　　由克里斯汀赐予的长剑，刺向了克里斯汀本人。

　　在众多侍卫或惊愕或愤怒或恐惧的呼喊声中，卡萝以大不敬的姿态袭击了克里斯汀陛下。

　　一声刺耳的声响，铁制椅子擦过石头侧倒在地，克里斯汀穿着华美的长裙跌坐在地上，她睁大了那双总是如慵懒猫儿般眯着的眸子，带着前所未有的脆弱以如见神临的震撼望向了面前的少女。

　　那一刻是那么的寂静，寂静到连自己喑哑的呼吸声都那么刺耳。

　　克里斯汀伸出手，紧紧地抓住了那支剑，刺目的鲜红从她指缝间淅淅沥沥地流下，她却仿佛没有感受到痛苦一样，深深地看着卡萝。

　　正如卡萝空洞的内心在某个时刻被克里斯汀以愤怒填满了，克里斯汀在这一刻，也由衷感受到了一种自心底而生的满足与快乐。

　　“卡萝……”她喜悦地问道，“这就是你的选择吗？”

　　卡萝点了一下头，被侍卫制住了，再一次被狠狠地压到了地上。在某些时候，她只想要走一条路，在某些时候，她又会对此感到无比的茫然。

　　譬如，她想要破坏掉克里斯汀的游戏，她憎恨她的笑容与快乐，却在与她四目相对的时候，忽然间感到了迷惑。

　　为什么她会露出这种表情？这个帝国最尊贵的女人，怎会在被一个贱民袭击的时候没有一丝愤怒？

　　从这一刻开始，这个问题就一直在困扰卡萝，直到很久很久以后，她忽然明白了一切。

　　但那个时候，克里斯汀已然成为了纠缠她一生的噩梦，与她最遥不可及的奢望。

　　而现在，在卡萝即将被以刺杀女王之罪处死的时候，克里斯汀宽恕了她。

　　即使受伤依旧高贵的女王陛下推开了试图为自己包扎伤口的侍女，她拖曳着繁复的裙摆向前，手掌的鲜血落在碧绿的草地上开出点点红艳的花，而后，又被她不不染一丝尘埃的裙子抹杀。

　　她华美的丝绸宽檐帽掉到了地上，缀着珍珠的蕾丝手套沾满鲜血破碎肮脏，她干脆摘掉了手套。她浓稠深邃的眼眸中充满了贪婪，以最天真残忍的稚童之姿跪坐着向前扑去，用尽全力紧紧地紧紧地拥抱住了卡萝。

　　无数长剑退去，卡萝意图刺杀之人，成为了此刻庇护她的盾。

　　“卡萝——”克里斯汀捧住了卡萝的脸颊，源自于她体内温热的血液将少女的脸庞染红，她用柔软而畅意的声音呼唤道，“最后一个游戏，陪我玩最后一个游戏吧，我保证，这是最后一个。”

　　她用手指细致地描摹着卡萝紧紧抿起的唇，又来到了她因怒意而泛红的眼角，她抚摸她亚麻色的长发，毫不避讳地与据说是肮脏之色的眼眸对视。

　　克里斯汀在笑：“只是这一次，你只能赢。”

　　卡萝用讥讽的语气问道：“又是输了就会死的游戏吗？陛下，您还打算继续用财富与权利诱惑我吗？”

　　纵然她想要活着，但若终其一生都要进行克里斯汀的游戏，这种无望的生活也许还不如死去。

　　卡萝是这么想的。

　　“不。”克里斯汀将脸贴到她的脸上，她望着无垠的天空，仿佛在看某些执念成真后的美景，“卡萝，这一次，我不会向你承诺任何东西。”

　　因为这之后所有的一切，都将交于卡萝自己选择。

　　“况且从今天开始，你不再是我的狗。”

　　克里斯汀温柔地握住她的手，仿佛看不到自己手中的伤，亦或许这正是她所想要的。美丽的女王唇角的笑意越来越深，直至充满了恶意。

　　那恶意不是对着卡萝的，是对着某些卡萝尚说不清道不明的存在而来的。

　　她是如此的狼狈，又是如此的高傲，她说：“卡萝，做好准备了吗，面对这个世界的准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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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哈哈，没想到吧，我胡汉三又回来了！
谢谢大家的地雷和营养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