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月光她好香》新年小桃子

10、10

　　　　周一，育才中学门口。

　　因为要开家长会，学校大门堵成了一锅粥。扶念在蜗速移动里，艰难的试图将车开进停车场。

　　余光里，扶念被一抹绿色吸引了注意力。在杂乱无章的背景下，这抹绿色清新的格格不入，像是一堆黄色杂草的一颗嫩芽。

　　是正在下车的苗熠。

　　扶念犹豫一瞬，还是一脚油门，开车略过了她。

　　诚然，回想起周五那天夜晚的对话，扶念觉得自己有些太冲动了，说的话，多少是有些伤人了，也不是没想过给苗熠道个歉。

　　可是，一想到，明明是苗熠先讽刺她，道歉的念头，顿时消失的无影无踪。

　　艰难挪进学校的停车场，扶念检查了一遍家长会要用的ppt，便匆匆忙忙的往七三班赶去。

　　从一楼爬上四楼，扶念还没顾上喘气，在拐角处，她又看到了那抹绿色。

　　苗熠正在跟一旁的学生妈妈在交谈。

　　片刻，有男人凑了过来加入话题。不知道说了些什么，逗得两人笑了起来。男人看见对方被自己逗笑了，脸上全是得意，又悄悄地往苗熠凑近了几分。

　　扶念微微皱眉。
　　难道，苗熠都没有意识到那男人的不怀好意吗？也不知道应该远离？

　　她站立片刻，跟转过头的苗熠对视上了。

　　对方的笑容渐收，变成面无表情，然后，又错开了视线。

　　扶念没由来的有些不自在。

　　她也略过视线，换上官方笑容，冲着走廊的家长说道，“各位家长，现在可以进来签到了，然后请找到自己的位置坐下！”

　　扶念走进教室，在门口处拿出签到册。门口的家长，开始有序的进入教室并签到。

　　很快，那抹绿色映入眼帘。
　　对方并没有去看她，而是径直拿起笔，签下自己名字，然后将笔递给后面的男人。

　　这个男人，就是刚刚在门口凑过去和苗熠说话的人，他看向签到册，笑道，“原来是熠熠生辉的熠，我还以为是容易的易呢。”

　　苗熠没有接话，礼貌弯了弯嘴角算是答复。进教室找到了自己的位置，旁边靠窗第三排，坐下。

　　*

　　苗熠静静地看着讲台上的人。

　　她看着扶念忙来忙去，打开电脑，打开ppt，又安排不知道位置的家长入座。

　　栗色的大波浪随着身体动作而来回晃动，头顶的灯光打在大波浪上，显出漂亮的光泽。

　　所有家长入座，讲台上的人开始正式家长会的主题。

　　有那么一瞬间，苗熠好像突然get到了桃桃前天夜晚在出租车上描述的感觉。

　　*

　　扶念打开ppt，先是欢迎了各位家长的到来，感谢工作的配合。然后开始进入主题，围绕着期中成绩和学生的心理健康而展开。

　　并不是新老师，家长会已经是轻车熟路。
　　可即便如此，在偶尔对上靠窗的那抹目光时，扶念还是有些莫名的……紧张。

　　扶念压下那莫名其妙的情绪，开始讲下一个话题。

　　十点十分，新学期的第一次家长会，顺利结束。
　　扶念刻意忽略那抹绿色，安排家长有序离开教室，原本在操场自由活动的学生们，也陆陆续续的回了班，正常上课。

　　扶念一边下楼，一边和跟在身旁的学生家长沟通着。被几个家长一连串的问题弄的焦头烂额，直到楼下传来尖锐的女声。

　　“你要不要脸？！孩子都这么大了，怎么好意思往有家室的男人身边凑？！”
　　紧接着，啪的一声，似乎是有人被打了一巴掌。

　　一群看热闹的家长，很快围了过来。

　　扶念站在高处的楼梯，正好能不被遮挡的看见，苗熠和刚才说话的那个男人，以及另外一个女人，站在中间。

　　男人或许是感觉丢人，一个劲儿的想将女人拉离开，却被女人当众发疯，“你可真能耐啊王鑫！让你来开个家长会，都能勾搭上别的女人，这要不是我碰巧来了，我不又要被你耍？！”

　　男人满脸怒气，“你瞎说什么？别发疯了，赶紧走！”

　　男人又转向另一侧，对着苗熠连连赔笑，“不好意思不好意思，您去医院检查一下，留个联系方式，该赔就赔。”

　　苗熠脸上没什么表情，只是静静看着那对争吵的夫妻，眼神里带着一种事不关己的淡漠，仿佛刚刚挨了一巴掌的不是她自己。

　　平静而疲惫。

　　有值班领导听到动静赶了过来，将围观的人都赶开。

　　扶念咬了咬牙，还是走上前，将苗熠往后拽了拽。
　　苗熠猝不及防，被拉得一个趔趄，一直没什么焦点的眼睛里，终于掠过一丝清晰的愕然。

　　扶念没有去看苗熠，强压着心头的火气，维持着体面，冲那对夫妻里的女人道，“您误会了，他们两人只是同为学生家长，交谈了几句关于学生的问题。您消消气。”

　　男人连忙附和，“对对，我和她根本都不认识，就是随口聊了两句这次考试小孩的成绩。”

　　或许是看在扶念这个班主任的面子上，女人喘着粗气，不再反驳，陷入沉默。
　　男人准备拉着女人离开。

　　扶念看了一眼苗熠，半边脸都泛着不正常的红色。那一巴掌还挺重。
　　扶念真是又烦又气，恨如今的苗熠像个傻子，君子不立危墙之下这么个道理，能不懂？

　　可是看到那红肿的脸，扶念又觉得她可怜，那么瘦弱的一个身体，站在那里，一动不动。

　　扶念喊住夫妻两，“等一下。”

　　男人回头，“怎么了扶老师？”

　　扶念换上官方笑容，“您看您是不是要付下医药费？脸伤成这样，还是要去医院看看。”

　　男人瞪了身旁的女人一眼，掏出手机，“是的扶老师，应该的，那我直接转给她？”

　　扶念点头，“可以。”说罢，扶念看了苗熠一眼，示意她拿出收款码。

　　苗熠却毫无反应，眼神涣散，仿佛灵魂已经飘去了别处。

　　扶念不耐烦的皱了皱眉，直接伸手拿过她的手机，举到她面前解锁。屏幕亮起的瞬间，几条未读消息撞入眼帘，是约她出去玩的。

　　……新桃花么？
　　扶念移开视线，不愿深想。

　　她打开收款码，替苗熠收了男人的转账。

　　夫妻两离开，扶念也冷着脸将手机塞回了苗熠手里。

　　苗熠的眼神飘忽，最后，落在了地面上，声音轻的几乎听不见，“……谢谢。”

　　扶念声音不自觉软了几分，“我办公室有冰块，过来给你敷一下。”

　　苗熠扯了扯嘴角，“不麻烦扶老师了，我回去自己处理就好。”

　　扶老师……又喊她扶老师。
　　扶念张了张嘴，欲言又止。

　　苗熠离开了。

　　眼看着看着绿色身影渐远，扶念还是喊住了她，“你等一下。”

　　身子停住，苗熠静静等待着下文。

　　扶念斟酌着用词，道，“你……你和那个家长，今天是第一次见吧？”

　　“是的。”

　　“没什么，就是……”扶念一时不知如何表达，“就是……你以后还是得注意一下。”
　　扶念自觉这话，说得相当委婉，她想，苗熠应该可以听明白吧？

　　苗熠终于回头，眼里没什么温度，“注意一下？注意哪方面？”

　　扶念诧异，苗熠听不懂她的意思？
　　“家长哪有单身的，你别跟这群男的走太近，会吃亏的。像今天，这不就是正倒霉了吗？”

　　这句话像点燃了引线。

　　苗熠一直没什么表情的脸上，终于出现了一道裂痕。她扯出一个近乎尖锐的笑，“所以，臭男人自己凑上来，还是我的错了？在你看来，我连站在原地都是一种错？”

　　扶念瞬间打断，“我不是这个意思！”

　　苗熠笑了笑，“不是这个意思吗？”

　　扶念感到一阵深深的疲惫，“我只是不想看你吃亏。听不听，随你。”

　　苗熠不再说话，只是看着她。

　　扶念突然觉得一切都很没意思。

　　她也不是非要多这个嘴去给苗熠所谓的建议，可是就这样看着苗熠以后还可能因为这种事情而吃亏，她真的做不到。

　　扶念泄了气，摆了摆手，“你回家吧。”

　　面前的人轻轻“嗯”了一声，“再见，扶老师。”

　　看着对方离开的背影，扶念站了片刻，也转身回了自己办公室。
　　一进门，扶念就看见童眠坐在自己的办公位置，正大摇大摆的吃着自己的水果。

　　扶念用签到册拍了一下童眠，“起来。”

　　童眠起身，让开了位置，“刚刚外面的那通热闹，女主角我好像有点眼熟。”

　　扶念瞥了童眠一眼，“所以呢？你想说什么？”

　　童眠眨巴眨巴大眼睛，看起来无辜极了，“不想说什么啊，就是感慨一下，能这么密集的再次相遇，缘分挡都挡不住啊……呃，虽然可能是个烂桃花。”

　　显然，童眠并不知道她跟苗熠的情况，以为这是第二次见面。

　　扶念懒得解释，也不知要如何解释。

　　童眠趴在办公桌的沿上，笑嘻嘻道，“不过扶老师，这女的，男女通吃也就算了，怎么还感觉来者不拒啊。小心点，可别染上什么病。”

　　扶念有些烦躁的抢过水果盘，“你别乱说，她不是那种人，而且，我对她也没那种心思。”

　　童眠睁大了眼睛，“你又开始维护她了？！”

　　见扶念不说话，童眠哼了一声，不以为然道，“真是懒得说你。没有那种心思最好，反正我提醒过你了，希望你到时候不要因为这个女的找我喝闷酒。”

　　可扶念却不可抑制的，因为“喝闷酒”三个字，想到了那天夜晚苗熠在酒吧里的样子。

　　那样的热闹，是快乐的吧？
　　苗熠都说了她很快乐啊。

　　她想起苗熠说“我很快乐”时亮得灼人的眼睛，又想起刚才她面对夫妻争执时那事不关己的淡漠。

　　两种表情重叠在一起，五官变得模糊。

　　远处传来学生跑操的口号声，模糊而富有生气。
　　她打开电脑，屏幕亮起，光映在她脸上，没什么表情。
　　只是在敲下第一个字之前，她的手指在键盘上停顿了一瞬。

　　就那么短短的一瞬。

　　然后，敲击声响起，清脆，规律，和往常任何一个工作日，并无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