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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2、心爱之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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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日鹅毛大雪肆意飘散,堆积在长街上厚厚一层,经人踩踏后凝结成厚厚的冰,行人小心行驶,唯恐摔倒。
谢玉芝自从接手管制流民,日日早出晚归,拿着户部拨给的少量银钱搭棚施粥,可惜杯水车薪难以治本,怕是要多生波澜。
这日一早,下了多日雪的天终于放晴,明媚的阳光倾泻而下,流民们哆哆嗦嗦地呵气取暖,一看到官府施粥的队伍便哄抢上前。
“二十人一队!不得哄抢!违令者禁止领粥!”
佩刀的侍从呵斥,他们嘟囔着重新排列队伍,双眼都盯着冒着热气的锅炉目露贪婪和渴望。
黑压压的人群看着就充满窒息感,谢玉芝将昭禾挡在身后,悄声道,“这里脏乱危险,我让瑾瑜送你回去!”
“不要!家中见不到你人,我会担心地胡思乱想,在这里我不会给你添乱,我也想帮你!”
昭禾紧紧抓着他的手言辞恳切,“郎为乔木,妾为丝萝,你我同生共依,我不能让你一个人冲锋陷阵。”
谢玉芝心中一暖,“那好,你和瑾瑜在一起不要乱跑,若是忙起来我怕顾不上你。”
“我又不是三岁孩子,还要你看着?”,昭禾叉腰笑道,“有瑾瑜保护我,你放心。”,随后昭禾朝他转了一圈,展示自己的男子装扮,得意洋洋,“一点都看不出我的女子身份,你放心吧。”
谢玉芝莞尔,随后跟着侍从前去巡查,留下昭禾带着瑾瑜打量面前狼吞虎咽的流民。
“冬日寒冷,一旦开了春,山野破冰可以开垦,这些流民就可以自食其力,不用滋事抢夺了。”
瑾瑜忧心忡忡,“可我听谢公子说过,户部拨给的银钱不够挨到春日,怕是提前半个月便消耗殆尽了。”
昭禾愕然,不安地看着瑾瑜,再看看因为饥饿目露凶光的流民,“粮食、柴火、房屋租赁.....这些冬日都无法节省,哪里能再凑出银子?”
仓廪实而知礼节,衣食足而知荣辱,若是银钱不够,流民无法填饱肚子,那么这些人就是一颗颗无法预料的弹药,随时可能炸伤四周。
想当年她和太子妃为了帮太子筹集银钱,在东宫的寻宝宴上互通一气,谋划了不少钱,可惜难以再演。
昭禾盯着远处的谢玉芝,面露哀愁,他是个清高之人,除了俸禄并不收礼,怕是把库房卖了也筹集不了多少钱。
她忽然想到了什么,拉着瑾瑜骑马离开。
长公主赐给她的珍珠衫,价值连城。当年王府被抄时珍珠衫被官府收缴,后来因为是长公主的御赐之物他们又还给了自己,如今为了解决眼前困境又要将它送走,昭禾心痛,可想到能帮谢玉芝渡过难关,便充满信心。
.......
“夫人呀,这件珍珠衫有价无市,您可要想清楚了。”
“嗯,这衣服与我有缘无分,希望掌柜的好好保管交给一个疼惜它的人。”
头发花白的掌柜爱不释手地左看右瞧,连连点头。
......
昭禾拿着厚厚一叠银票走出当铺,不舍得回头看了一眼,随即踏上马离去。
“王爷,那是昭禾郡主!她怎么从当铺出来?”
“你去问问!”
魏良越面无表情地盯着当铺,神情莫测。片刻后启明来报,得知她所做后竟又气又笑,看得启明一头雾水。
“王爷,您怎么了?”
“那珍珠衫是长公主赐给她的,她竟然把它当了,肯定为了谢玉芝!”,他气得咬牙切齿,“愚蠢,越来越让我失望!”
“那件珍珠衫,需要赎回吗?”
魏良越平息了怒气,思虑片刻后咆哮,“赎个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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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色靡靡,寒风呼啸,紧闭的门窗内地龙灼灼,往四周输送暖气。
谢玉芝一脸倦容地回府,看到昭禾兴冲冲地说要告诉他一个惊喜,不知不觉被她感染,倦怠也少了几分。
“这么多钱,你哪里来的?”
“我将珍珠衫当了。”
“什么?”,谢玉芝惊愕,“那可是你心爱之物,怎么能当了?”
“心爱之物比不上心爱之人,我只想保护我在乎的人,钱财对我并不重要。”,昭禾看着他愧疚的神情紧紧环住他的腰,“不过你可要牢牢记住,想好要怎么报答我。”
“昭禾,谢谢你。”,谢玉芝感激地看着她,双眼充满爱怜,在她的额头轻轻落下一个羽毛般轻柔的吻,“此生我绝不负你,希望冬日赶快过去,春日来临黑暗就渐渐消失了,我也可以光明正大和你在一起。”
“好。”,昭禾望着他明亮的眸子,大胆踮着脚亲了一口,“这么漂亮的眼睛是我的!”,她仿佛街头恶霸调戏良家妇女,谢玉芝面色一红,嗔了她一眼,昭禾起了戏谑的心思,继续道,“这么挺的鼻子也是我的......”,说完轻轻吻了上去。
“昭禾.......”,谢玉芝呻/吟了一下,被她再次吻上了唇。
夜色漫长,月光照亮屋内一地旖旎。
.........
一早,昭禾侧躺在床,看着谢玉芝的身影消失在门口,才慢悠悠的收回视线,恋恋不舍地翻个身,一旁的墨香掩唇而笑,“郡主,别看了,谢公子晚上就回来。”
“有什么好笑的!我们郎才女貌羡慕死你!”
昭禾恼怒,羞涩地拉着被子盖住自己,留下笑得一脸暧昧的墨香。
原来喜欢一个人就想时时看着他,一刻不见就会心慌胡思乱想,昭禾捂脸偷笑,瞥了眼沙漏,发现时间过得如此之慢。
一日不见如隔三秋,古人诚不欺我。
她呆呆地看着窗外细细绵绵的雨滴,总不能就这么一直等啊都到天黑吧。
昭和甩甩头恢复理智,起身后从书案上抽了一本书坐下细细翻阅,借以打发时间。
……
时间过得极慢,好不容易到了傍晚,昭和满心欢喜地在门外徘徊,听见熟悉的马车声音后飞速跑出门外。
映入眼帘的首先是面露着急的侍卫,他看到昭禾连忙请罪,“都怪奴才保护不力让大人受了伤,还望夫人快去传太医。”
受伤!昭禾惊恐,连忙掀起帘子,发现谢玉芝面色苍白,正捂着胸口,嫣红血迹染红了整块胸膛。
“怎么回事?谁伤得你!”
“别担心,一点小伤。”,谢玉芝笑着安慰他,故作淡然。一旁的侍卫匆忙解释,“今天的粥棚因为暴雨倒塌,领粥的流民等了许久,又冷又饿就和巡逻的官兵起了冲突,没想到有人拿着刀叉,谢大人在奔走中因为疏忽被刺了一刀。”
话音刚落,管家就带着几人将谢玉芝小心翼翼地抬入府内。
刚刚侍卫的话在脑中打转,昭禾浑身都在颤抖。看来即使填补了安置流民的银钱,可预料不到的危险还是萦绕在谢玉芝身边。
昭禾伤心,随后擦干眼泪调整好状态才进入屋内。
……
“一点皮外伤,不碍事。”
谢玉芝靠在床前,露出精瘦的胸膛,大夫正小心翼翼为他的伤口上药,他一直浅浅笑着,仿佛那道深深的口子真的不碍事。
“怎么不痛?干吗强忍着。”,昭禾瞪他一眼,随后担心地看着他的伤口。
片刻后太医包扎完毕,恭敬地离开,留下他们两人。
两人面面相觑,昭禾率先红了眼眶,拉住他的手哽咽,“我满心欢喜地在家中等你,觉得时间从未有过地慢,傍晚一上灯我便迫不及待在门口等你……可见到的你却满身是血……”
听着她的心声,谢玉芝知道她的难过,心疼地将她拥入怀中柔声安慰,“是我错了,我应该好好保护自己,以后不会再发生了,不会让你因为我而掉眼泪。”
“以后出门一定要多带人手,流民暴力,若是你再出事我怎么办?”,昭禾擦了眼泪又细细打量他,见他神采奕奕才放下心,“暴乱之人都抓住了吗?那些武器他们说怎么得来的?”
“都抓住了,交给刑部审问了,这次暴乱都是几个人挑拨,似乎有备而来,否则大部分流民并不敢为了一丝怨气而冲撞官兵。”
“有备而来?这桩差事是二皇子强加于你,难道是他?”
谢玉芝沉默,良久才摇头,“这些都是你的揣测,没有证据,也许是意外。”
“若是他做的,便真的欺人太甚!太子、明世子!个个和他脱不了干系!”
昭禾蹭的一下站起,似有崩溃,“忍气吞声他并不会就此作罢。”
“昭禾,你不要激动,他再受陛下宠爱也不能只手遮天。你放心,我不会任他欺辱。”
谢玉芝郑重相劝,双眼闪现一丝暗色。
“我也不会让他这么欺负我们!”,昭禾自嘲,似有深意。
“你不要做傻事!”,听着她的话中有话,谢玉芝着急地拉住她的手安慰,“你和他渊源颇深,还是避讳一些。”
“你放心,我会保护好我自己。”
昭禾笑笑,温柔地伺候谢玉芝躺下,替他掖好被角后走至窗前,抬头看去,一片乌黑,不见光明。
冬日孤寒,病痛不经意袭来,熬得过便冬去春来,熬不过只能埋于冬日不见光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