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8、第三十七章 莫怨春风当自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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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心头不禁紧了一紧，看一眼旁边的邢天戚，见他略一点头，便一同前去。
走到颐园，但见门口有人守卫，园内站着十几个人，站在花满楼旁边的一人竟是多日未见的陆小凤。
进入园内，才看到花家重要人物几乎都在，似乎在他们面前的草丛中躺着一个女子，高高的草木挡住了面容。
邢天戚道：“这里怎么了？”
我我走近几步，这才看清那个女子样貌，已然死去多时，竟然是那个整天羞涩腼腆的小丫头红袖。
我不禁身体一震，有些摇摇欲坠，红袖有什么错，那样鲜活的一条生命却要如此枉死！我面无异色，心中却腾起一阵强烈的杀意。她敢杀人，她竟敢杀人！好，好，既然你选了，我便成全你！杀人，是要付出代价的！
邢天戚面带忧色地看我一眼，轻轻道：“姑娘节哀。”
我咬着嘴唇，脸色苍白地略一点头。
邢天戚已然上前与花如令等人见礼，询问情况，我却恍若未见，只是呆呆盯着红袖的脸庞，从那扭曲的表情还能强烈感觉到她死前的痛苦。
这时听到慕容珊的颤抖声音：“红袖怎么了？”
回头看去，她早已花容失色，连嘴唇都变得惨白，一只手死死抓着旁边的丫鬟。
没有人回答她，因为已经不需要回答。
邢天戚对尸体查视一番，道：“大概死于一个半到两个时辰以前，脖颈青紫，颈骨断得干脆，应是先被人掐住脖子，之后又扭断，而且此人武功不弱。红袖姑娘甲间干净，并无布丝，周围也没有留下其他线索，想必是那人本想掐死她或正在犹豫之间，红袖姑娘奋力挣扎，眼看就要碰到凶手，凶手怕留下蛛丝马迹，便直接扭断了她的脖子。”
江蕙菁面无表情道：“青罗，上前将你所知与邢捕头说一遍。”
只见青罗早已泣不成声，有些不稳地上前，断断续续道：“今天早上红袖姐姐还好好的，说给萧姑娘煮碗冰糖莲子羹败火。结果半个时辰前我路过颐园……就看见……”
我眼中有些酸涩，却始终没有落下泪来，甚至连湿润都没有——我早就不会哭了，何况是见惯了的生死。
红袖旁边还有打破的莲子羹碗和碎裂的托盘，印证了青罗的话。
江蕙菁道：“请问萧姑娘刚才去了何处？”
我没有答话，只是淡淡看着她，脸上早已敛去所有情绪，无喜无怒。
邢天戚道：“刚刚我在酿香居遇到的萧姑娘，萧姑娘在那里呆了有一个时辰。”
江蕙菁看着我道：“那之前呢？”
花盛亭走到江蕙菁身边，道：“娘，之前灵儿跟我和霞儿在一起，我们两个都可以为她作证。”
江蕙菁斜睨一眼儿子，道：“那时候红袖也在身边服侍吧，你们怎么作证。怕是萧文灵一走，你们两个也离开了吧。”
花盛亭说不出什么，只得摸摸鼻子，给我一个安慰的眼神。
花如令在一旁道：“灵儿这孩子天性善良，又不会武功，相信不会做这等事。”
江蕙菁嘲讽道：“武功可以隐藏，白骨精还会变成貌美少女呢，谁知她骨子里是什么东西。”
陆小凤道：“西门吹雪说过，她不会武功。”
所有人都知道，陆小凤做出的判断不一定都正确；但西门吹雪说出的话，一定不会有偏差，因为他从不说没把握的话。
江蕙菁冷声道：“谁没有看走眼的时候。”
青罗细若蚊蝇的声音突然传入众人耳中：“夫人……”
江蕙菁道：“还有何事，说。”
青罗似乎鼓了鼓勇气，道：“萧姑娘对我们下人都极好，不会害红袖姐姐的。”
江蕙菁转头便甩了青罗一巴掌，怒道：“这里也有你说话的份，滚下去！”
青罗满脸委屈，终是低着头跑了。
江蕙菁怒视着我，似乎在等待我回话。
我依旧不答，只是淡然看着她，漆黑的双眸仿佛吸尽天下所有光华，幽深不可测度，让人忍不住心生寒意。
我们双方就这样僵持着，周围的人不禁身出冷汗。终于江蕙菁眼中略带愤恨地转头说道：“紫衫，叫姽婳来。”
不到一会儿，紫衫已领来一位面容清冷的黑衣女子，正是姽婳，也正是一直跟踪我、曾躲在酿香居窗外的人。姽婳向诸位行礼后单膝跪地，道：“请夫人吩咐。”
江蕙菁并不看她，道：“说说吧。”
姽婳目光射向地面，声音冰冷丝毫没有感情，道：“婢子从萧姑娘出了幽淇居便跟着她，萧姑娘先是在府内逛了一会儿，便出了府，在大街上与一个道士攀谈了一会儿，后来去了酿香居带了一个时辰，之后与邢捕头一起回来的。”
“蕙菁，你派人跟踪她。”花如令的声音已略带薄怒。
江蕙菁看了一眼花如令，皱眉道：“你总有一天会明白。”又转头对姽婳道“如此说来她不可能杀人了。”
姽婳道：“不，在后花园的假山附近，婢子没有离得太近，跟丢了一段。”
江蕙菁冷声道：“如此说来，还需萧姑娘证明一下自己没有杀人。”
我淡淡道：“好像应当由大夫人证明我杀了人吧。”
江蕙菁一时语塞，慕容珊双眉一轩，立刻道：“武林中的客人没有进内园，更不会跟一个小丫头过不去。我们桃花堡一直没出过什么事，怎么你一来就死了人呢？”
我的目光慢慢扫过她的脸，犀利如刀。让她不禁往后微退一步，却又努力挺直腰杆，瞪着我。我心中不禁冷笑——色厉内荏，外强中干。
陆小凤摸摸两撇小胡子，笑道：“说起来，这位红袖姑娘好像是我一来才死的吧。”
我的声音古井无波：“慕容姑娘知道的倒清楚，难道你看见了红袖死的时候周围没有外园的客人，何况，”瞥一眼江蕙菁道，“花府好像一直都在出事吧。”
慕容珊怒道：“你们……”
邢天戚正色道：“此事疑点甚多，各位不可妄下判断，我与陆兄自当查探清楚。”
陆小凤道：“别，我可没说我要帮忙查。”
花满楼无奈一叹：“陆兄……”
我蹲下身，紧紧握住红袖的冰冷的手。我的手太冷了，根本没办法带给她一丝温暖。闻到红袖身边洒落的莲子粥的气息，果然，是冲我来的。一切，都是我害的，全都是我害的——祸及亲友，生灵涂炭。我不应该靠近任何人的，不应该疼惜任何人，不应该对别人有感情。心中一阵阵钝钝的痛，仿佛要把整个人撕裂。红袖，你知道吗，我让你叫姐姐，不是想要笼络你，我是真的把你当成妹妹了啊。红袖，一切都是因我而起，我不想你死的，你知道吗，你怨我吗。只是，我不能为你哭，我不会哭，也不配哭。我没有办法为你报仇，因为我现在还不能死，还不能杀死自己。我早该知道，早该知道，这是我的命。
望着红袖昔日娇怯的脸庞，我头也不抬道：“花堡主，不知可否相赠一副楠木棺椁，作为医酬。”
花如令轻叹一声：“灵儿放心，我们自会好好安葬她。”
我略点一下头，抬眼间，看到邢天戚若有所思地盯着地上的碗，呵，看来他也要发现了。
“没别的事在下就先告辞了。”我冷冷道，转身时目光瞥到花满楼。花满楼，你很好，一句话都没有为我说。其实本就不该抱任何希望的，没有希望，便没有失望。他本就没有义务相信我，或许不相信，对我，对他，都是更好的。
不动明王，不动则无伤。
江蕙菁抬手理了理鬓发：“萧姑娘已熟悉了花府，我们应该不需给你另选丫鬟了吧。”
我道一声“自然”便转身而去。
一路上，我渐渐冷静，心野沉了下去，眼前不断出现一个虚晃的影子——是你吗，是你在逼我吗？
PS:姽婳：既姽婳于幽静兮，又婆娑乎人间。——宋玉《神女赋》
红颜胜人多薄命，莫怨春风当自嗟。——欧阳修《再和明妃曲》
作者有话说
第38章 第三十七章 莫怨春风当自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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