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笔小脑洞》稚棠

7、牛皮糖

　　有一天
　　你发现了自己的账号多了一个好友，是忽然出现的。

　　打开后，你想删除和拉黑对方，对方却忽然发了消息过来：“在？很急，麻烦看到一定要回复我。”

　　你有些疑惑，回了个问号：【？】

　　对方好像有些激动：“真的成功了，请问你是哪一年的人？”

　　“……”
　　中二病？

　　你觉得对方脑子恐怕有点问题，但是不知道出于什么心态，你觉得配合一下也没什么，于是你回答说：“现在是2023年。”

　　对方沉默了一会儿，忽然像是听到了什么炸裂的消息一般，不断的给你发消息：“2023，真的是2023年吗，那你现在在用手机或者电脑给我发的消息？”

　　你觉得这个人真的很有毛病。

　　但是你忍住了，因为今天不用上班，你心情好，又恰好没事做，于是回复他：“对，手机，难道你不是吗，你用的脑电波？”

　　你在调侃对方。

　　哪知道—

　　对方很震惊：“你怎么知道？！！”

　　“……”

　　病得不轻。

　　你刚想结束这场闹剧，对方就激动的一股脑跟你说：“我来自80年后，就是2023年的80年后，我是负责研究时空管理学的，我们未来的资源枯竭，所以想从过去得到一些资源和救赎，我就是这个项目的一个发起人，这是第一次代码的测试，没想到真的成功了……”

　　他吧啦吧啦的说了好多。

　　为了怕你不信，还给你发了好多佐证，你就像是被迫看了一场科幻电影。

　　最后，您不得不信了。

　　因为他说出了未来的一些科技实现了，这些科技很多都是你想要的，所以你愿意相信这是真的。

　　你说：“好吧我信了，那你找到了我，是要给我交付什么使命吗？”

　　不知不觉，中二病的人好像变成了你。

　　说完后

　　对方像是有些震惊一般的说：“怎么可能，你什么都不知道，能有什么使命交给你，这又不是拍电影。”

　　你沉默了。

　　事情居然从你嫌弃他变成了他嫌弃你。

　　也许是因为他也觉得自己有点伤人了，所以他又找补了一下，他说：“祖宗，你现在正在做什么呢？”

　　“……”
　　你被这个称呼雷到了。

　　不过这莫名让你有了点骄傲，你挺了挺胸膛说：“我在吃牛皮糖。”

　　对方说：“什么糖？”

　　“就是糖啊，你不会没吃过吧？”你有点可惜：“没想到这么好吃的东西居然失传了。”

　　对方想了想说：“我本来是没吃过的，不过今天我路过江河公园的时候，有个老人送了我一颗糖，他说这是牛皮糖。”

　　你非常的高兴：“真是个有品味的老人，缘分啊！”

　　对方笑了笑说：“对吧，这也说明咱俩有缘啊。”

　　你很认可这句话，虽然对方来历不明，但是你觉得这个人挺有意思的，而且也没架子，跟他聊天让你觉得很开心。

　　于是你们就开始接触了。

　　慢慢的，你知道对方是个技术员，生活非常单调，每天不是实验就是写代码，最多的兴趣爱好就是出门买食物。

　　80年后的很多东西都跟现在不一样了。

　　你也是个喜欢吃的，于是上班的时候你就跟对方分享分享今天的饭，在收到对方的羡慕后，你有些小得意。

　　其实你是一个寡王。
　　生活很单调，对方的出现让你觉得生活有了趣味。

　　半年后，你的生日到了。

　　你拒绝了公司同事的邀请，回到家后和父母打了电话，他们关心你一个人在大城市好不好，你不敢告诉他们你的难处，只能强行打起笑容来应付。

　　父母年龄大了，你不想让他们担心。

　　就在这个时候你收到了消息，对方说：“今天又调试了一次代码，觉得又能有新突破了。”

　　你由衷的高兴：“恭喜恭喜。”

　　对方说：“你工作还顺利吗？”

　　“顺利。”你说：“今天是我的生日，我还拿到了奖金。”

　　对方有些意外的说：“那我是不是打扰你和朋友庆祝了。”

　　你回答说：“没有打扰，我没有朋友。”

　　对方沉默了片刻，他说：“那我陪你过吧。”

　　你好奇的说：“怎么过？”

　　很快的，你接到了一个通讯电话的弹窗，这是你第一次接电话那么紧张，你的手好像在抖，然后你听到了电话那头传来低沉有力的声音，透过手机响起：“喂。”

　　那一刻。

　　你仿佛听到了心跳的声音。

　　你的声音莫名有些干涩，到嘴边的打招呼居然都忘了，只是呆呆的说：“嗯……”

　　他笑了笑说：“生日快乐。”

　　就像是打破平静水面的石头，你活泛了起来，轻声说：“谢谢。”

　　这一刻，你莫名生起了勇气和想法，你想和他有更多的联系和仪式。

　　你说：“既然你陪我过，那我们去江河公园吧，我们这里也新建了个江河公园，虽然不知道跟你那个是不是一个，但是我们去那里吧，就算不能见面，在同一个地方也行，我就当你陪着我了。”

　　你说完话的时候，心脏在狂跳。

　　这么多年来，你竟是第一次主动邀请别人，明明只是去个公园，却像是正式约会的邀约，一个荒诞却又郑重的邀约。

　　他顿了顿。

　　你迟疑了片刻，心沉了下来：“不行就……”

　　“好。”他说：“那我带着酒去，陪你喝酒。”

　　你无声的笑了，如果有镜子的话，你一定能看到自己眼中闪亮亮的情意，你说：“那要挂电话吗？”

　　他说：“不用，我很快的。”

　　这是你们第一次打电话聊天，你以为会没有话题，可是你们却像是有说不完的话。

　　坐在河岸边的草坪上，你一遍喝酒一遍说你小时候的事情，说你上学，说你工作，对于80年后的人来说，这些都是新奇的体验，你自认自己是个无趣的人，做的都是无趣的事，可他听的很认真。

　　你对他说：“我是不是说了很多废话，这些事情，你们后世的资料肯定也有吧。”

　　他很平静，低沉的声音伴随晚风，仿佛近在身边一般：“那些文字的记录，没有你说的好。”

　　你微微的红了眼眶。

　　你不知道怎么了，明明他的声音就在耳畔，可你却总觉得他离的好远，好像下一秒就会彻底消失一般。

　　他好像察觉出来了。

　　让你有些意外的是，他开始说一些80年的事情，他也说自己的小时候，说他是个书呆子，只喜欢看书，他还说他的喜好很少，就连衣服也是常年的黑色大衣，一柜子都是，还被母亲吐槽说呆板。

　　明明也都是小事，你的脸上却含着笑。

　　他和你说了很多，说他的父母早亡，说他求学的坎坷，说他研发时空项目的不易。

　　这一刻，你又觉得你们离的很近。

　　吹着风，你看着河岸，对他说：“我相信你肯定会成功的，如果有机会，你一定要到80年前来看看，我这边的江河公园很漂亮，这条河很长，波光粼粼的，江河公园的草坪很软和，周围栽了很多柳树，花坛里有很多很多的花，还有……”

　　你絮絮叨叨说了很多，最后你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意识的尽头。

　　你举着酒瓶，对着月亮笑了笑，对他说：“干杯！”

　　另一边。

　　80后的河岸公园。

　　穿着黑衣的男人坐在遍地的荒芜碎石中，他的目光所到之处是望不到尽头的干涸大地，他的身影格外的悲凉，男人的手中拿着饮料酒瓶，修长的指晃了晃，他的眼底是温和的笑意，低声道：“干杯。”

　　……

　　那一天后。

　　你酒醒过来。

　　发现你的手机里没有那个账号了，你翻遍了整个手机，也没有找到他的痕迹。

　　2023年十二月。

　　今年的最后一个月，他消失了，悲哀的是，你甚至不知道去哪里找他。

　　可能是知道找不到，所以你没有去找过他，你平静的接受了这件事，没有他的生活其实也没有特别大的变化，你依旧继续上班，下班，就像是恢复了行尸走肉一般。

　　你其实一直是个情感迟钝的人，对很多事情都是后知后觉的。

　　他离开的第二年。

　　你又过生日了，你坐在江河公园的时候，孤身一人，冷风吹拂过来的时候，你才缓缓的感受到了难过和悲伤。

　　有点难过。

　　你往嘴里塞了个颗牛皮糖。

　　不知道是谁说的，太难过的时候，吃点糖就会好受一点。

　　带来的酒你没有喝，上次喝了酒后他就消失了，从那以后你就不爱喝酒了，坐在河岸边的时候，你吃了好多牛皮糖，可是依旧觉得很苦。

　　你想，也许你该换一种糖吃了。

　　……

　　80年后的你，已经很年迈了。

　　其实你算是高龄了，这一辈子你也没有结婚，没有孩子，你的生活其实没什么压力，这么一大把年龄了，你也没什么特别的爱好，只是比较喜欢发呆而已。

　　从医院出来的时候，你拿着病危通知书。

　　医生说你没几天好活了，让你该吃点什么吃什么，有什么想见的人就去见见。

　　你认真的想了想，你的父母早就在几十年前过世了，你没有爱人，更没有朋友，如果说真的想吃什么的话，大概就是……

　　你去一家很小的店买了牛皮糖。

　　即便已经很困难了，你依旧路途遥远的去了江河公园。

　　现在你的身体情况很差了，80年前漂亮的江河公园已经成为了一片废墟，满是石头，你的腿不是很灵活，来这里其实不是个明智的选择了。

　　可是医生说，让你去见想见的人。

　　你想见谁呢，生命的尽头，你想见的只有他。

　　石头那么多，你一个走神，就要摔下去，就在你以为会摔个脸朝天的时候，有一双有力的手拉住了你，你低着头，只能看到他黑色的衣角和修长的腿。

　　入耳的，是低沉有力的声音：“老人家，你没事吧？”

　　时隔了那么那么久。

　　你以为你早就忘记了，可在一瞬间，你的身体紧绷了起来。

　　他以为你不舒服，关切的说：“怎么了，你看起来不太好，怎么一个人在这里，需要送你去医院吗？”

　　他骨节分明修长的手，和你苍白又枯萎的四肢形成鲜明的对比。

　　那一刻。
　　你甚至不敢抬头。

　　不敢和他对视，不愿……让他看到这样的自己。

　　好像有眼泪划过，你整个人的身子都在颤抖，他却搀扶起了你，要带你离开。

　　你镇定过来，抬起脸看向他，这一刻你才看到了他的样貌，剑目星眉，高大而英俊，他穿着黑色的风衣，一双眼睛格外的睿智，明亮，看着你的时候，有关切，也有陌生。

　　你仿佛从他的眼睛里，看到了苍老的自己，这让你仿佛被烫到了一半的抽回手。

　　他疑惑的询问说：“老人家怎么了？”

　　你轻轻的摇了摇头，目光落在他的脸上，这是你想了一辈子的人，老天有眼，让你在生命的尽头，真的见到了他。

　　你已经没有遗憾。

　　他的口袋响了，从里面拿出了通讯器，应该是实验室的人通知他，代码运行成功了，他的脸上也出现了笑容。

　　再转身。

　　你已经可以平静的面对他了。

　　他搀扶着你说：“老人家我送你去医院。”

　　你摇了摇头，你知道你已经不必再去医院，你的声音有些苍老，像是带着什么叹息：“不用啦，小伙子，谢谢你啊。”

　　他说：“您怎么一个人在这里，这里是污染区，不能久待，对身体不好。”

　　你看着他的脸。

　　恍惚想起，很多年前，他陪着你过生日，在这里坐了一晚上。

　　你笑了，生命的最后，你只感觉到了幸福。

　　从口袋里，你掏出了一颗牛皮糖放在他的手心，开口说：“谢谢你啊，小伙子，这个送给你，能在这里遇到你，是我的福气。”

　　他愣了愣，可能是没见过这么年代久远的糖，有些疑惑，不过他还是接了过来，微笑道：“不客气，我也很高兴认识你。”

　　他笑起来格外的英俊，语气也是那样洒脱。

　　一如当年。

　　……

　　你再睁开眼睛的时候，你以为你已经死了，没想到的是，你睁开眼睛看到的是却是熟悉又陌生的天花板。

　　你有些恍惚，这是你80年前的家。

　　从床上坐起来，你看到了你熟悉的手机和电脑，床头还有你昨天在江河公园宿醉的时候留下来的空酒瓶，你有些呆呆的坐在床上，有一瞬间你觉得很恍惚，不知道过去的那80年到底是不是你的幻觉。

　　还是……
　　你只是做了一个漫长的梦？

　　正想着。

　　你卧室的门开了，你有些震惊的抬头，因为你是一个人住的。

　　门被打开，高大的男人站在门扉住，他穿着黑色的风衣，看着你的时候，脸上带着笑：“醒了？”

　　你看着他的脸，整个人有些恍惚。

　　你怀疑自己是不是又在做梦了，说话有些结巴：“你……你……”

　　“是我。”他走过来，高大的身躯压了下来，他握住了你的手，你感觉到他宽大的手掌有些冰冷，他却拿着你的手贴在自己的脸上：“感受一下，我是活人。”

　　你感受到他的脸庞的温度。

　　那一刻，你的眼睛亮了起来，你有些不敢置信的看着他：“你怎么过来的？”

　　他说：“时空穿梭机，我的研究成果了。”

　　你慌忙的说：“你们的实验都成功了吗？”

　　他点了点头。

　　你说：“那岂不是很多未来人都来了？”

　　他说：“并不是，实际上我们的目标是在远古时代，现代文明之前，我们想要从那里获取资源，而不影响这里文明的进程，所以这个时代只有我一个人过来了。”

　　你震惊的看着他，好半天回不过神来，你的大脑急速的转动，最后一个猜测在脑海产生，你又高兴又不敢相信，只能试探的看着他：“那你是为了见我才来的？”

　　他笑了笑：“嗯。”

　　你好奇：“为什么？”

　　他看着你，明亮的眸子清晰倒映出你的身影来，他说：“因为吃了你在江河公园的给我的那个牛皮糖后，我更想尝尝这个年代的牛皮糖，应该会比那个时候的更好吃。”

　　你愣住了。

　　原来那不是梦。

　　在时空的长河里，你等了他80年。

　　你们没有表白过，更没有互诉衷肠，可是这一刻，他看着你的时候，你的耳朵却红了起来，不知道怎么解释，因为现在的人又高兴又害羞。

　　终于——

　　你抬头看着他，有些担忧的说：“那……那你吃过还要走吗？”

　　你害怕他的离开。

　　他握住你的手说：“不走了。”

　　你聪明了一回：“那你在这里不走了，80年后的你岂不是没有未来了？”

　　他很坦然的说：“我有啊。”

　　你疑惑的看着他。

　　他只是笑了笑，看着你：“我的未来已经在我面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