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四玄紫|惘然歌》舒弥

2、秋之音 揽月

　　江畔何人初见月？江月何年初照人？

　　人生代代无穷已，江月年年望相似。

　　即使过了很多年，紫英也还记得，在自己很小很小的时候，兄长教过他一个词语，叫做“物是人非”。

　　“就是很久以后，原来的事物还在，可人已经不是以前的那个的意思。”当年未及加冠的兄长执了本书坐在慕容府邸的树荫下，对着面前粉雕玉琢的孩子这样细心的解释，而孩子却只是笑嘻嘻的应了，旋即就转过了身，去逗弄那金笼里的鹦哥。

　　身后似乎传来一声兄长的叹息，又似乎只是自己的错觉。头顶有阳光照下来，映的眼前金灿灿的一片。

　　当他再次想起这个词的时候微凉的海风正吹拂到他的脸上，海浪拍打着脚下的礁石，是寂静的夜晚里唯一的声响。身后自即墨花灯会上传来的喧闹声，早已在浓得化不开的夜色里沉寂下来了，火树银花已熄，灯火阑珊时，天际间的那一轮明月，才盛放出了本应有的摄人辉光。

　　月依旧是那月，可人呢？

　　犹记得百年之前，御剑四海，为那人寻找三寒器的疏狂岁月。那一夜的即墨烟花，映在少年眼中，带出的却满是对那人破冰而出的渴盼。

　　而如今，烟火仍在，河灯也依旧在水中传递着众人的心愿，可在当年岁月里走过的那些人，却早已散落在滚滚的红尘里。

　　师叔……您此刻在东海，过的可还好么？千年如一日的黑暗，是否，已经让您习惯了寂寞？

　　——若真如此，您，便不需要紫英的陪伴了吧。

　　“人生有七苦，生、老、病、死、求不得、怨憎会、爱别离。我长活一世，今日终于要把七苦尝尽。”

　　——傍晚时分自己曾在海滩上喃喃低语，那个与自己说了几句话的女孩子已经在余晖里跑开了，落下一串的脚印。远方的夕阳正缓缓沉入海面，在水天交接处漫开无边的血色。

　　剑仙仅仅是半仙之体，这百年来自己又为去东海漩涡探望玄霄耗去了不少光阴，大限，恐怕已经到了呢。

　　师叔，若是可能的话，紫英多想做这一轮明月，可以在这波涛暗涌的东海之上陪伴着你，月月年年。

　　奈何……天意若此。

　　寄蜉蝣与天地，渺沧海之一粟。哀吾生之须臾，羡长江之无穷。携飞仙以遨游,抱明月而长终……
　　知不可乎骤得，托遗响于悲风。

　　那夜，月华夺目，东海之滨，一位白发剑仙抱膝而坐，望月长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