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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6、第 66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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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4.
产屋敷理事长并未出席这一晚的夜间会议,令富冈义勇松了口气。产屋敷理事长待人亲近,做任何请求都让人产生难以拒绝之感。富冈义勇自觉立场尴尬,无法应对。
与上次差不多同样的时间,同样的会议室,围桌坐着的是除了理事长外其他所有的上次参会人员。但会议氛围与上次大不相同。这些双重身份的教师们在此刻卸下伪装,放松地谈论着些有悖常识的情报,毫不遮掩那些有别于常人的特质,即只有拥有足够力量才能形成的那种强烈个性和强硬性格。哪怕是炼狱杏寿郎这样真诚友好的优秀青年教师,在这点上毫不例外。
而他们间彼此的交谈熟稔而亲密。富冈义勇极力不让自己去留意这点,让精神集中到他们所交流的异能者情报上。近期鬼灭镇忽然涌现了好几个有着蜘蛛特征的异能者。队士不死川玄弥和我妻善逸他们在富冈宅附近发现并驱逐了一个,目前仍在逃,情况不明。几位柱在附近的街区围剿抓获了三个,并从他们口中获取了部分情报。据被抓获的白发女孩交待,他们都不是自然觉醒的异能者,而是被另一个强大的异能者当成傀儡驱使,同样也是受害者。
那个强大的异能者名为绫木累,曾经也是鬼灭学园小学部的学生,但因体弱多病,多年前就休学回家养病了。目前尚不知道是出于何种原因,他觉醒了异能,肆意操控他人,组成了一个类似家庭形式的异能者小团体,并成为幕后家长。
根据被捕的白发女孩指认,之前鬼杀队从警局那里调取的富冈宅周边监控视频中出现过的幼童背影,正是绫木累。他曾路过富冈宅,与暂居在此的假童磨和正一、杏子兄妹有过接触并离开,之后就发生了正一、杏子兄妹失踪事件。
白发女孩供认说绫木累曾带领过一对兄妹来到蜘蛛异能者的聚集基地,但那对兄妹否定了蜘蛛异能者们的家庭组织形式,触怒了绫木累。绫木累怒斥手下的蜘蛛异能者们弱小无用,将他们赶出基地。这些被抛弃的蜘蛛异能者失去了强大的依靠,又因为身体外貌的畸形变化无法回归正常生活,只能一边忍受着异能改造对身体带来的痛苦折磨,一边惶惶不安地在周边的街道游荡,希冀能重新得到绫木累的接纳。因为仍受到绫木累的控制,他们无法向鬼杀队透露基地的位置,也不被允许回到基地。目前他们被安置在与鬼杀队有合作关系的医院接受特殊治疗,有暴力倾向的几位蜘蛛异能者也被施加了行为限制。
综合这些信息,只要找到这个基地,就能救出正一、杏子兄妹。而一旦解决棱木累,近期不断侵扰周边治安的蜘蛛型异能者案件就能彻底结束。目前鬼杀队的情报人员都在努力搜集相关的情报。
至于另一项长期任务,鬼杀队一直在追查的鬼舞辻无惨的踪迹,目前还未有新的线索。之前曾在漫展会场出现过的上弦六蕨姬自被击退后就再没出现过。而车站鬼屋事件的主犯响凯,被最新证据证实有过被鬼舞辻无惨异能污染的经历,但本人因精神原因出现了一定记忆障碍,无法回忆起与鬼舞辻无惨遭遇的前后经过。种种证据只能指出鬼舞辻无惨近期确实潜伏于鬼灭镇周边。
富冈义勇无法融入众人的讨论,好在今晚也没有人再来逼迫他做任何表态。他沉默地坐完了整场会议,在会议散场后,众人三三两两聊着天起身的时候,他犹豫了很久才选定人选,叫住了炼狱杏寿郎。
“唔,找我吗?我有空啊,”炼狱杏寿郎爽快地回应,“单独聊的话,去房间里谈吧。”
炎柱带着富冈义勇离开会场。剩下的四个人中那两位和富冈义勇更熟悉点的男士微妙地停顿了下,然后回到和花柱、虫柱姐妹们的谈话中来。
105.
“就差你了吧?”
“什么?”不死川实弥反问。
宇髄天元将烟头摁在烟灰缸里。因为艺术和爆炸都足够解压,所以他平日里抽烟抽得比不死川少。此刻,两个抽烟的成年男人被赶到了阳台上,他们靠着阳台边看夜色边闲聊。阳台的玻璃门和窗帘都拉死了,缝隙里透出客厅里两姐妹在看的电视剧的背景音。
“我和杏寿郎,都找富冈谈过了哦。”宇髄天元有点幸灾乐祸地重复,“就差你了呢。”
“有什么可谈的。”不死川实弥的语气还算平和。
“道歉啊。富冈他,”宇髄天元笑着强调,“这可是那个富冈啊,他生气了吧?”
“他生气我就要道歉?”
“主公可是希望我们建立起良好的关系的。”宇髄天元提醒。
“又没说是私交。”不死川实弥哼了一声,“那个傻子,反正对他有什么要求他都会配合去做的。私交根本不重要。”
“对他不重要。”宇髄天元点点头,“对你重要吗?”
片刻的沉默后,不死川实弥回答道,“鬼杀队的任务是最重要的,这就够了。”
“嗯嗯嗯,说得对,我同意。”宇髄天元仍在笑。“那你生啥气?”
“我没生气。”
宇髄天元换个方向,“富冈那家伙生气倒是蛮好理解的。”
“他凭什么生气?”不死川实弥的音调终于高了起来。
“不很正常吗?不如说富冈做出了这么正常的举动反而令我惊讶了。”宇髄天元上下打量着不死川实弥,啧啧有声。
不死川实弥咬了咬牙。
“你看,我和杏寿郎,和富冈老师共事很久了,但其实一直都不是很熟,就是正常的同事关系。关于水柱这回事,在上次漫展前我们都不知道,漫展后也没什么机会和他拉近关系打交道。”
不死川实弥只低哼了一声,表示自己有在听。
“但你可不一样。你来这里的第一天,就和富冈他,嗯,共患难,对吧?”宇髄天元拍不死川实弥的肩,“我可是听见他声称你们是朋友呢。”
“他脑子有问题。”不死川实弥闷声说道。
宇髄天元不置可否。“但不管怎样,你们在第一天认识的时候,能力和身份就彼此交底了,对吧?所以,他对自己异能者身份的误解,他和鬼杀队的关系,他并不了解却无法脱身的这个异能者世界的真相,你为什么不提前告诉他?在主公召见他前,他已被牵连得这么深,却仍懵懂无知。”
“你和炼狱也瞒着他。”
“富冈可没说他和我们是朋友。”
“有必要和他说吗?”不死川实弥烦躁地说,“他又跑不掉。”
“是啊是啊,不是朋友,当然没义务去提醒。”宇髄天元顺着他的话边说边笑。
“嘁,和他根本解释不清,太麻烦了。”
“是啊是啊,”宇髄天元认同地点头,“都是因为当初嫌麻烦了啊。”
不死川实弥沉默下来,拢着手指又点燃了一根烟。
确实是嫌麻烦。不死川实弥根本想不出该怎么和富冈义勇那家伙交流。一根筋的家伙。莫名其妙。任性地活在自己的世界里。有着奇怪的自我认知。对外界和责任怀着不正常的执念。
不死川实弥不想去触碰这样复杂的心灵,甚至一度很操心如果真推翻了富冈义勇那根深蒂固的常识和认知,会不会直接毁掉这个人。但事实上并没有,目前看上去富冈义勇似乎已经接受了现实,后遗症并不明显,让不死川实弥之前的顾虑显得有点像个笑话。硬要说富冈义勇有什么变化,那也只是变得更惹人生气了而已。
两个人默默地靠在阳台沿上抽了会烟。烟雾寥寥地散去,夜风微凉。宇髄天元支起身体,打算进屋。
这时阳台门开了,一个身影从窗帘内走出来,因嗅到烟味而僵硬了一瞬,然后就想退回去。
宇髄天元及时叫住了他,“哟,富冈,晚上好。”
富冈义勇停下来,谨慎地看着他俩。
不死川实弥沉着脸不吭声。宇髄天元试探着问富冈义勇,“来找我们俩?”
富冈义勇摇摇头。如果早知道大厅阳台上有人,他就拿钥匙回自己房间的阳台了。
宇髄天元不给他抽身回避的机会,继续问道,“你来做什么?”
富冈义勇走到阳台边,往远处望了一眼,然后说,“我做完了。”转身就想要走,低头看见摆在阳台上的烟灰缸和零乱的烟头,顿了一下,欲言又止。
“怎么?”不死川实弥心情恶劣地开口,“教师宿舍也禁烟不成?”
他想起来上次就抽烟和富冈义勇起冲突还是在他们闹翻之前的事。当时富冈义勇强行没收了他的烟灰缸还将他反锁在办公室门外,最后翻窗逃跑。就这样,富冈义勇还敢得意地自称和自己是朋友呢。
他没意识到这是今晚他开口对富冈义勇说的第一句话。但富冈义勇意识到了,而且富冈义勇也同样想起了上次的事情。
短暂的沉默后,富冈义勇闷闷说道,“这是不死川老师的自由。”他强迫自己将目光从烟草和烟灰缸上转走。
此时宇髄天元开口缓和气氛,“富冈,你这会儿过来阳台是想看一眼校区?”
教师宿舍就位于学校后山上,俯瞰下去视野很好。在此处能看见学校的建筑群,教学楼和体育馆都沉寂在黑暗里,只有门卫室和路灯亮着微弱的光。没有人员在夜间逗留校园。夜色安宁静谧。是能令生活指导老师安心下班的场景。
“是。”富冈义勇简单回答。
“不愧是富冈老师呢,真爱岗敬业啊。”宇髄天元真心赞赏。
“……我和你们不一样。”
气氛微妙地凝滞了一瞬。然后宇髄天元付出一点耐心来追问,“什么意思?”
富冈义勇觉得自己没必要多做解释。他从来没有过崇高的目标,和鬼杀队出于无私的目的来主动奉献力量守护民众不同,自己只是因为愧疚和仇恨在无力地挥刀,想要将自己厌憎的阴影驱离而已。自己能做的事和做过的事都不值一提。
但宇髄天元显然对他的沉默不认账,“喂富冈,你最好解释一下刚才那句话。虽说另有副业,但我自认为自己也还算是个合格的老师吧?”
“让美术教室一周修缮五次的美术教师?”不死川实弥在一旁嘲笑。
“华丽地让学生们直面真正的艺术,才正是负责任的做法!”宇髄天元骄傲回应,“倒是你,教学太严格了吧?学生们在论坛上可都管你叫魔王呢。”
“就凭那些垃圾成绩?没揍他们算我手下留情。而且,”不死川实弥冲着富冈义勇挑挑下巴,“那边那家伙在学生中的风评更差吧?”
“不可能。”从不逛校园论坛的富冈义勇斩钉截铁地说道。
不死川实弥和宇髄天元对视了一眼。富冈义勇警惕地退了一步。
“把他按住,逼他认错然后录视频上传到论坛。”宇髄天元提议。
不死川实弥二话不说,直接跨步撞肘,想将富冈义勇摁到阳台门上。富冈义勇下蹲避开,再侧身闪出,双臂交叉挡住面门。他听见风声袭来,下意识想要运用异能来防守,但——电光火石间他强行按下了本能。他以为自己会被不死川实弥打中,就像之前在体育课上被篮球砸中一样。
但风刃随即旋走,割入阳台的侧墙中,留下几道深痕。
“你搞什么啊富冈?”不死川实弥骂道。
富冈义勇开口但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这个时候,阳台侧边的自来水管忽然爆裂,水流激射而出,直直冲向——摆在阳台上的烟灰缸。烟灰缸被急流冲飞后弹跳一下,以奇怪的角度砸中了不设防的不死川实弥的脑袋。
阳台上除了水流声外一时寂静。
富冈义勇僵住了。他以为不死川实弥会因此暴怒,但不死川实弥面色很冷静地看看落地摔碎的烟灰缸,再转头看看他,然后才从牙缝里挤出质问,“你就这么看不得有人抽烟?”
“噗。”宇髄天元在旁边忍不住拍着墙笑出声,“不是吧?富冈义勇?说真的吗,异能暴走?哈哈哈哈哈哈。”
富冈义勇不懂这有什么好笑的,“炼狱老师说这是常见现象。”
“是啊是啊,常见现象。”宇髄天元擦掉笑出的眼泪。异能暴走较常发生于那些在刚进入青春期时觉醒异能的青少年身上,由于心态和情绪的不稳定,异能会时强时弱。在这个时期,若对自身的力量感到困惑和害怕,试图压制它,反而会让异能以更加强烈不可控的形式爆发出来。像是宇髄天元刚收的继子,我妻善逸之前经常在失去意识后不受操控地使出异能,就是个典型案例。
至于富冈义勇这样强大资深的异能者,身上居然还会发生异能暴走现象,只能说他在之前的十几年里对自己不是异能者这件事情深信不疑,迟钝到如今才后知后觉地体验到青春期现象。
不死川实弥嘲讽地落井下石,“能保持年轻的心态,真羡慕啊。”他还记得自己和富冈义勇初次见面时,就被对方用这句话嘲讽,哪知道风水轮流转,还能有报复回来的这天。
“放平心态,顺应心情,很快就能结束的,”富冈义勇平静地答复,“炼狱老师是这么说的。”
“原来你刚刚找杏寿郎是聊这件事啊。”宇髄天元过来拍富冈义勇的肩,嘴角的笑意还没能按下去,“你也可以来问我们啊,我们可都是经验丰富的异能专家。”
“炼狱老师比较亲切。”富冈义勇老实地回答,“我和你不熟。”
“……这会儿连我也生气了呢。”宇髄天元说道。不死川实弥丢给他一个“你现在懂了吧”的眼神。
富冈义勇慢吞吞地继续说完,“也不想和不死川说话。”
不死川实弥狞笑。他捏着关节想上前,却被宇髄天元拉住了。
“在这种地方,”宇髄天元解释,并且强调,“像我们这种有理智的人,是放不开手脚的。”然后指了指富冈义勇,“但他现在可不一样。”
对他的话语表达赞同的是阳台上的水管,和从崩裂的水管中喷洒的水流。此刻水流正欢快地浇洒在不死川实弥身上。
“我不是有意的。”富冈义勇干巴巴地说道。
“你给我滚出去!”不死川实弥站在水流的雨里咆哮。
宇髄天元也说,“你最好还是先离开这里有水的地方。”
富冈义勇心想,我之前一来就想走的,是你们硬要说话把我留下。但他没有再吭声,走到墙边将自来水的阀门拧紧,然后拉开阳台门,挑起窗帘往门内走。
透过门上的倒影,他看见不死川实弥将身上的衬衫脱下来拧干,水流顺着他身体上凌乱交错的伤疤流下。阳台上不自然的落雨终于停了。富冈义勇走入门内,客厅的窗帘再度落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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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可真是,一点都不华丽啊。”宇髄天元看着不死川实弥狼狈的样子,对当前状况做出评价。
“为什么那家伙不拿水泼你?”不死川实弥用拧过的湿衬衫擦头发。
“可能我和他不熟吧。”宇髄天元语调有点冷。
“你现在知道是什么感受了。”不死川实弥嗤笑。
“不知道,我又不是他朋友。”宇髄天元反问,“什么感受?”
“一厢情愿地跑过来说是朋友,又一厢情愿地擅自否定掉,”不死川实弥说,“嘁,那家伙到底把别人当成什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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阳台的门没有关。夏夜的凉风没能吹动厚重的窗帘。倒是声音能穿透进来。
女孩子们坐在沙发上看电视,目不斜视。就像之前也当做没听见阳台上爆水管和摔烟灰缸的声音一样。只在富冈义勇经过的时候,蝴蝶香奈惠对他友好地微笑点头,然后再次假装专注地投入电视节目。
富冈义勇沉默地走过客厅,想要回家。不死川实弥的话语飘入众人的耳朵,他心里想着,根本不是这样的。
我把他当成朋友,他却把我当傻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