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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5、第 25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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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1.
“冷静下来,炭治郎。”
锖兔的声音从耳边传来。
找回理智的灶门炭治郎猛然一震,再度握紧了差点脱手的刀,恶鬼的攻击已接近身体无法回避,灶门炭治郎只能尽快调整姿势,险之又险地勉强避开要害。
鲜血在空中泼洒开来,灶门炭治郎的身体飞了出去。
他不甘地睁大眼睛,看着锖兔上前接手,用无论如何看都没有一分破绽的瑰丽剑法迅速了结战斗。
这已经是他们第四次遭遇同一只恶鬼了。
锖兔说的没错,如果不能亲手了结对方的话,是无法回避战斗的。
不管往哪个方向走,三个房间内他们都会绕回到最初遇上恶鬼的地方。
明明已经被锖兔杀死过很多次的恶鬼再次完好无损地从屋梁上扑下来,用沉重到无法抵挡的大砍刀砸向灶门炭治郎。
第二次的时候灶门炭治郎已有准备,但格挡的姿势被立刻打翻到膝盖落地。
第三次的时候灶门炭治郎试图回避却被更快的变招伤到肩膀。
第四次时灶门炭治郎挡住了变招但脸颊被风压刮伤,随后整个身体都被竹刀上传来的巨力拍飞。
灶门炭治郎无法在开局争取到任何的优势,而开局后每一次每一次的拼死缠斗中,灶门炭治郎都始终清醒地意识到,失败在无可挽回地朝自己这边倾斜,再竭力挣扎也无法从恶鬼的压制下争取哪怕多一秒时间。
不管是速度,力量,还是招式,这只恶鬼都远在自己之上,炭治郎找不到任何的胜算。
“太心急了,炭治郎。”解决掉恶鬼的锖兔提着剑站到灶门炭治郎身前。
灶门炭治郎抬头望着那张狐狸面具。
“用那样的剑招,你是想趁早放弃吗?”锖兔毫不留情面地问道。
“但是,”灶门炭治郎认真地说道,“除了燃烧所有的意志外,我想不到其他的办法了。”
手机在这个时候又响了一下。
锖兔没有提出异议,所以灶门炭治郎拿起来看了一眼,战斗时善逸累积发来了许多条信息他都来不及看,最新的一条是富冈老师喝止了善逸。
富冈老师的通讯里透着令灶门炭治郎难以想象的烦躁,是也遇上什么麻烦了吗?
灶门炭治郎放下手机,锖兔还在等待他,于是他再度抬头,抱着歉意说道,“你教我的剑法我没有办法在短时间内融会贯通。
“但是,我不能被困在这里。
“”善逸遇上了麻烦,富冈老师肯定也是,就算拼尽一切,我也快点离开这里才行。请再多给我一些指点。”
“不要心急,冷静下来。”锖兔转身离开。
“你是男子汉,除了前进别无他法。”
真菰再次出现,给予灶门炭治郎治疗的时候,灶门炭治郎不由问道,“你们是吵架了吗?”
真菰隔着面具给了他一个为什么你会这么想的疑惑眼神。
“可是你和锖兔,都不会同时出现的吧?”
灶门炭治郎一直都觉得奇怪,为什么每次真菰出现的时候锖兔都要提前离开。
“你们应该是兄妹吧?”
虽然能看出来发色不同,但是锖兔和真菰戴着很相似的狐狸面具,行动间的默契也像亲人一样。
灶门炭治郎劝说道,“兄妹之间的确很容易闹别扭,但不能一直这样下去啊。”
蓝色小花的狐狸面具盯着他,看不出情绪。
“啊,我胡乱猜测的,如果说错了,请不要在意。”
真菰想了想,将面具推到侧面挂在脑袋上,灶门炭治郎这才发现这个看上去很捉摸不透的女孩子是在笑着的。
“是兄妹啊,”真菰说道,“没有在闹别扭。”
“那为什么你们不一起出现?”
“因为……”真菰歪着头想了想,说道,“能力不足。就算是潜意识世界,也不可能什么都做得到嘛。”
灶门炭治郎完全听不明白。
而真菰已完全治愈好他的伤口,放下手准备消失。
“等等!”灶门炭治郎立即抓住真菰的手,但随即感觉到行为不妥,又主动放开,“请等等我,我有事情想要问。”
“是什么事情呢?”真菰停下来问道。
“请问你知道有什么异能,能够让人像你刚刚这样没有痕迹地消失吗?”灶门炭治郎问道,“我的母亲和弟妹在一年以前失踪了,我想要找到他们,这对我来说非常的重要。”
“知道啊。”真菰回答道,她的语速始终平缓,“但是,我所知道的那些,多年前都已经被我和锖兔解决掉了。”
“这样啊,”灶门炭治郎不无失落,但他也并不敢期待线索能那么顺利地来到他面前,于是他很快走出来,由衷地感叹道,“你和锖兔,真的很厉害啊。”
“并不厉害。”真菰摇摇头。
“那怎样才算厉害呢?”灶门炭治郎不由好奇起真菰的标准。
“像炭治郎这样活着,才算是厉害吧。”真菰托腮说道。
“哎?我并没有什么了不起的啊。”灶门炭治郎留意到真菰的眼神是认真的。
出于长男心态,他不由教导道,“你这样说话,会很容易被人误解成嘲讽的。”
“为什么?”
“因为怎么看,你和锖兔都比我要强吧。而我,”灶门炭治郎喃喃说道,“还需要变得更强才行。”
“但活着,就是很了不起啊。”真菰坚持已见,不肯退让。
然后又说道,“不过,炭治郎现在确实很弱。”
灶门炭治郎有种被一语刺中心脏的感觉,但他确确实实,连锖兔一刀秒杀的恶鬼都打不过。
“所以,怎样才能打倒那只恶鬼呢?不管是速度,力量,还是技术,我都完全比不过它。”
“因为那只鬼是炭治郎的杂念嘛。”真菰语气自然的说道,“比炭治郎要厉害不是很正常的吗?”
“……是我的,杂念?”
“因为这里是潜意识的世界啊。”真菰说道。
然后她就不再解释,似乎这一切都是理所应当不明而喻的事情。
灶门炭治郎低头看向自己的双手。
52.
灶门炭治郎没有留意到真菰是什么时候消失的。
当他回到现实中时,锖兔已经坐在窗台上等他好一会儿了。
“想好了吗?”见他抬头,锖兔问道。
“还没有。”灶门炭治郎老实地回答道,但他已站起身来,做好了出发的准备。
于是锖兔从窗台上跃下,一边往外走一边问道,“这次能赢吗?”
灶门炭治郎摇摇头,“我不知道。”
他跟随着锖兔穿过一个房屋两个房屋。
在踏入第三个房屋的那一步里,他已默默凝神做好了开战的准备。
不要心急,冷静下来。灶门炭治郎对自己重复着锖兔的指点。
那道难以匹敌的猛力以同样的时机同样的角度从屋梁上砸了下来。
纷飞的灰尘中,灶门炭治郎抬头,挥刀。明净的刀身上跃动着湛蓝的水光,映出灶门炭治郎不愿服输的眼。
刀光逆流而上,艰难迟滞地迎上无可抵挡的巨力。
灶门炭治郎没有躲闪回避,也没有寻找空隙。那些在其他对战里可能会很好用的花招在过于强大的对手面前没有意义。
虽然同样的做法在第二局里已输过,但灶门炭治郎仍毫不犹豫地用刀身格挡,试图硬接下这记重击。
第二局的画面在重演。
灶门炭治郎的身体下沉,膝盖被重重地压落地面,撞碎了地板。
手腕和肩膀上传来的巨力几乎将他压垮,但他咬着牙在坚持。
力量、速度和技巧都是输的。
因为他迎战的正是他刚刚好无法克服的。
来自他自己的挫败与急迫。
他想要变强。他无法变强。
灶门炭治郎一直在受别人的庇护。再怎么努力也看不到成果。
再亲密的好友也无法分担他的压力。
太重了啊。
这不是他心里想着要排除杂念就能忘掉的事情。
想要变强的心理负担是他无法逾越也无法放弃的。
他不可能对弱小的自己心安理得。
一旦得知敌人的真相他反而更加明白自己无法战胜这个对手。
但是身为男儿,除了前进,别无他法。
灶门炭治郎意识到锖兔的教导每一句都正确。
灶门炭治郎感激这言语的珍贵。
灶门炭治郎不会辜负所有来自他人的好意。
灶门炭治郎更加不会辜负一直在付出努力的自己。
灶门炭治郎抵死支撑着,直到他绷紧的精神终于抓住了空隙——敌人旧力用尽再压上新力的那松弛的一瞬间。
倏忽间砍刀重重地砍入了地板,木屑飞溅起来。
但灶门炭治郎和他抵着砍刀的剑已从巨力下逃脱。
水一样的刃光在空中飞舞回旋,卷向恶鬼的髌骨。
竭尽全力的攻击里,灶门炭治郎忽然睁大了眼睛。
他的瞳孔里映出了来自锖兔的攻击。一点锐利的锋芒疾刺向自己的双肩。
千钧一发之际灶门炭治郎选择相信锖兔没有恶意。
他完全没有考虑留守或回防,已打出的攻势没有半分停顿或停滞,只微微压下双肩避开锖兔的来袭。
这一姿势的微妙变化让他的动作更加流畅如意。
锖兔有教导过他应该如何应对体型巨大的非人怪物,灶门炭治郎也尝试着在战斗中压低重心更加针对对手的关节。
身体的调整当然不仅包括刻意弯曲的膝盖或转动刀剑的手腕,但他还没来得及在实战中总结出正确的发力方式。
此刻锖兔的提示让他心中一点明悟。
他压低肩膀,操纵着刀意与水流奋力地挥刀。
当。
恶鬼的砍刀已及时地破出地板,以比灶门炭治郎更快的速度迎上了来袭的刃。
巨力再一次传来,一个上挑的力道,将灶门炭治郎挑高。
无功而返的攻击并没有令灶门炭治郎气馁。
相反他非常的振奋,因为刚刚是他首次脱出恶鬼的掌控,将恶鬼带入自己的节奏。
但形势依旧危急,如果他此刻无法控制住自己被恶鬼的力道被挑飞到浮空,就会轻易地被下一次攻击捕获,再次落回到恶鬼的掌控中来。
灶门炭治郎用力地蹬向砍刀,试图借力跳得更高,让自己的速度超过恶鬼的捕捉预期。
而锖兔的水面斩忽然从他头顶擦过,灶门炭治郎迫不得已收缩身体,但这次他更快地领悟,团紧的身躯像弹簧般猛然爆发,脚尖只轻轻在砍刀上一蹭,身体已转向直直撞入恶鬼怀中。
一道横向的血花在空中飞溅开来。
恶鬼急速后退,但身上已多了一道伤口,从左到右,由深至浅。
伤得没有灶门炭治郎预想中重,因为恶鬼撤退得很快,他的速度毕竟远超炭治郎。斩击割入的那瞬间灶门炭治郎的鼻尖几乎都能碰到恶鬼的身躯,但这道圆弧斩结束的瞬间剑尖几乎只是轻轻地抵在恶鬼的皮肤上。
灶门炭治郎还未调整好用尽的剑势。
受伤的恶鬼已咆哮着重整态势,将攻势像狂风暴雨般砸下来。
灶门炭治郎勉强站稳身躯迎接挑战,而敌人砍刀带动的风压就几乎要将他压退。
灶门炭治郎再度落入下风。
冷静下来。往前进。
灶门炭治郎在山一样重的攻势下勉力支撑。
敌人依旧是压倒性的强大,但空气中漂浮着的血腥味提醒着灶门炭治郎对方并非不可战胜。
他竭尽精神去回避那些致死的攻击,他抓住每一分可能的空袭送上徒劳的攻击,他拼尽全力用手中的剑承受下敌人迅猛沉重的攻击。
身体上不断地传来伤口的剧痛,手腕酸沉得好像下一秒就要断掉。
但他仍在努力。
我接受这么痛的攻击。我接受自己还不够强大的事实。
但是我不接受认输。
我必须要往前进。
鲜血的气味弥漫得越来越浓厚。但是没有关系,真菰会帮忙治好我。
身体越来越沉重,也没有关系,锖兔还没有出手说明我在这一局里还有胜机。
灶门炭治郎的视线已被额头滑下的汗水浸得模糊。
肌肉也在过于激烈的运动下酸痛到要麻木。他早就得不到来自身体的回应反馈,只是机械地凭借着本能在挥剑。
曾经在夕阳下成百上千次的枯燥训练让他的身体记忆住了此刻这单调而重复的节奏。
——灶门炭治郎忽然意识到他已经有一会儿没有听到刀剑撞击的声音。
所以我这些攻击都斩中了吗?我斩向的是什么?
刀尖在空中戛然而止。
剧烈的酸痛刺激着手腕,在运动中断的那瞬间里刀剑就立刻脱手。
刀掉落在地的声音已经非常恍惚了,灶门炭治郎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自己可能在耳鸣。
他想要抬手擦干净眼睛看清眼前的场景,但整个手臂和手腕已彻底僵硬,使不出抬起的力气。
有一双冰凉的小手抚上炭治郎的额头。
灶门炭治郎用力地眨眨眼,眼泪终于冲刷掉了血和汗水。他的视线慢慢恢复清晰。
真菰的面具依旧侧挂在耳边,少女正关切地看着他。
灶门炭治郎立刻左右寻找锖兔。
锖兔果然又离开了,是他在自己意识不甚清楚的时候再度出手结果了恶鬼,然后叫来真菰的吗?
还是……
“是炭治郎哦。”看出灶门炭治郎眼中的疑惑,真菰不容置疑地说道。
她像自己面具上那朵蓝色的小花般,微微地笑了起来,“炭治郎,真的很努力呢。”
“啊。”比起欣喜,灶门炭治郎更多的是释然。
“虽然很想好好祝贺炭治郎,但接下来的事情还是交给师兄吧。”
——在这次消失前,真菰有好好地和灶门炭治郎招呼。
在锖兔过来前,灶门炭治郎往前走了数步,看清了恶鬼的尸体。
这具躯体在倒下后,看起来就没有之前那如山岳般沉重伟岸的气魄了。
灶门炭治郎蹲下身,他检查到恶鬼并没有遭到要害处的致命伤。
如果灶门炭治郎能够控制,他当然也会留手,但当时险恶的战斗中灶门炭治郎并没有这种余力和机会,不要说发起致命的攻击,他连进一步扩大已有的伤害面都是痴心妄想。
要害上没有留下致命的伤口,只是因为他始终没有能力做到而已。
恶鬼是被无数大大小小的伤口拖死的。
渐渐变大的失血量使它迟缓,使它犹疑,使它在最后甚至笨拙地想要逃离。
恶鬼背上那可笑的伤口,不会出现在灶门炭治郎身上,更不会出现在像锖兔、鳞泷先生或是富冈老师这样的人身上。
灶门炭治郎这才渐渐放松地坐下来。
他确信锖兔没有做过任何补刀,因为锖兔精湛锐利的攻击风格只会命中要害——虽然战胜恶鬼的每一步都离不开锖兔和真菰的帮助,但最终灶门炭治郎还是证明了,这是灶门炭治郎可以做到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