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铃迎，圣曲还》吃喵的小鱼儿

2、江湖骗子 2

　　楚吟渊起身，十九岁的少年郎，清瘦修长如柳似杨，有摄人心魄的风骨。
　　他把自己的那副漫不经心的样子收起来，浑身像抽了芽的柳条，带着明媚的笑容。翩翩君子，言笑晏晏，很容易让人第一眼就心生好感。
　　小刘浑身一颤，慢慢退下：“老板又要去祸害人嘞。”
　　“这位客官，打尖还是……”楚吟渊刚迈出一步，恭恭敬敬作了个揖，满肚子的客套话都到嘴边了。结果那人只在他面前停顿了几秒，便爱答不理的直径走过去。
　　楚吟渊嘴角抽了下，脸上面不改色，和煦如春风。心里琢磨着怎样把这小子抽上一顿。
　　外面鹅毛飞雪，那人身上也落满了雪花，身上还带着斗笠蓑衣。他随便拍了拍，扬扬雪，就一屁股坐在椅子上。
　　楚吟渊蹙眉：这个家伙看上去就让人讨厌，没礼貌，不过刚才看他的穿衣打扮，这么好的料子，定是江湖中大家族出门历练的子弟，一定很有钱!这种客官最是爱摆阔，是时候大赚一笔了。
　　这么想着，楚吟渊先前的不快一扫而光，幽黑的眼眸微眯，微翘朱唇，一副势在必得的样子。
　　那人把斗笠蓑衣摘下来，吹去了夹杂着的雪粒，露出真面目：
　　那人十分俊美，冰肌雪肤，一双桃花眼里面似雾非雾，显温柔眼眉，高鼻梁，齿编贝。一头细软的银白长发随意扎着，整个人看着随性洒脱。
　　那衣服果真是上好丝绸料子，石青色，绑头发的却是一根血红血红的冰天蚕丝发带。坐在凳子上，冬日里为数不多的光好像都被他吸引过去。
　　“果真是大家族子弟！长成这样，准是达官显贵的关门子弟，真得要发了！”楚吟渊两眼放光，内心咆哮。

　　小刘鞠着躬，哈着腰，十分狗腿笑道：“这位客官，您要点什么？”
　　“一碗阳春面，不放葱花，一碗米酒！”那人摇头晃脑笑着说。
　　楚吟渊脚下不稳，身形晃了晃，差点跌下来，手痛苦捂着脸，似乎在感叹，恨不得仰天长啸。
　　“呃……”
　　“行了，就这些。”他小心翼翼掏出一个锦囊，那锦囊绣的很别致:一层薄薄白绒皮，没绣让人眼花缭乱的鸳鸯戏水或龙凤吉祥之类的，就靠近口的那块压了一道镂空的银黑边，两头米色小穗子，各挂着小而润的红珠。
　　这也不像寻常人家佩戴得起的啊！可为毛他怎么抠门啊！还十分小心的把几个半旧不破的铜钱放桌上。
　　楚吟渊轻飘飘坐在凳子上，有点头疼的扶着额头。
　　“这……” 小刘抿抿嘴。
　　“怎么？不够？”这人说话跳脱尾音上扬。眼神却一直盯着他：
　　千万别说不够啊!我在大雪纷飞的天好不容易才找着这一家啊！可怜可怜我吧！小生实在是没钱了！
　　小刘咽了口唾沫，不知怎么感觉被他盯得发毛，于是赶紧点头道：“够，够，客官您稍等！”
　　楚吟渊无奈的挥了挥手示意小刘赶紧去做，他需要冷静冷静。
　　楚吟渊突然猛地把头转到窗外，听见方圆十几里外有马蹄声，他白皙修长的手有一下没一下敲着桌子，闭目专注倾听，声音越来越近，接着，就听到不知谁家子的一声吆喝声，村里每个人都开始马不停蹄的收拾东西。
　　一瞬间，嬉笑声，聊天声，各种锅碗瓢盆碰撞声都消失了，仿佛都飘散在天地之间风雪了。
　　小刘的声音脆生生响起：“来喽！客官您的阳春面和米酒。”
　　楚吟渊缓缓睁开了眼，拿着白瓷小壶悠悠倒了一杯清茶，手中端着那盏琉璃杯，心不在焉摇晃着里面琥珀色液体。窗外的梅开了满树红艳欲滴的花，心蕊里点点银光滴落。
　　这幅情景好似一幅画卷，可某些没有眼力见的东西非要来甩上几个泥点子才畅快。
　　只见几个大汉和个炮仗似得横冲直撞踹开了门，霎时间，一股味夹着大风铺天卷地袭来。
　　几人身穿虎袍大衣，面露凶相。昂着脖子喘着粗气，有带着欠揍的猥琐笑的，有凶神恶煞的。脚点着地，每人手上都握着一把寒光闪闪的大砍刀。
　　一个虎背熊腰的大汉让开，使劲低头，才能看见一个袖珍的小地缸，小地缸满身肥肉，秃顶，身上带着个巨大无比的金长命锁，一脸横肉，两只灰白小眼挤出一条缝，露出点猥琐的光。

　　小刘直接咬着后槽牙，呲着牙，缩着脖，瞪大俩眼，刺溜去了伙房。看似有钱实则穷光蛋的人不咸不淡瞥了一眼，低头专注吃面。
　　楚吟渊直接昏了过去，呕！天！他们几天没洗澡了！一股十分恶心的感觉在胃里翻江倒海，他快要吐昏过去了。
　　妈呀！太膈应人了！
　　楚吟渊闭上眼睛缓了好一会，差不多适应了那股味。这才翻着白眼想：又是一群既没油水又没礼貌的家伙。
　　小地缸“扑哧”一声坐下，把他的小短腿往桌上一放，抖下好多灰，手上大刀转了一圈，“砰！”直插进地板上。
　　小刘这才慢吞吞上前，有股壮士断腕豪情万丈的感觉：“客…客官，您……”
　　刚刚的大汉粗声粗气瞪着他：“拿你们店里最贵的酒，最好的肉来。”
　　小刘尬笑一下：“客官您要多少？”
　　大汉豪气一甩手：“有多少来多少!”
　　“这……”小刘的手惶惶揣着，牙齿打颤，左右为难。
　　突然，一只手附上了他的肩，楚吟渊一把把他推开。然后气定神闲看着小地缸：“这位客官怕是不知道本店的规矩，都是先付账，再上菜。”
　　楚吟渊看了一下小地缸的反应，紧接着不紧不慢说道：“所以，到底几斤肉，几两酒，还是提前说好为宜。”
　　大汉上前一步，狐疑问道：“你是谁？”
　　楚吟渊微微仰头，不慌不忙作揖，水蓝衣袍如流水轻颤一下：“在下楚吟渊，是这客栈的老板。”
　　小地缸抖着腿，冷哼一下，全身的肉颤抖一下，颇带挑事的说：“我，没钱。”
　　他猛地把刀拔.出.来，直逼楚吟渊鼻尖，尖声尖气阴笑：“但是你！一定很有钱！”
　　天啊！这人声音为什么也这么难听？楚吟渊直接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小刘害怕的躲进柜台里，止不住地瑟瑟发抖。刚开始来的人“吸溜吸溜，吧唧吧唧”吃相极不好看地秃噜面条。

　　楚吟渊叹口气，十分轻松镇定的拨开刀，露出清瘦的手腕：“实不相瞒，小店没开张好几个月了，工钱都拖欠了很久，实在是……”
　　小地缸一拍桌子，借着砍刀的力“呼啦”上了桌子，和楚吟渊平视。
　　“这我不管，就算你没钱，你这身裘皮大衣也值个百了八十两银子。”
　　楚吟渊猛拍桌大笑不止，这一下子，把小地缸吓得够呛。楚吟渊微眯眼，轻吐热气：“胡说，五花马，千金裘。我这身裘皮大衣，乃是琉绣坊定制而成，做便用了两个月，百八十两银子？”楚吟渊挥袖，高傲说道：
　　“连我个袖子都买不起。”
　　小地缸一咬牙一跺脚，拿着大砍刀把桌子劈成两半，想显显威风。
　　“十两银子。”
　　“啥？”小地缸怒瞪着。
　　“我说。” 楚吟渊吐字清晰指着劈断的桌子：“这桌子，十两银子。”
　　小地缸面红脖子粗，指着他嚎道：“你小子！老子今个是来打劫的！不是来打尖的！给我上好的酒，上好的肉。把值钱的东西交出来，不然杀你的人，烧你的店。”

　　“打劫？”一声字正腔圆的声音从小地缸后头响起，他打了个切咧，地震一般摔在地下。那人手托腮，饶有兴趣看着他们。
　　“那我就不能不管喽！”那人伸了个懒腰，散漫笑道。
　　“毛小子！你是谁！”
　　那人抱拳，嘴角扬起丝丝缕缕的嘲讽。
　　“沈墨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