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奸臣的白月光》梦日泉

4、谈交易（一）

　　长庚先前在南房的灶上忙活，离得远，和玉兰一样是奔着动静来的，一到地儿便怔愣在一处，不明白怎么一会子功夫，这院子里就冒出许多女人，公子近日的桃花缘看来是只增不减啊。

　　这李小姐他识得，另外两个主仆他倒是没见过，难不成又是哪个女学生找上门来了。他正替公子头疼呢，就被叫住了，他也想躲个清净，回屋取了印就直奔张大夫家去了。

　　长庚走后，院子里如堕冰窟。

　　沐云开拉着一张脸，漠然高倨地乜着贾映秋，清冷的眼中闪过一丝讥嘲。

　　贾映秋自知理亏又貌丑无脸见人，头是低来不能再低，恨不能找条缝钻进去，暗自扯着玉兰的衣袖，想的是先走为上。

　　哪知那看似柔弱的李小姐，此刻却立在树月之下挡了去路，她蹙着眉心，樱唇微启，却不发一语，一副幽怨委屈的可怜情致。

　　贾映秋袖遮半面向男人递了个眼色求救，却被回以一记阴恻恻的眼刀。

　　呵，小心眼的男人，贾映秋扯了扯唇角，皮笑肉不笑地看了两人一眼，干脆掉了个头直接往北屋的正房走去。

　　不就是嫌我碍事？得，还真就碍事了，咋滴？

　　哪知她刚抬脚，背后就传来李容月略带诘问的话：“且慢，这位小姐是沐生何人，怎可径自登堂入室？”

　　声音极低，却字字入耳。

　　贾映秋脚步一顿，却并未回头，只听她脆生生道：“这位小姐管的未免太宽，我是沐生什么人，与你有何干系？”

　　言毕她也不再理会，轻移莲步，衣带当风款款而上，给了李容月一个凹凸有致的背影。

　　她的身量比李容月高，腰却还要细一些，偏生胸脯也大两圈，臀部又很是挺翘，且不说面容，单就这婀娜多姿的身段便将李容月比成了搓衣板。

　　李容月心里不服气地骂了句妖精，白着脸到了沐云开面前，委屈极了，“沐大哥，她、她不要脸……”

　　“谁不要脸，说谁不要脸呢？”玉兰原想着当一个本分的下人，此刻却是憋不住了，她家小姐千娇万宠地长大，何曾被人下过脸子，更何况这般指着脸骂了。

　　沐云开眉头微拢，瞪了眼还欲再言的玉兰，转头对李容月道：“容月，你先回去。”

　　哪知李容月会错意，以为男人护着她，于是大受鼓舞，往男人胸前靠了靠，豪气万丈地说：“沐大哥，我不走，我不能让你给狐媚子勾了去。”

　　贾映秋脚步一顿，以袖遮面转过头来，正要说点什么，玉兰却撸起袖子冲了过去抢了先，“姑爷，你怎能任外人辱骂我家小姐？”

　　“姑爷？”李容月怀疑自己听错了，鼓圆了眼睛望着男人，迷惑不解。

　　“姑爷？”刚进门的长庚望着那红藓满面的女子，面容微僵，想笑却笑不出来。

　　一道而来的张大夫透过现象看本质，捏着长须语重声长地笑了笑，“沐掌书好艳福……”

　　沐云开拧着眉温郁地扫了一圈，叹息一声，对李容月道：“你先回去。”

　　他没否认，他竟然没否认。李容月还不死心地确认：“她说的是真的？沐大哥成亲了？”

　　“长庚，送李小姐回去。”沐云开拔高了声调，对长庚令道。

　　李容月捂着嘴落寞地离开了，一步三回头的，眼里心里都是那个刺眼的身影。

　　张大夫是个识趣的，打着哈哈替贾映秋检查了脸症，只说并无大碍，喝几剂药擦点药膏也就好了。

　　待张大夫去了，玉兰也去抓药了，整个院子只剩下两人的时候，沐云开才板着脸来了东厢，他闷闷地觑着贾映秋，像是在看一个怪物。

　　她救了他没错，他也按她的要求偿还了，如今跟来书院又处处捣乱，在他看来就没什么道理了。

　　贾映秋不惧他的眼色，掀开面纱喝了口茶，厚着脸皮说：“今日之事沐公子不必谢我，本来也就是举手之劳。”

　　像是听了什么笑话，沐云开掀起眼皮看了她一眼，清冷的声音带着一丝讥诮：“在下还要谢你？”

　　贾映秋羽睫微闪，笑眯眯看他，说：“想来李小姐经过今日，也会知难而退了。”

　　沐云开反唇相讥：“她可是太傅之女，你吓跑了她，某还要多谢你？贾小姐你未免自视甚高？”

　　贾映秋说：“你不是拒绝了她？”

　　沐云开冷笑两声：“我若是应了她，你让李太傅怎么想我？”

　　他如今的身份，自是不敢肖想太傅之女，若是女儿家非他不可，就另当别论了。

　　贾映秋扯了扯唇角，道：“这么说来，我反倒是帮了倒忙，让沐公子失了一桩好姻缘咯？”

　　沐云开点了点头，“嗯，可以这么说。”顿了顿，他又道：“我这人很是公平的，只要你往后不再纠缠于我，我就既往不咎了，如何？”

　　这人闷声不响跑来书院，搞这么多事情，还以他夫人自居，实在是令人头疼，奈何还欠了她救命恩，恁是拿她没办法。

　　贾映秋粲然一笑，“我这人也公平得很，从不欠人东西。”

　　沐云开眼眸微微眯起，感觉到一丝不寻常，他拖长了尾音：“那你待如何？”

　　贾映秋笑意加深，“既然我坏了沐公子一桩好姻缘，那只能赔你一桩好姻缘了呀！”

　　又来这一套，沐云开上扬的眼角抽了抽，正要摆手拒绝，却突然被贾映秋握住了手，却听她道：“沐公子何不听我说完再下定论。”

　　沐云开才懒得理她，抽回手就起身往外走，“贾小姐回去吧，这东山书院人多眼杂，你这般纠缠于我，对你对我都没有好处。”
　　“不回。”

　　沐云开合上眼眸，缓缓吐气，一张脸冷淡深沉：“贾小姐有这闲情拿沐某寻开心，沐某却是不奉陪的。等长庚回来，我让他送贾小姐回去。”
　　“我就不回。”贾映秋抬眸直视他。

　　“沐某知你横行惯了，可这是东山书院，不是贾家，由不得你乱来，你私闯书院已是犯了院规，不可再胡来了。”
　　“我偏不回。”

　　“你……那沐某只能秉公办理，将贾小姐交由书院护卫了。”
　　贾映秋撅嘴笑了笑，从袖袋掏出一纸文书，吧嗒一声往几上一放，努了努嘴，“瞧见没，我爹买下了这书院，是书院幕后的东家，沐掌书你想赶我去哪里？”

　　沐云开迅速扫了一眼，拧着眉梢看向她：“你到底意欲何为？”
　　贾映秋自位上起身，几步走到门前，背对着他，说：“我想同沐公子做一笔交易。”

　　沐云开气急，这人怎地就如此难缠，索性坐了回去，自斟自饮起来：“说吧，劳烦贾小姐一次性说清楚，往后也好放过在下。”至于她说的交易，他就当耳旁风听听好了。

　　贾映秋转过身，居高临下地望着他，徐徐道：“沐云开，我知你才学斐然，胸有沟壑，是个有大志的人。若你愿意入赘贾家，我贾家愿全力助你平步青云。”

　　沐云开哂笑道：“多谢贾小姐看得起，某就是个穷书生，也没有什么凌云志。穷则穷矣，却也不屑入赘。”
　　“沐公子不必急着拒绝，且听我说完。”

　　沐云开不再言语，捧了杯茶在手上，洗耳恭听。

　　“我贾家如今虽只是一介商户，祖上却也是当过王侯风光过的，被褫夺封号那也是祖父那一代的事情，京都那些世家大族贾家都能攀上些关系。
　　我贾家钱多，你们读书人看不起，却也不得不承认有钱能使鬼推磨。
　　且我相信以沐公子的才华成为天子门生是迟早的事，届时有我贾家作为支撑，映秋相信以沐公子之能，会很快在朝中站稳脚跟，大展拳脚。”

　　沐云开押了口茶，没什么情绪道：“唔，听起来不错，不过某说了不入赘。”

　　贾映秋秀眉微蹙，沉吟片刻后，道：“招个赘婿是我爹的执念，沐公子若是觉得不妥，婚后大可以搬出来住，届时对外就称是寻常嫁娶，子女姓氏也可随了你去。”

　　沐云开睫毛微垂，唇角一勾，笑得傲慢至极：“贾姑娘上赶着做这赔本买卖，只是因为不愿嫁端王？”

　　贾映秋眸色暗了暗，“实不相瞒，我爹找端王不过是为了照拂我幼弟，可经我探查端王其人是靠不住的。”

　　沐云开哂笑：“端王靠不住，我就能靠得住？”
　　贾映秋陡然一笑，“我敢赌，你敢吗？”

　　沐云开摇了摇头，起身抬脚往外走，“贾小姐回吧，沐某不值得。”

　　眼瞧着沐云开快消失在眼前，贾映秋抚着门框，踮起脚尖往外探，声音不轻不浅却字字入心：
　　“沐云开不肯，那么云南王世子沐阳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