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泰庄往事》非叶非也

7、第 7 章

　　我们带着刀回了李家村，走到村口却看见老李头的那几亩田早荒得不成样子了。我找到常在村头槐树下打铁的二狗哥那里，想询问师父的下落。二狗哥远远就看见我，招呼我过去。我与黄四娘走近，二狗哥说师父在我走后一个月就离开了李家村，什么都不曾带走，只给我留下一封信。他把信交给我，转回身继续去打他的废铁。

　　师父信里说：

　　“三七，我不知道你会不会回来，这信能不能到你手里，我也不知道你要是回来的时候，是不是已经知道老李头到底是谁。若你能回来看见这信，想必你也经历过许多事情，不知道你那时是什么样子，是已至中年，还是像我一样是个糟老头子了，不过我确定你一定还是很能吃就是了……

　　十五年前你随你爹逃难至此，你爹将性命交代在此地，你在他身边嚎的撕心裂肺。那时我也才在李家村安顿下来，本不想管你，后来还是折回来把你带走养你到大。我年轻时轻狂无状，仗着自己一身绝世刀法，也造下过许多罪业，后来一夕彻悟，不愿再使自己做一把兵器，于是一刀斩断前尘。我想着你也许是上天派来承袭我技艺的，于是教你砍柴教你杀猪教你耍刀。

　　你我二人，可谓师友，甚至父子。我此一生沧海一粟，所不幸有你在侧花我粮钱，你知道你太能吃了，所幸却也是有你在侧，伴我许多年。我下意识不愿让你出李家村，心想你就做个普通孩子平凡一生便罢，一月前那天却还是醒悟，你的人生不该为我所限，于是我赶你入世，多番造化皆由上天安排去。

　　你走时我将一元刀送你，如何处置随你心意。我这一去，悠游无方，不必寻我，有缘再见罢。”

　　将信看罢，我喉咙涩住，半晌无话。黄四娘在我身后亦是不语。

　　想了想，我还是把信扔进了二狗哥的打铁炉，顺道把手里的一元刀也给了他，“二狗哥，这刀你炼了吧，打个锅给村东头王婶儿送去，早前我学烧饭没少用坏她的锅，哈哈。”二狗哥半信半疑接过刀，问我：“三七，这可是把好刀，就这么打成锅啦？”黄四娘也扯我袖子：“这可是前辈留给你的刀呀，你舍得？”我挥了挥手，笑起来：“老李头都了无牵挂云游去了，我还留着他的刀作甚，这老头子此时不定在哪里享福呢！”

　　说完，我头也没回地离开了李家村，恰如十一年前离开那般干脆。可惜的是，这次没有人在身后目送我了。也没有人再嘱咐我哪怕一个字。

　　背了这么多年的刀，一朝解了，总是有些空落。

　　但是轻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