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湖散记》掬月亭

5、第五回 仙佛茫茫两未成

　　“小姐，你都在看些什么书啊，怎么听着有点怪怪的。”
　　“书名就叫《香》，讲一个制香狂人，尝试了各种材料和方法，最后杀死了十来个女孩子，萃取了她们的体香，制成了一瓶空前绝后的奇香，只不过自己也死在这瓶香上面。”
　　“这种书你也看得下去——不过那书里有提到他怎么萃取香味的吗？”
　　“有啊，可详细了，他先找来一大块干净的布料，往上面抹了厚薄不一的一层油脂，按照——”
　　“打住，别说了，我懂了，这种方法我们用不成。返魂香取的是草木精英，而且必须用最最洁净精纯的心火炼制。”
　　“别的方法书上也讲啦，总之就是根据原料的不同，采用种种方法来提炼，可惜书放在家里，不然倒是可以拿给你看看。”
　　“这个容易，我教你个小法术，转眼你就到家，把书拿来我瞧。”
　　“好的——哎，不过我告诉你放在哪里，你自己去取一趟，岂不快些。”
　　“少来，你的东西当然你自己去拿，我去成什么了。好好看着——左手摆这样，右手折一枝新鲜花儿，实在没有花，树枝草叶都行，但最好是应季鲜花。”柳青青一边说一边踱到附近一株四季桂旁，毫不可惜地折下一枝缀满花瓣，正在散发甜香的花枝，望空中一抛，一晃就人影不见了。

　　林小姐呆呆的瞅着，直到花儿落地，听见背后有人唤她，转过身来，才发现柳师姐不知道什么时候跑进大门里去了，正往外走来，一边向她解释：“看清楚了没，我是为了演给你瞧，才移动了这么一点点，其实这个法术学会了，只要心里默念想去的地方，哪怕山南海北，花儿落地之前都能到得了。要不要再试一次给你看？”

　　“不用了，我已会了。”
　　“不错啊，看一遍就会了，那演给我瞧瞧吧。”
　　“好的，不过我刚学，估计跑不远，到大门里边可能差不多。”
　　“行，就到大门里边。”
　　“你站到这边来，你在那边我使不上劲。”

　　柳青青依言站好，好奇地瞅着师妹。只见她一脸严肃，左手捏着诀，倒也像模像样，右手折下一枝桂花，用力往师姐背后扔去，柳青青扭头望去，心下暗自觉得好笑——哪里用得着使这么大劲儿，又不是比谁扔得远。隐隐觉得脑后有动静，回头看时，只见她师妹一手捂着嘴，一手提了裙子，猫着腰正一溜小跑向大门内奔去，已经快到门边了。忍不住一边赶上去，一边笑骂：“站住，就知道你这丫头闹鬼呢，敢在我眼皮底下——”

　　多年以后，柳青青还不时回想起这一幕。山脚下有一棵她最喜爱的大香樟树，春夏之交结的果子由绿转黑，清芬透脑，那香气仿佛无形有质，一股股从枝头流淌下来。每次从树下经过，她都会流连许久，或者干脆跃上枝头，背靠着树干，取出随身带的小葫芦，饮一小口竹叶青酒，开始想念师妹。想念她黑白分明的大眼睛，总是端庄，偶尔淘气的眼神，只要葫芦不空，她可以一直想下去。有时也喃喃自语：“妹妹，你偷懒是对的，那个法子不行，那些法子都不对。长生不老太辛苦，哪有你去得逍遥自在。可是我一定努力长长久久活下去——师父说的，人死有三步，咽气第一步，入土第二步，直到记得你的最后一个人也死了，才是最后一步——我无论如何要活着，这样你的记忆也在人间，有我陪着你。”

　　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