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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回忆初遇 ...

  •   这会子正暗暗窃喜的珠儿根本未曾想过厄运就这样降临了,让人抽陀螺一般抡圆了扇了这么多巴掌,珠儿登时被打的吐出一口老血!这回她是真真正正彻彻底底的昏死了过去……白眼翻的格外真实。苏语冰看着瞬间肿成猪头的美人,僵在了原地,之后怒火滔天,语无伦次骂道:“你……你……毒妇……你……竟敢……”

      一旁小丫鬟识相地递来一条帕子,宁榕擦了擦手,愉快地将那帕子扔在了地上。
      “方才是小女无礼,看贵府的丫鬟装死装的不甚真实才出手教训,实在是失礼呀,苏公子可别见怪……”
      宁榕大大方方转身,自梳妆台下掏出一个小匣子,宁榕毫不心疼地取出一把银票,往那珠儿的身上一洒,活像撒了一把纸钱。

      “这些银票就当是学费了,她要还学不会装死,我可以再打上几巴掌,本府珍珠如泥金如铁,什么都缺,就是不缺钱。你的这个丫鬟要是想学,随时都可以。”宁榕一脸助人为乐。

      “宁榕!!!”那苏语冰气的浑身发抖,一把抽出了腰间的长剑!宁榕挑挑眉毛,这是要跟她决一死战了么?
      雪凤枪在手,宁榕一声冷笑,眉宇微扬。

      苏语冰本是一腔怒火,然而却是看着宁榕这一笑时愣了半晌。宁榕的美是张扬而霸气的,绝不是珠儿那般的小家碧玉,这样的女子不是一般男人可以掌控的,却有着让人心惊的魔力。

      宁榕有点无奈,苏语冰不是要给他的心上人报仇么?不是要开打么?怎么在这儿磨磨蹭蹭的愣神?半天不见动一下?

      就在这时,门帘卷起,先进屋的是一把淡青色油纸伞,纸伞微阖,雨水如珠滚落,带着白梅香衣袂飘然,却没有一滴溅在来者身上。
      如玉般纤长的手将那卷帘挑起,来者着一身浅蓝长衫,外披月白色鹤氅,有水珠自男人发梢抖落。
      宁榕咽了咽口水,来者的恐怖,他是领会过的。
      那是她的师父,宋雨庭。

      宋雨庭,当朝二品相国,被誉为史上最年轻的骊国重臣,这位师父可谓是有着相当硬的排面。
      至于将军府为什么要请这样一位先生,还有一段较为阴晦的渊源。
      兵痞兵痞,自古从军和痞子分不开,宁榕之父宁毅就曾是是土匪出身,之后被招安从军,后成功洗白,立下战功,成了当今天下最大的款爷。

      是以宁榕七八岁时,家中还未曾这样显贵,宁榕是土匪的女儿。更小些时便在山寨长大,光着屁股的时候便上山掏鸟下河摸鱼,故而最喜刀枪棍棒,十来岁便能当街调戏良家妇男。做出的事情虽不伤天害理但总归骇人听闻。

      是以宁毅将军发觉女儿的生长轨迹出现偏差时,悬崖勒马时为时已晚,宁大将军将宁榕送去学习琴棋书画,女红针织。不过才学两天,宁榕便砸了琴,烧了书,将绣花针一根根插进老绣娘的坐垫里,聆听着她甫一坐下然后“啊嗷!!!”一声惊天地泣鬼神的吼叫,并且强吻了那个教她弹琴的俊俏先生……

      宁榕看着他们满地乱爬的模样心满意足,拎着八哥笼子开心地遛鸟去了。
      是以当年全上京的权贵都知晓,将军府有个小母夜叉,长大之后必得成为大母夜叉,故而贵公子们个个胆战心惊,媒婆亦不敢上门。宁老将军当年一筹莫展,委实不知这女儿该如何管教。
      直到宋雨庭的出现。
      天生他宋雨庭,这男人便是宁榕命定的克星!
      宋雨庭成了宁榕的师父。

      在经历过一段堪比驯兽般惨烈的磨合期后,宁榕终于乖乖投入宋雨庭麾下。这个人着实是有手段的。宁榕知道他的厉害,当年她最跋扈之时,曾被这位师父折磨的求生不能求死不得。是以就算宁榕有天大的胆子……她也不敢和宋雨庭对着干。

      宋雨庭看着地上躺着的两个姑娘,又瞧了瞧一旁的宁榕,无奈地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个温润如玉的笑来,男子轻轻摇头道:“榕儿,怎么又胡来了,师父才教了你习了几日《礼记》便成了这副样子?”

      宁榕心头一凛,这苏语冰和珠儿都不过耳耳,这些人的战斗力和宋雨庭比起来简直就是天上地下啊……
      往事不堪回首,宁榕几乎不想回忆起当年她和宋雨庭的第一次碰面。

      宁老将军第一次领着宋雨庭来的时候,那宁榕只是遥遥一望,第一印象是这就是个白面书生,虽然长得俊朗,但是只是个草包。

      宁将军怒道:“这可是我最后为你请的教书先生!他他要是待不下去了你的腿也甭想要了!”然后宁榕她爹便在宁榕面前凶残的掰折了一根筷子,形象地告诉她如果宋雨庭出了什么事,她的下场将会和那可怜的筷子一般。
      当时的宁榕还是骊国第一的小霸王,一杆雪凤枪怼天怼地,从不怕人。

      于是那日宋雨庭面带微笑跨进宁榕的闺房。
      紧接着一盆洗脚水便当头扣下,扣了他一身。

      宁榕在门框上架了一盆洗脚水,它们尽数扣在宋雨庭脑袋上。宋雨庭并不健壮,甚至可以说是单薄,宁榕满足地看着他轻轻打了个哆嗦,心情异常舒畅。

      宁老将军当即便要去寻狼牙棒,他发怒时脸涨得通红,像猴子屁股。
      “宁将军,且住!”宋雨庭摘下木盆道:“如今宁榕是我的弟子,奖惩罚办当由我一人处置,还将军先回。”
      宁将军怒极怒道:“你排着队!你让我先揍她一顿你再来!”
      宋雨庭湿着身子摇头道:“宋某也不是吃白饭的,来到这里,总该有些能降住她的本事才对。先生且先回罢。”
      “宋先生……”宁将军权衡良久,最终压着火气咬牙道:“我在这附近布下了侍卫,你若实在……挺不住,就摔杯为号……”
      “好。”宋雨庭失笑。
      我爹一步一回头地走了,宋雨庭关了门。
      那时我还不晓得他的厉害,我根本不知道我即将面对一个如何腹黑的变态。
      宋雨庭微笑着看向我。
      “你叫宁榕?”他笑的温和有礼,声音温暖如春。
      “嗯……你可以叫我榕爷爷。”我啃了一口苹果,甩了甩袍子赶苍蝇。
      “好。”宋雨庭依旧微笑:“既然如此,咱们先来学学第一课,尊师。”
      “哈!”宁榕啃着苹果翘着二郎腿不屑一笑道:“尊你大爷!”
      然后宁榕眼睛一挑去看他的表情,便登时呆住了!宋雨庭居然不见了!刚刚这人明明就站在茶几前那方白地上!地上明明还有一摊水渍,可宋雨庭居然就那样蒸发了!
      就在宁榕愣神的功夫,宁榕突然听见身后传来犀利短促的风声,然后她的脖子就生生被掰的向后一仰!一阵钻心的疼痛自后颈袭来!宁榕竟如同一只麻花一般被掰的动弹不得!她在疼痛中移了移眼球,那不知何时如同鬼魅一般撩到她身后的正是宋雨庭!
      “说,先生。”宋雨庭突然敛了微笑,眼里是居高临下的威压,如同闪烁着一把锋利的刀刃。
      不对啊!这怎么回事啊?这没按照剧本来啊?宁榕大骇,不应该是宋雨庭被洗脚水浇后可怜兮兮的跪在地上然后嘤嘤地哭么?
      “孙……子……”宁榕即便疼的龇牙咧嘴,但依旧从牙缝里吐出这两个字。
      然而接下来宁榕的颈骨居然被生生掰出一声脆响!宁榕本该是“嗷啊!”一声喊出来,然而那只要命的黄元帅苹果此时派上了用场!它被生生堵进宁榕的嘴里!她根本无法发声!
      宁榕疼的两眼金星,宋雨庭额发上的洗脚水一滴一滴淌在她脸上。宁榕便想大丈夫能屈能伸,现在她受制于人根本无法反击。只能从牙缝里吐出两个字:“师……父'……”
      之后宋雨庭猛地放开了宁榕,宁榕便如一滩烂泥一样摊在地上,只是眼里的金星依旧在闪烁,脖子酸痛的根本动弹不得。宋雨庭留给她一个极高挑极俊朗的背影,他手里不知何时翻出一把二十二档的苏锦白玉骨扇来,轻轻扇着小风,淡淡道一句:“很好。”

      宁榕思及此,浑身一抖,这噩梦般的情景再一次浮现在眼前,这宋雨庭简直不是凡人,是老天爷专门派来收她的……

      一旁的苏语冰见宋雨庭来了,自然大喜。他知道宋雨庭是怎样的人物,如今天上地下怕是只有宋雨庭一人能压得住宁榕。遂这厮一见宋雨庭来了,立时抱住珠儿抢先一步告状:“原是宋公子来了!宋公可要管管,令徒今日暴打丫鬟,若不是小生在场相护,今日便要出人命了……”

      宋雨庭看向了宁榕。
      在宋雨庭面前,宁榕不能强横,只能装可怜。
      宁榕“哇——”地一声哭开,不过自然是雷声大雨点小,她奋力眨巴眼睛,落下几滴断肠泪,又把刚刚和珠儿学来的那套现学现卖,抱住方才的蕊儿道:“是这苏语冰先出的手!是他强闯我闺房,又先打伤了我的丫鬟!师父我好怕……”
      宁榕一副软弱无辜样,拼命往宋雨庭的怀里蹭去。
      宋雨庭身子一僵,半晌之后微微叹息一声。
      宋雨庭身上还是那清冷的橄榄香,后调又带着淡淡的白梅。宁榕闻着这熟悉的香味,鼻尖倒真的酸涩起来。

      前世她出嫁前,宋雨庭不是没有拦过她,但她当年执拗无比,不肯向任何人低头,偏生要嫁那宋雨庭。
      宁榕依稀记得前世她出嫁前的半个月,宋雨庭来找过她一次。那时的师父看起来却是没有了往日的仙风道骨,竟是一夕之间憔悴了许多。他只背对着宁榕看着远方春山如黛,他手中始终捏着那串看起来很老旧的崖柏串珠,男子立在庭中,远处松山失色,云鹤无声。可男子却只轻轻叹息一声,半晌不曾回头。
      “你真的想好了?”宋雨庭煎着一壶茶,轻声问那坐在一旁的宁榕道:“苏语冰并不愿意这桩婚事,若你嫁过去,有可能会过的很难。”
      “想好了。”宁榕朗声说道,旋即眉头一挑,意气飞扬道:“我总有一日会叫他爱上我。”

      那时雪凤枪未断,簪缨尚未蒙尘。

      “果真是少年啊,少年意气,江山万里都在胸臆之中,何况是一个男子。”宋雨庭苦笑着摇摇头
      :“可你可知道有些东西,一生一世即便费尽心思,亦是求而不得。”宋庭玉惨然一笑。

      “师父可有这样的东西么?”宁榕天真,笑着在宋雨庭身后问道。
      只是随口一问,却几乎一瞬间将宋雨庭的一切信念击的粉身碎骨。

      宋雨庭沉默了良久,手中的崖柏串珠几乎要被他捏碎,他看着远方山河,寥落熹微,半晌之后,宋雨庭笑笑:“没有。”
      檀香袅袅,一点一点自空气中蔓延开来,几乎要将宋雨庭的身影吞没。他像是画卷中一滴未干的墨痕,几乎要被世界吞没。
      那一瞬间,宁榕仿佛觉察到了什么。她似乎感受到了师父的无力和痛苦,宋雨庭便如一截殆尽的蜡烛一般,几乎要被东风吹灭了。
      眼前的男人是那样伤心,似乎马上要支撑不住就要倒下去。
      “师父,不要怕,若你有这样的人,徒儿替你绑回来!”
      少年时的誓言或是谶语,最终随水化进天河之中。
      宁榕这样说着,嬉笑着走远,笑声如同银铃,正是个待字闺中少女的喜悦。
      宁榕不知道的是,她身后的宋雨庭微微一笑,压抑住心底的失落和绝望,听着那不属于他的笑声渐渐远去。他终究呕出一大口鲜血,点点滴滴落在地上,仿若一朵盛开的梅花。
      天地失色,江山寂然。
      温热的血落进尘埃里,一点一点变凉。

      宁榕有些失神,那是上辈子,她最后一次见到师父。

      这样想来,前世所遭一切不过一场大梦,可她所经历过的苦难都是真切而可怕的。新婚之夜那苏语冰癫狂的脸庞,她无力的挣扎,还有珠儿死前那张狰狞的脸。
      宁榕终究是又累又怕,这一秒回忆起那样许多,终于她再坚持不住,倒在宋雨庭的怀中大哭起来。

      一旁半死的珠儿此刻还算恢复了些许神智,她睁开眼睛第一秒,便看着那宁榕倒在宋雨庭怀中哇哇大哭,珠儿沉默半晌,这妖女好生厉害,何时哭戏演的比她都真实了!?如此一来,这宁榕她还如何能斗得过?!

      却是此时,珠儿发现一双眼睛正在看着她,她循着感觉找去,正好对上那宋雨庭的目光!
      珠儿登时吓得一身冷汗。
      那眼神冷厉可怖,眼光之中仿佛有无数利刃暗箭,凶猛如同暗潮之中的猛兽一般,几乎能将珠儿的身子扎穿!

      珠儿吓得一抖,宋雨庭素来以亲善和蔼温润如玉著称,怎会有这般恐怖的眼神?

      她不会看错的,那眼神是要她死。
      宋雨庭的眼神,是要杀了她的眼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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