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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6、第25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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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末的夜晚总是带来寂静和安宁。
微弱的光亮在屋里,分外让人觉得温暖。
“月华,你今天怎么了?”齐澈抱着怀里的人,手轻轻的捋过额角柔顺的发。自打今天一进门,远远看见那个熟悉的背影,心里就觉得有些不对劲。
那人顾盼回眸一笑,精巧琉璃,却宛如不盛风力欲碎的花朵。
笑着对自己缓缓的伸出手。
那样洁白纤细的指尖,轻轻的次第盛开的极致。
齐澈没来由的心乱,急急走过去,一把握住了他的手。
冰凉的,没有丝毫温度的手。
堪堪握住了,温润的唇纠缠而至。
齐澈愣了一下,就舒臂把他拥过来。
怀里极轻微的颤抖。
那种颤抖是灵魂深处的某一个触角,苔藓般暗自繁衍开,怯怯的生些不该有的渴望,又缩了回去。
阳光就在顶上三尺,半步之外。
可是踏出去这一步,哪里还有生路?
始终不过如此。
靠不近。容不得。
那守在身边也就足够了。足够了……
月华于是抬头对着齐澈笑起来:“成天呆在这儿,哪里还能有什么事?不过你回来晚了,我有些急。”
齐澈久久的看着那双墨玉般的眸子,手里不禁紧了紧,低声叹道:“月华,不管你信是不信,我是真的喜欢你。”
月华垂了眼角不语,半晌方开口道:“太子……你……最近为什么不去陈妃那里了?”
齐澈闻言一震,怎么也没有想到好好躺着说会子话,倒能引出这些是非来。陈妃……他如何能告诉月华,是陈妃想要他的命?……齐澈愣愣的盯着眼前人长长的睫毛挡出的阴影:“……不为什么。”
“太子……太子也许认为月华是擅越了。不过……陈妃她到底是您的妻子。”把考量了许久的话斟酌着说出口,月华没有想到竟是如此的难为和心痛。他能够清楚得感觉到本来拥着自己的怀抱逐渐变得僵硬,甚至能够清楚的感觉到那个怀抱的主人此时此刻的心境。
彷佛呼吸都变得艰难似的。
一声轻。一声重。
却只是保持着沉默。
月华下意识的紧咬住了牙。
他没有勇气抬头去看齐澈的表情。
他害怕。
……如果……齐澈真的离开了……如果……
不!!
他为什么不愿意承认?!他谢月华其实就是一个卑鄙自私的小人,既然已为一介男娼,何苦又在此时耍这般伎俩作这般清高?……留一日是一日,陈倩自有她的来日方长,可他们还能有几个暮暮朝朝?……与其说那些冠冕堂皇的漂亮话把那人推得远远的,自己不是更希望他能够留在身边吗?
就像刚才一样,紧紧抱着他。
说喜欢。
喜欢喜欢喜欢。
一遍又一遍。
他求的要的,不过就是这一遍又一遍的喜欢。
眼里心里骨里血里全心全意的喜欢。……
月华死死的咬着牙,死死的闭着嘴唇,几乎用尽了全身的气力。他知道,哪怕只是微弱的缝隙,自己都会控制不住的把这些话说出来吼出来……齐澈……我……我……
口中弥漫一股铁锈味道。
浓重的。刺喉的。带着无法言语的绝望。……
“月华……”略有些暗哑的声音,听在月华耳里,就像是哀求。那个张扬跋扈,天下人都未能入眼的男人,用这样的声音,轻轻的唤他的名字。月华只能一点一点的抬起头,从嘴唇到鼻尖,一点一点的看上去,直到落进那双深邃的没有尽头的眼中,便再也移不开。
那样的眼。
那样的眼里有自己的影子。
只有自己一个小小但清晰的影子。
齐澈望着月华,在明明暗暗的烛火中仍然显得惨白的脸庞,衬出唇间一抹不同寻常艳色。他伸手抚摸,手指一阵濡润粘稠的触感,再看月华眉头蹙着,习惯隐忍下来的样子,深深的叹了口气,柔柔说道:“月华……答应我,以后无论发生任何事,你也不能够伤害自己。”
月华良久的看着齐澈。背着光,他的脸隐住大半,大约一张轮廓,独一双眼睛,哪容得丝毫抗拒的眼睛……月华轻轻的点了点头。
“我答应你。”
第二天天还未亮,齐澈起身之后,吩咐交代了一番,就上朝去了。下人们等月华也漱洗完毕,便忙着进来收拾整理齐澈搁在西苑的一些公务文书,然后把它们搬回了原来起居用的房间。兰儿在门外来回踱着步子,可也不敢冒然进屋问个究竟,后来等人都走的差不多了,才逮了个空子,扯着月华急问道:“月华少爷,这……这是怎么了?!您和太子吵架了么??他……”
还没等她把话说完,本来坐在窗边软榻上的月华就搁了手里的一卷书,打断她道:“兰,你别急。我和太子并没有什么。”
“那为什么……”
“兰,他住我这里原是不该。现在……也不过就是回到该有的样子。”
“少爷!您……”
“好了,兰,我有些累了……”月华摆摆手,便自顾自的眼睛阖了起来。
兰儿看他一脸困乏,似乎一夜未眠。心里一阵痛,却到底再说不出些什么,只得应着退了出去。
听着门扉轻扣了一声,月华又睁开了眼。
他看向窗外。
距离窗外咫尺的灰蒙蒙的天。
那里有一群鸽子在绕着天空飞翔。
一圈。一圈。一圈。
似乎想要努力的留下痕迹。
可空中的云和雾,分开了又合上,伴随着尖锐刺耳的鸽哨,那浑噩的一片,越来越浓稠的压在了头顶。……
清风淡过流年醉,更堪风雨与谁同。
……与谁同……
自那日起,齐澈果然再没有踏入西苑。
兰儿看着月华坐在桌边,几次执箸又几次落下,心里着急却到底无计可施,只能盛了半碗汤搁在他面前,说道:“月华少爷,您多少吃一点。我听何管家说,太子这段时间并未回府,大抵是忙于朝政所以才没有来看您的吧。”
月华对她笑了笑:“兰,我没事,只是吃不下。”
“吃不下也喝点汤……您这身子……”
“兰,我这样子,也是白在这世上糟蹋东西了。”
“月华少爷!”
月华见兰儿水灵灵的一双眼又红了起来,连忙劝慰道:“兰,你别哭。只当我说浑话来着,别哭。”
“那……您把汤喝了……”兰儿揉揉眼睛,对着月华说道。
“好,好,我喝。”月华苦笑着端起碗,碗中浓稠的汁液,一漾一漾的起了波。
“还有……您以后不许说那样的话了……”
月华抬手擦了擦兰儿腮边的一滴泪,叹道:“恩,以后不说就是了。”
不说就是了。
哪里还有什么好说的呢?
该说的,不该说的,该做的,不该做的,都是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