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Radioactive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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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濑名光刚踏入快餐店的大门，坐在靠窗位置戴着棒球帽和墨镜的年轻男子就眼尖地发现了他，笑着招招手。
轻叹气，光握着包带径直走过去拉开椅子，桌上已经叫了大份的美式快简餐，把包随手放在旁边的位置，他坐下微鞠躬。
“好久不见，沢北学长。”
“好久不见啦濑名，”被称为沢北的人摘下墨镜，眨眨眼露出爽朗的笑容重新戴上，“有一年半了？你好像长高了，这打扮也越来越像个女生。”
“沢北学长倒是没什么变化。”光淡淡地回应，伸手用皮筋圈把后脑勺长出来的头发扎了个小髻，他本就生得秀气柔和，还穿着夏季卡其色短风衣，乍一看还真有些性别难辨的艺术家风味。“最近没时间去剪头发，只能这样了…沢北学长出来不怕被狗仔偷拍吗？”
“这不是做了伪装吗。”他用手指点了点墨镜和棒球帽笑道。
有什么实际作用吗…光在心里默默腹诽，墨镜根本遮挡不住多少面前青年的长相，在满是白种人的环境下他们这种亚洲黄种人外貌才更突出。
这两年以外国人身份在加州乃至全国一战成名的联盟新星出现在曼哈顿街头的快餐店，怎么看还是有拍摄的价值吧。
对于沢北荣治会在篮球之国大放光彩他一直不会怀疑，毕竟在国内他就已经是全日本第一的高中生，能在本国做到巅峰怎么可能会不在世界崭露头角呢？比起这个他俩会在异国他乡成为朋友才最让人感慨缘分。
高一的暑假他去看全国大赛，正沉浸于比赛结果学校就发通知要他做好准备，九月的秋学期开始作为交换生去加州的姐妹校读书，到明年再回来。
他和姐姐同一个时间点出国，比起学校已经全部打点好的他，要在外面长住的姐姐更让父母担心，因此父母先去法国帮姐姐，而他单独按照学校安排和另外一个隔壁班同学来到美国开始交换生生活。
姐妹校位于洛杉矶，是当地颇有名气和历史的学校，他们所就读的秀央是日本国内数一数二的名门高中，还是百里挑一的交换生，沟通交流很快就无比上手，学校还有意直接安排他们进学生会积攒汲取经验。
日子过得很充实，秋学期短假过后他去帮着学生会接待来自外国的插班生，然后就遇到了。
当时的少年看上去面带不快和焦躁，又不知道怎么描述清楚，手续也没完全办好。看到他时眼睛一亮，跑过来双手合十，“小姐你是日本人吧？”
他震惊于居然能在这里遇到沢北荣治。就在上个月初他还在为湘北和山王的那一战震颤，好像是隐约听到观众席那边说他决定要来美国留学，没想到居然是同一所学校？
“……我是男的。”
沢北得到他的回应松了口气后很快瞪大眼从头到尾打量他一番，随即诚恳弯腰道歉拜托他帮忙去解释解释，事后请他吃饭作为感谢，就这样相识相熟起来。
后来他一年期限满回国，高三决定去美国读本科，本着想看不同的城市念头（其实是因为加州太地广人稀交通不是很方便）选择繁华快节奏的纽约，申请了NYU。
去纽约上学的第一年恰好遇到沢北来这打比赛，在异国他乡一而再再而三遇到同胞本就让人惊喜，自然而然混得更熟。
“怎么，你今天心情看着不太好？我难得来次纽约。”
“我姐姐…”
“你那个在法国留学很漂亮的姐姐？她出什么事了？”
“嗯，她很好，”光握着碳酸饮料杯子的手紧了紧，“就是前段时间状态不太好，我未来姐夫特地请假去巴黎陪她，昨天通话时他跟我说想在圣诞后姐姐回来跟她求婚。”
沢北微微一怔，“这不是好事吗？”
“是好事，只是…”
“濑名，你难道是那个…最近流行起来的词叫什么来着，姐控？”
“你听我说完，”这人还真的没多大变化，光无奈地扶住额，看向青年的眼神多了些复杂，“我只是很羡慕你们总是知道自己想做什么。”
[2]
仔细想来他从小到大都没特别执着明确的目标。
他生得聪慧，不管做什么都能轻松取得一定成绩，这使得他对任何事都不是很上心，总能说放弃就干脆利落地放弃，即便惋惜也不会后悔。
父母工作忙，把他们两个照顾懂事后就基本丢他们在家互相依靠独立生活，因此姐弟俩比起一般兄弟姐妹感情更好，他很喜欢漂亮活泼温柔的姐姐。
也很羡慕姐姐能把小提琴坚持至今，甚至把它当成一生中另一个伴侣打算长伴为生。
人能够将爱好延续到养活自己是非常艰难的过程，姐姐明知这条路艰难还是毅然决然地选择走下去，这份决心就很触动人心。
不是没有过挫折，但她每次遇到挫折阿寿哥哥都会及时让她依靠，再推着她往前走。
说到阿寿哥哥同样，他曾经走过歪路，绕回正道后就更清晰明白接下来要做什么想做什么，骨子里刻着让人肃然起敬的固执和坚持。
在姐姐心里他永远都是「弟弟」，是需要被照顾的那一方，即便他想帮上姐姐的忙，这个立场注定会隔了一层。姐姐总说他偏心阿寿哥哥，其实他最初喜欢和接受阿寿哥哥就是因为他能让姐姐开心和放松啊。
这是他羡慕姐姐和阿寿哥哥的另一点，在茫茫人海中他们能够那么幸运早早碰到亿万分之一的概率遇见彼此。
纽约是高消费城市，虽说能够在校内兼职，但美国对留学生限制不少，校内打工不能超过一定时限，校外打工许可需要重开证明。
好在他勤快聪明会来事，任课的几个教授和身边的同学室友都挺喜欢他，在食堂和便利店打杂，帮教授整理资料接送孩子，在图书馆做管理员，给同学遛遛狗都有不错的酬劳，却抵不掉大头。
姐姐是免学费的，平时参加的比赛奖金足以抵掉很多支出，而他已经二十岁了，还让父母为他操心甚多。
他主修法语辅修英语，当初选择读这两个专业并不是出自真正的喜欢，只是觉得多掌握一门语言生活更方便，再加上姐姐是去法国留学，NYU的法语专业排名不错。美国大学只要修满学分就能毕业，他的学校采取沿袭已久的传统学期制，Summer Session长达三个半月，他通常在暑假都不会回去，继续自由修课争取尽早修完学分提前毕业，减少一年支出也是好的。
应该继续读硕士吗？随着学分修完大半他陷入迷茫。读书对他来说只是不想在过于出众优秀的姐姐映衬下显得一事无成才那么认真，他学业确实门门优秀，掌握两门外语和NYU的镶金回国能在外企找到很不错的工作，还可以好好照顾父母帮衬姐姐，但这真的是他想要的吗？
他总觉得他应该设立个明确的目标，而不是这般得过且过走他人眼里的成功精英路线。
然而没有方向，迷惘不已。
[3]
沢北来纽约还是同样的目的，来MSG观赛和参加季前赛友谊热身。
作为近两年最炙手可热的新星选手之一和具有新鲜感的长相，他得到了和国内同样的待遇——女性粉丝意外得多。
相比国内大部分女性的含蓄，欧美女性更为奔放和热情，那天亦是如此。吃到一半就被认出来，教练打电话催他回去，他只好匆匆结账拍着自己的肩膀低声说了句。
“濑名，我直到现在还是很感谢你那天的帮忙。”
这没头没脑听上去似乎是安慰的话语让他无比困惑，没来得及问清楚。职业联盟的比赛来得快去得也快，他也只来打两场就走，走了没多久就接到父母的消息说要来美国看看他。
他自然没有拒绝的理由，今年暑假依旧不打算回去，放假前谈妥校外公寓的合约续租和确认好假期课程表，和回家的室友打过招呼后去机场接父母。
每次看到父母光都会感慨他们姐弟俩生得那么好看都是基因好。两人已经四十多岁，保养得当看着只有三十多，母亲年轻时是模特，父亲是校草，虽然工作缘故会到处跑，岁月给他们脸庞刻下的痕迹只有成熟和稳重。
“爸，妈。”接过行李熟练地装到车的后备箱，为各方面方便考虑，早在签订好校内兼职劳务工合同后他就去申请SSN考取驾照买了适当价位的车。
“小光，你瘦了。”母亲慈爱地去抚摸脑袋，他略别扭侧头。
“别老把我当小孩子嘛。”
“你和你姐姐在我们眼里一直都是小孩。”父亲温和地笑着。
“你们打算呆多久？”
招呼上车，行驶路上透过后视镜看着坐在后面的父母，前两年他们都没留太久就走了，此刻他也想当然。
“怎么，我们刚来你就想赶我们去法国？”
母亲捂住嘴调侃，“我打算和你爸爸在美国先呆上两周到处转转，就直接回日本了。”
愣了愣，光不由得疑惑，“你们不去看姐姐吗？”
“飞鸟要参加比赛，接下来要去奥地利和德国，我们就不去了。”父母对视一眼后由父亲开口，说来姐弟俩的长相都随母亲，姐姐凝神端坐时眉宇间那股镇定沉稳特别像父亲。
听到这话他越发好奇，不由得眼底多了探究。直觉父母有话要说，却对此没头绪。思考自己最近也没做什么错事，到底是怎么了？
“小光，你知道三井君去巴黎陪你姐姐的事吗？”
“知道啊。”问起这事倒让他有些了然，嘴角多了几分无奈。
不会吧，难道是阿寿哥哥和姐姐感情太好，老两口开始担心他的终身大事？
“飞鸟是有主意的孩子，三井君也是很好的青年，我和你爸爸对他们很放心。比起飞鸟，现在我们更担心你。”
啊果然是这个话题！
深叹一口气，光揉揉额前的头发，勾起嘴角让自己的语气变得放松下来，“爸、妈，这种事是要看缘分的，我才二十岁，还不急。”
“不是担心这个，我儿子长那么好看不愁找不到对象。”
“哎？”
“我和你爸爸年轻时想着要给你们创造最好的条件，忙于工作没怎么管你们。现在想想很懊悔，应该多花点时间陪陪你们的。”母亲没有正面回答他，认真讲出来的话让他心里微微一酸。
确实童年要说不寂寞也不可能，但他和姐姐都能理解。
“你说什么呢妈妈，”不自觉称呼更加亲密，光笑了笑，“这都是为了我们，我和姐姐很感谢你们的。我们一直以来衣食无忧都是多亏你们的保护，而且每次面临人生重要时刻你们再忙都会抽时间回来，这就已经足够了。”
“你先听我说，”母亲摇摇头阻断他，“这种成长环境长久以来就养成飞鸟和你都不喜欢去依靠他人，还会高要求勉强自己。”
忽然意识到母亲真正想说的话，正好红灯停在路口，他攥着方向盘的手一滞。
“小光，你和飞鸟都很懂事。”父亲握握紧母亲的手接口，“懂事不是什么坏事，但太懂事会很压抑。飞鸟学会了如何去依靠人，她不再受限，所以我们不担心她。”
“我…”张口又不知道该说什么，他莫名觉得眼眶发热。
“我和你爸爸年轻时经历了很多才在一起，飞鸟出生那会我们希望她以后能活得自由自在，才给她取了这个名字。”母亲顿了顿继续，“怀你时有次倚靠在窗边看日出，太阳初升透过云层撒在空中的第一缕光让我很感慨，这就是你名字的由来。”
“不要一味莽着往前冲，偶尔停下看看身边。”
“暂时看不清终点没关系，慢慢摸索就是了。你和你姐姐都是我们的宝贝，我们永远都会在后面支持你们。”
“妈妈…”
“我们还没老，完全养得起你们姐弟。”父亲淡淡笑着看他，“别对自己太苛刻，你真的瘦了。”
[4]
没想到都二十了还会有想哭的冲动。
实在太丢人他还是给强行憋回去，别扭开口的声音怎么听怎么奇怪。
父母体谅地什么都没说，他们在纽约待了两天就准备去其他地方旅行，虽然想陪他们一起去，但课表和兼职无法允许。
不过被这么直接说了顿后心情倒是轻松很多不再那么焦急和迷惘，只是暂时找不到想做的事，估摸着剩下的学分一年能修完，在本科毕业之前还有考虑的时间。
暑假自选课他把课程和兼职均衡得很好，双休空出来休息，白天上课，没课就去帮教授整理资料当助教或者图书馆整理书目，到了傍晚开车去接几个忙于工作的教授子女送回家，再在附近的公寓区和宿舍楼区接狗狗代替主人出去溜一圈。
这样的日子颇为充实，如今还多了惬意。
“雷*，你双休有没有空？”
“有的，有什么需要吗？”
现在和他说话的是负责语言学的教授艾贝尔，一直以来都颇为照顾他，给的酬劳也是最高的。
“是这样的，”棕发蓝眼的儒雅中年教授推了推眼镜笑道，“我有个朋友在本地的职业联盟事业部任职，最近联盟开始新一轮的新人选秀，他们从别国挖来了几个。”
“噢噢，我听说过。”
和沢北学长直接来上两年学再参选的情况不同，联盟会招收挖角在其他国家国内打过职业联赛的年轻球员，能被看中的都是本国一等一的人才，一般都愿意来篮球之国发展。
“他们这次招收的新人里有两个是日本人，德雷克想要聘请口语流利有一定在美生活经验的日籍去指导他们英语，我认为这是不错的机会，开的薪酬也很优厚。你是日籍学生里口语最好的，如果你有兴趣的话我可以向他们推荐你。”
“在外的特别工作许可我也可以帮忙让你去国际学生顾问开证明批准，你觉得如何？”
“艾贝尔教授？”
这突如其来的好差事让他差点想惊呼出声，脑内已经快速计算起薪酬，同时担心自己能不能做好这个工作和重新排日程表，一时无法决定。
“雷的出生地我记得是神奈川？”
美国人不习惯这个词的发音，读出来有点奇怪，他愣了下才反应过来，“对。”
“那两个日本人和你是一个出生地，又和你是同年，”教授温和地笑道，“德雷克跟我说他们在日本都参加青少年选拔，后面代表日本去世界打过比赛，成年后自然踏上同样的道路。给自己一个试试看的机会，说不准还挺合得来呢？”
一个出生地，同年，青少年选拔？
听到关键词光愣了愣，不知怎么回事脑内忽然浮现几年前的画面。
“教授，你知道他们叫什么吗？”
“嗯？”被提问中年教授侧头思考，眉头皱紧回忆，让欧美人记日本名字还是太勉强了，刚打算开口让他别勉强，他恍然似地笑了起来。
“不太记得了，但其中一个和你们国家的国花发音很像。”
“我愿意！”眼前闪过曾经让他印象深刻的绚烂红发，他急忙表态，见对方一脸惊异乖乖点头，“…谢谢教授。”
[5]
他答应得太快，完全没有反悔的余地。
说到底究竟是不是那两个人都没确定，总归是个锻炼的好机会。开好证明负责人发了邮件，看完工作内容后他才明白过来为什么薪酬比一般家教时薪还高。
除了教导外语，他还要当他们的短期助理，帮忙在美生活的一堆细节和手续。
其实这块并不难，就是会麻烦一些，几年前沢北学长也有很多事情不懂来着，他带着才摆平。他一旦接受这份工作就会认真去做，当多磨炼磨炼吧。
拿到档案他确定负责的是他知道的那两人，应该没那么巧有同名同姓的情况吧？
忐忑不安地等在接机口，他的第一项工作就是从机场接然后带他们先去联盟安排的宿舍楼放行李收拾，第二天去当地机构办好手续，就可以正式开始教学了。
从成田到约翰的航班落地已经有一会，陆陆续续有乘客过安检出来。几乎不用刻意留意就能注意到混在里面的显眼身影。
哪怕在欧美人里红发青年都是与众不同的，高中后他俩看着又长高了一些，在普通乘客人群里有种鹤立鸡群的感觉。
此刻的红发青年似乎正喋喋不休地对前面的黑发青年念叨着什么，而黑发青年只当没听见一般塞上耳机，搞得红发青年更为生气抬脚就想踹他。
和少年时毫无区别嘛。光在心里默念，在他俩走出来时迎上前，难得露出灿烂的笑。
“樱木君和流川君？”
“你是？”红发青年先反应过来，有些警戒地打量他，黑发青年默不作声地摘下耳机，观察的眼神却完全不输给搭档。
“我是受德雷克先生委托来接你们的，你们在美期间有什么问题都可以找我，”熟悉感让他越发开心起来，浅浅地鞠躬，“我叫濑名光，请多指教。”
“噢噢，好像是这个名字，”红发青年确认他的身份后放下戒备，爽朗的笑容里带着丝毫没褪色过的少年直率，见他主动伸出手也握了握，“樱木花道，以后就请多多关照本天才啦。”
黑发青年看了看他没说话，微微点头就算打过招呼。
他们真的是一点改变都没有。这种熟悉感令他有种自己已经老了的错觉，忍不住翘起嘴角，“那事不宜迟，我先带你们去住的地方。”
“我总觉得我好像见过你，”樱木摸着下巴皱紧眉，“这名字也听过。”
“确实见过，我高一时来看过湘北的比赛，还和你打过招呼。”居然对自己有印象倒是让他有些受宠若惊，光笑着承认，“樱木君果然很厉害。”
“啊！”可能是提起关键点樱木猛地一敲拳，“你是小三的弟弟？”
光怔了怔，无奈地抿起嘴角。
他果然那个时候没听完整啊，当时好像其他人都听到了就他没听到。抬头望向另一人，黑发青年看着也有些迷茫，微微歪头似在回忆，然后开口说了句白痴。
“流川你这混蛋！”
“确实，”不过此时非彼时，光耸耸肩笑道，“我现在是他的弟弟。”
恭喜的话留到阿寿哥哥成功后再说吧，现在他可是终于找到了真正想做的事，正迫不及待去一步步落实呢。
作者有话说
第8章 Radioactive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