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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第一章 ...

  •   好香的味道。

      昨天下午在办公室赶图,空调坏了,着了凉,到了傍晚果然就开始头疼起来。傅南玉心情不好,阴着脸一言不发地打卡下班,开车回家。她晚饭也没吃,就着冷水吃了一片止疼药,将电热毯开到最大档,早早地就睡了。

      对付这种习惯性的头疼,睡觉才是最有用的。

      半夜被香醒也不是一次两次了。傅南玉住在老城区,楼下有很多大排档。一到深夜,炉火升起来,各式各样的香味就会顺着夜风从窗户飘进来。

      但这次不同,它不是饭菜的气味,是香料的味道。

      还有烛火的烟气。

      傅南玉睁开眼睛,又被眼前的亮光晃得赶忙闭起来。

      “艹,我睡觉没关灯吗?”她想。

      慢慢适应了刺眼的光线,傅南玉看着陌生的天花板,她发现,这完全不是在她的卧室里啊。

      红砖砌成的房顶,侧面铺满墙面的重彩壁画,靠墙摆的木桌,桌上的烛台,摇晃的烛火,厚重的熏香……

      这是哪?

      傅南玉挣扎着坐起身,浑身的关节都躺硬了,尤其是腰部和肩背生疼。

      伴随着她的动作,耳边一直响着金玉的碰撞声。傅南玉抬手摸摸头顶,头上发沉,她似是戴着什么东西。

      她费力地想把头上的东西取下来,手忙脚乱间还扯断了几根头发。

      那是一顶头饰,根据傅南玉多年看展的经验,是一顶凤冠,纯金打造,华丽异常。她粗略地数了一下,上面有四只金丝缠绕的凤鸟,整顶冠上布满了盛开的花瓣,拿在手上很有些分量。

      难怪刚才起身这么费力,原来是戴着大家伙。可这是怎么回事?她明明是在家中睡觉,怎么会在这种奇怪的地方戴着这样奇怪的东西醒来?她什么时候穿上了汉服,她从来没买过?这是在做梦吗,梦里也会觉得疼?

      金冠反射着烛火的亮光,十分刺眼,傅南玉把它扔在一旁。

      她慢腾腾地从石床上下来,身上层层叠叠的衣裳绊着她束手束脚的,差点摔倒。她颇为苦恼地脱下几件。

      接着四处翻看了一遍,她心里有个可怕的猜想,她应该是在一座墓穴里。

      墙边胡乱堆放的瓷器金盆该是陪葬品,数根燃烧的手臂粗的白蜡昭示着不详,正中摆放的石床是特殊的棺椁,墙上诡异的壁画是墓主人的故事。

      可是壁画上的人物很明显是男人,而她确实是女的没错。

      这是在陪葬室?

      傅南玉越想越害怕,战栗之感突起,手臂上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她得离开这,直觉告诉她。

      角落有扇小门,黑洞洞的。要是换了平常,傅南玉肯定不敢去的,可是如今特殊时期,她的勇气也强大起来。

      那个门肯定能通向外面。因为如果没有一个通风口,氧气是不足以支持这个小房间里燃烧十几支蜡烛的。傅南玉在心里给自己打气。

      临走的时候,她揣走了地上妆奁里的几支金簪和几锭银子。

      她心里没底,这要是一场恶作剧,道具未免太真实了,她该不会是……

      这要是恶作剧的话,她必得让幕后之人大出血。若不是,那就是她的保命财了。

      小门之后是漆黑的通道,傅南玉举着烛台往前走。这条通道没有别的开口,像是指引着方向来助她脱困。离开醒来的房间,熏香味就闻不见了,只有一股土腥味。这验证了她墓穴的猜测。往后越走通道逐渐收窄,越来越低矮,只容得下她弯腰向前。

      周边一片黑暗,也没有钟表计时,不知走了多久,当看见前面透出微光时,傅南玉扔下烛台,迅速地向前奔去,终于破开了层叠的杂草重见天日。

      看到蔚蓝的天空和白云,傅南玉重重地舒了口。她身上还在颤抖,里衣也被冷汗打湿了。这时呼吸到新鲜空气只觉得如释重负。

      坟墓外面是一座临水的茶山,茶树都长得老高了,杂草丛生,可能已经废弃。出口就淹没在茶树和茶树间的过道,一处半人高的山壁上,野生的兰草垂下叶子把不大的洞口盖住,轻易发现不了。

      傅南玉在附近搜查了一圈,她既没有发现人,也没有找到摄像机。刚才因为脱困放下的心,又悬了起来。

      老天,不要和她开玩笑啊,她该不会真的遇上穿越了吧?这样的运气她为什么不去买彩票!

      傅南玉下了茶山,沿着河走。通过观察太阳的方向,这会儿得是下午5点过了吧。要是找不到人或者地方安置下来,天就要黑了。

      河边生着比人还高的芦苇,绿色的叶子浅色的芦花,这样闲适的美景傅南玉无心欣赏。她在芦苇丛外发现一条踪迹模糊,但确实是路的小道。

      傅南玉沿着这条小道踉踉跄跄地走,她穿的是布鞋,底子和鞋面又软又薄,每一步都被路上的碎石硌到不敢下脚。她的脚一定已经磨出血泡了。

      谢天谢地,她这次没有走多久就看到了农田。田里是已经结穗的麦子,这附近一定有人。她心里的委屈也被掀起来,一觉睡醒就到了这般田地,她平时的好事也没少做啊。

      接着往前走,一个吱吱呀呀转的水车出现在眼前,水车边上的田里蹲着一个衣衫褴褛的老妇人。

      傅南玉像看见亲人一样,忘记了脚疼,飞快地跑过去。一个不察被田埂绊倒,正好摔在了妇人的身边。

      “大娘,这是什么地方呀?你手机借我用一下好吗?”她顾不得爬起来,干脆就这样趴在地上哀求。

      妇人的反应奇怪,她先是不可置信地看着傅南玉,然后眼眶慢慢红起来,最后扔下手里的东西,一把抱住傅南玉。

      “我的女儿啊!你终于回来了,终于啊,我的女儿,这是苍天有眼呐,你终于回来看我一眼啦。”妇人的哭声哀切,几次都要喘不上气来,一双手把傅南玉抱得很紧。

      听着这哭声,傅南玉也悲从心来,甫一醒来的惊恐,漫长寻找的孤独,让她也不管不顾地回抱住妇人哭出了声。

      两人相拥在田地里,哭诉了好一阵才收声。

      老妇人衣着怪异,绝对不是现代装束,精神似乎也出了问题。从老人刚才的哭声,傅南玉得知,老人的女儿在12年前就被一个叫张财主的人绑走了,这么多年都没再回过家。

      她如今抱着自己叫女儿,若是没炸,那她就应该失去正常的判断能力了。

      老人拉着她要带她回家,傅南玉没有挣扎。这附近除了几块农田,还见不到房屋,天马上就要黑了,她无处可去。

      即便可能会上当受骗,可能会遇着人贩子,但她能怎么办呢?不跟着老妇人走,她能去哪?

      老人身上的衣服破烂,但房屋却比傅南玉想象中的条件要好。虽然简陋了一些,但胜在干净。

      天已经完全黑了,外面刮起了夜风,从河那边传来的风,又冷又湿。

      老人担心她受冻,升起了厨房的土灶,把她拉到灶边坐下。

      “这样就不冷了。”老人的手包着傅南玉的手,不断搓揉。“你老是生病,又怕吃苦药,真是拿你没办法。”

      “我现在也怕吃苦药。”傅南玉试着和老人对话。火光映在老人脸上,格外的慈祥和温暖。

      “等你爹回来了,你问问他,他指定给你带了糖。”

      爹?这个家还有男主人?

      屋外传来栅栏被拉开的声音,老人欣喜地拉着她起身去迎接。

      回来的是一位老爷爷,他正在把挑在肩上的扁担放下。看到傅南玉,神色有些惊讶。

      老爷爷对妇人说:“你今天回来的早,我还打算去田里找你呢。”

      妇人拉着傅南玉,把她往男人那推。“还做活呢,你看谁回来了?你闺女回来了,我赶紧也就回来了。”

      说着高兴的话,她却突然叹气,神色也暗淡下来。“我闺女好久都没回来了,这么多年了也不来看看她老子娘,都说女生外向,可不是嘛。”

      她复又哭啼起来。

      老爷爷环着她的肩安慰她:“这不是回来了吗?哭啥?这么大的人了?看她笑话你。”

      “我是她娘,她笑我啥?”妇人拨开男人的手,拉着傅南玉又回屋去了。

      男人像是默认了傅南玉的存在,不说也不问。他们三个人在一起把晚饭吃了,男人打发妇人去洗碗,堂屋里只留下他们二人。

      “让姑娘见笑了,我老婆子她这些年脑子一直不清楚。”

      堂屋中间挖了个坑,里面燃着炭火。从坑里蹦出火星,男人拿脚把火星踩灭。

      他看着傅南玉,又像是在看着其他人。

      “我闺女,不是我说大话,比着姑娘的相貌也是不差的。我们老两口就这么一个女儿,被千杀的张乌龟绑了去,糟蹋了。我把她接回来,她日日夜夜都哭,晚上,就去跳河了。”

      “她娘疯了好些年,我变卖家财给她看病,她也不怎么认得人。我们闺女走的时候,比姑娘现在还有大几岁呢,她也认不出来。老婆子上街就去拉年轻姑娘的手,遭人嫌还被打,我平时就把她拘在屋子里,这段时间看着好点了,才放她出去做活。”

      “姑娘肯这么陪老婆子,圆了她的梦,我真的是感谢你啊。”

      老人红了眼眶,他干脆地抬手把湿意抬手抹去。

      老两口的遭遇傅南玉很同情,但眼下更令人同情的该是她呀。她一咬牙跪在地上,把老人吓了一跳。

      “阿公,不瞒你说,我也是遭了大难,您发发慈悲收留我吧,我可以照顾阿婆,我还会做农活,求求你了,你行行好。”

      “这……”老人想扶她起身,又不知如何下手,僵在原地。

      “我从小就没有父母,孤苦伶仃地长大,舅母撺掇着舅舅把我卖了去配冥婚,我好容易才逃出来。如今无处可去也没有依靠,只求您能发发慈悲,给我一处容身之所。我愿意给二老养老送终。”

      傅南玉跪在地上磕头。她适才照过镜子,这已经不是她的身体了。从墓穴中醒来,对周围的环境一无所知,她只有留在这个家里才有出路。

      妇人从门上进来,看到傅南玉跪在地上,二话不说冲上来扶起她,对着男人大叫。

      “女儿这么久回来一趟,在外面要叫人折磨死了,进屋了她老子还给她下脸子瞧。钟秀海,你当初怎么答应我爹,你是不想和我们母女过了?”

      妇人激动地在男人身上胡乱拍打。傅南玉赶忙去拦。

      “没有,没有,娘。”

      妇人听到傅南玉的一声“娘”,手上的动作也停下了,愣愣地看着她。

      男人叹气,把妇人抱进怀里。“女儿回来了你不高兴些,就知道哭,快停下,等哭声飘出二里地叫岳父听见了,他又要来打我。”

      男人这话就是要接受傅南玉了。傅南玉跪下去要给二老磕头,妇人要搀她起来,男人又去拉妇人,最后在一片混乱中,认了傅南玉做女儿。

      “老朽姓钟,叫钟秀海,老妻叫赵英子。考虑到老妻的病情,也只有认姑娘作女儿了,明明都是做爷爷婆婆的年纪了,叫姑娘笑话。”

      “哪有笑话的事,能做二老的女儿是我的一辈子求来的福气。”傅南玉经历了艰难的一天,这会儿终于放下心了。“爹娘就叫我小玉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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