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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老狐狸 ...
故事说到此处,看官一方面好奇于李虞二人的发展(咦?有吗?),一方面想必又想问一问,这梁国朝廷到底是个什么状况?哪来这如此多碎嘴男人?
话说梁国开国千年,开国武皇帝定鼎之初,一方面新朝廷啥都不讲究、一方面他自己边做皇帝边开国,没时间想太多制度上的事,也就大体承袭前代礼制,横竖端出个架子来也就是了。未料坐不了几年龙庭,武皇帝心爱的混帐次子竟抓狂起来造他爹的反,抢权抢位抢娘们,不但一箭射死嫡亲大哥小弟、抢了弟妹做妃还顺便扯下老爹,自己当上皇帝,是为文皇帝。
好在这文皇帝混帐归混帐、好色归好色、不孝归不孝,治国倒也算有两把刷子,带兵打仗虽然胜负参半,但是至少还算会用良将。既然谥为文,自然在当国期间做了不少文治工作,其中最重要的,便是复位制度、明分上下。
有鉴于前几代先有功臣世家把持朝政,又有外戚宦官倾轧,遂引来权臣篡弒,好色不孝但是还算有读点历史的浑球文皇帝便下定决心,这几种乱权根源的混帐王八都不准在他的朝廷里出现。
为防堵功臣世家把持朝政,开了进士明经以及各种铨选方式,门荫只占其中一小部份,管你是名门还是寒素,横竖进来考(烤)一考(烤)就知道哪个蚌里有珠子,越是公平越是难考的试,授予的起家官越清贵,要想面子里子兼得,就好好读书别倚赖祖坟里的死人骨头。
为防堵外戚干政,皇后必须是名门出身,以防后世哪个皇帝给精虫冲坏了脑袋,让哪个有色无德见识低下的婢妾做了国母,皇后人选还需经过宗亲重臣认可,不能单凭皇帝己见而行。至于妃嫔宫女,只要是十五岁以下的良家子都可参与遴选,没有名门寒素之分,一入宫后,除非得了内命妇五品以上品阶,否则不得与家中通声息,而宫中诸事全由内命妇六尚局与内侍省统筹,自成体系,与外官无涉。
为防堵宦官结党营私,宦官大多选南北边疆的外族部落战俘,幼年净身,改名换姓,与本家再无相关,即使长成后有能力照顾家人,也记不得原本的姓名住地与家人的名字,既无家族又无后嗣,凝聚力自然也就弱了。
为防堵权臣专权而行篡弒,设中书门下尚书三省,三省长官中书令、门下侍中与尚书左右仆射同为宰相,中书省起草政令、诏命,门下省负责审议、监督,尚书省则将二省通过的政策分到尚书省下的六部加以实行,流程中有一省不合作就不能进行。此外,再赋予御史台弹劾百官之权,为防众御史专擅蛮横,除大夫外台官,都是官卑品低的六品以下,虽是如此,小官却有资格弹劾宰相乃至三师三公,为防高官反扑,御史大夫必须在认可的弹奏状上联名,有事也有正三品的御史大夫去与高官周旋,若是御史大夫同流合污,御史也可直奏皇帝。
制度修整至此,再派人修了律令规章礼乐服仪史书,文皇帝满意地掠掠颏下三撮小须、又摸摸嘴上的小八字胡、最后再拍拍自己圆滚滚的肚子,终于葛屁着凉见他怨气冲天的老爹兄弟去也。
梁国国初设立的制度虽说理想性很高,但是人这种有时颇为下贱的生物,总是不犯贱就浑身痒,这边钻个空子、那边抠条小缝,慢慢地,也就跟一开始的想法不太一样了。
不过三省制的运行状况是不能变的,比较大的变化应该是尚书省说话越来越小声,因为尚书省虽有行政上的优势,但是政策的筹划与审驳却掌握在中书门下手中,尚书省也就慢慢变成中书门下的小弟,只在偶尔二省提出些脑残计划时,叫嚣个几声「中书杂碎、门下吃屎」,扬言不干以示抗议。
而国家发展到后来,人口越来越多,事情也越来越多,皇帝们慢慢发现三省长官的脑袋不够用了,由于不能在既定的官署中乱加人数,那就只好借其它官署的脑袋来用。于是,只要皇帝看中,觉得有宰相资格的人,便加一个『同中书门下三品』的衔,可到政事堂参与会议,身配此衔的人,也可称为相公。
能混到相公的,同一年中不会超过十人,这个宰相班子可谓是万万人之上,自然都是久历官场的老狐狸才能做的,于是朝臣便将宰相班子戏称为『老狐狸帮』。不是老狐狸却做到相公的,若不是搭配着昏庸皇帝一起犯傻的大奸大佞,就是稀世明君慧眼拔擢的大贤大哲,死后不是画在功臣阁上、就是供在文武庙中。而李千里三十五岁那年也配了个『同中书门下三品』,成为梁国史上少有的不算太老狐狸相公。
揪竟,不算太老但是黑心程度已经爆表的狐狸相公出现在弘晖朝,是大奸大佞?还是大贤大哲?人还没死,自然也还不清楚。
言归正传,却说今日又是老狐狸帮帮会的日子,三公三师那六只狐狸精,因为天气冷老寒腿纷纷发作懒得来,中书令这位带头的老狐狸,也就施施然地坐在政事堂上首,饮着加了姜末和少许盐的贡茶,极度惬意。
政事堂本来设在门下省,可是某一位中书令特别德高望重,于是便移到中书省正堂上,没想到一移过去就没再移回来过。
中书省身为国家第一枢机官署,正堂自然被那位神人将作大匠设计得富丽堂皇,歇山顶上两只重达数千斤的赤色鸱尾,朱色琉璃瓦一路铺到圆圆的瓦当上,二十四根赭红参天柱撑起五开间四间深的正堂,中左右三面都是原色松木门,后面则以精砖砌墙、粉刷后再刷上一层混着兰麝香料的泥漆,不用熏笼也透出一股高雅的清香。政事堂正中摆着一面高十尺、长十五尺的大屏风,紫檀为座,蚕茧纸精裱,数百年前的书法大家太子太师颜清臣一手雄浑大气的楷书,写着〈中书政事堂记〉。
中书令侧头望着数百年前写的〈中书政事堂记〉,至今墨迹灿然,他摇头晃脑地品评着早已念过无数次的文字「政事堂者,君不可以枉道于天、反道于地,覆道于社稷、无道于黎元,此堂得以议之……臣不可悖道于君、逆道于仁、黩道于货、乱道于刑,克一方之命、变王者之制,此堂得以易之……」
「中书相公好雅兴。」尚书右仆射去履袜行,笑嘻嘻地作了个揖「左仆射给户部缠住了,等等就过来。」
「右仆射怜香惜玉,堪羡哪!」中书令也笑着说。
两只老狐狸你看我我看你,相看两不厌。外面隐隐传来一声「请中严!」,二人挤了挤眼,一起长跪在席上。
松木门打开,上皇人未到声先到「今天有啥好玩的没?我都无聊死了!」
「臣,中书令恭请上皇万福金安。」、「臣,尚书左仆射恭请上皇万福金安。」二位相公同声说,顺势俯拜下去。
只见一双黑不溜秋已经不白的白袜踩过政事堂干净的木质地板,拖在后面的袍裾也浸着几寸黑,又听见喀啦喀啦的骨头声响,伴随着哼唉哟哼的无病呻吟,老狐狸帮的帮主、老到须发掉得只剩几根的九命狐狸精──梁国太上皇萧道骋终于驾到。
「上皇圣体可安泰?」中书令问。
「安泰个鵰!」太上皇对于鸟类动物相关的助词有着特别的爱好,举凡鸟鸡鸭鹅鵰鹤鸽鸮鹌鹩鹑鸰鹄鹡……等一干鸟字边的字,都会不时出现在他的话中「全身上下没一处舒坦,活到九十岁了,连个鸡毛病都没有,坐着打瞌睡、躺着睡不着,一睁眼就得想着要做什么,无聊都无聊死了。」
「微臣这边倒有件事挺犯难,不知道上皇能不能解决……」中书令故作迟疑地说。
「鹤!这天下还有我不能解决的事?说来听听。」
中书令向右仆射一望,右仆射便一声惨嚎哭倒在地,吓了上皇一大跳(上皇语:鷌拉个巴子!家里死了人吗?),又将虞璇玑的事说来,原来他刚才召集尚书省诸尚书侍郎,已经先把李虞二人的传言版本听了个差不多,能位列老狐狸帮成员的尚书右仆射自然也不是白混的,情报搜集整合能力非比寻常,只见他把那虞璇玑的故事说得宛转凄切不下《英英传》、《步妃胭》,情节曲折不下《碾玉菩萨》、《茜女离魂》,又说到那御史大夫狠心薄情直追《霍筱玉传》中的贱人李益、《洞庭小龙女》里的陉河恶龙、《补姜种黑心猿传》中的黑心猿,说到低回处做弱女嘤嘤哀泣状,激动处捶胸顿足只差没有婺面剺心。
即令早知此事的中书令也听得入迷,连连点头,唏嘘感叹如阅《白狐任氏》。还不知此事的太上皇更是听得津津有味,义愤填膺如《章台柳》淄青部将许俊,连连拍案说要骟了御史大夫以示惩戒,骟者,阉割也,这实属太上皇的个人爱好。
「……上皇、中书,话说那虞璇玑回宅后只觉心绪委顿更无力整顿,只随便宽了衣裳休息,那胸大如乳牛、腰粗如水桶的邻家女冠好生劝了几句便离去,虞璇玑难以成眠,起身挑灯,直至中夜,睡意迷蒙中,忽听外面人喊马嘶,只见一人踹开房门,杀至榻前!」右仆射口沫横飞,这段是他编出来以飨眼前这两位忠实听众的,开玩笑,他当年也是进士及第、书判拔萃登科的大才子,进士试上那数千言的华丽词藻都瞎掰得出来,这点小意思算什么?
「是什么鸟?」、「是谁?」太上皇与中书令同声喝问。
右仆射起身,手捏个剑诀,直指到上皇鼻尖「只见那人剑上带血,面目冷凝,持剑指着虞璇玑道“贱妇!十年前我念妳青春貌美不忍杀之,网开一面,未料妳竟归返长安!十年前李侍御关不住妳,我今为御史台主,岂能饶妳!这就随我回宅,若有反抗,一剑杀之!”,看官你道如何?」
「如何?」、「如何?」、「如何?」、「如何?」……背后突然传来异常热烈的询问声。
「还能如何!看官须知,李台主为那虞璇玑辗转反侧十年之久,不得一见,爱之深、恨之切,眼中亦见不得庸脂俗粉,此时见爱妾鬓发凌乱、衣襟半开透出一抹春雪,脸色苍白只唇上咬出血色来,眉如远山轻拢、眸若秋水泫然,虽是神色凄然,却更见楚楚可怜之状,“当”地一声长剑落地、“呼”地一声吹灭灯火,看官却道怎生情状?」右仆射眉飞色舞,直把那香艳场景道得有如亲见,热切地看着上皇与中书令,却见二人尴尬地别过头去……
「仆射相公对下官如此厚爱,还编了个传奇好生敷演一般,有劳。」瞬间把右仆射激昂热血降到冰点的声音响起,一阵淡淡的雪松香从后方飘来,李千里已径自在中书令对面的席上跪定,将手上抱着的简册卷轴“啪”地一声放在前方案上,尖锐冰冷的声响如三司会审的惊堂木,震得政事堂余音袅袅,墨玉般黝黑透亮却不带感情的眸子盯向右仆射「原来下官有个爱妾叫虞璇玑?是仆射相公打算买来贿赂下官的?那么,不介意御史台回头查一查相公吧?」
「李……李李台主……同僚之间,开个玩笑,御史台连开玩笑都弹劾吗?不至于吧?」右仆射到底是久经风浪,虽有些结巴,也还不至于手足无措,只是白着脸不自然地笑着说「再说李台主刚正不阿,活到三四十岁还没个女人,说不过去,我等同僚也是关心台主的感情生活嘛!」
「多谢关心,下官的感情生活有各位同僚参与,十分多采多姿,昨夜就与仆射相公、中书相公梦中相会,甚是可喜。」李千里脸不红气不喘地说,一众宰相囧了一下,中书令与右仆射则是一脸想吐又吐不出来的表情,谁想梦到御史台主?而且还是三个男人梦中相会,不酥胡……却听他说「能够梦到二位相公出现在大理寺大堂中由三司会审,一旁从喘不得、突地吼直排到求破家,下官见此场景,喜得从榻上摔下来,今日行来亦在琢磨此事,下官辗转反侧寤寐思量俱是诸公,又何须庸脂俗粉?仆射相公以为然否?」
右仆射与中书令的脸都黑了,那喘不得、突地吼、求破家是梁史上最恶劣的酷吏奸臣所创,而那人当年正是御史大夫,创了数十种刑求机具,更撰成十二卷《罗织谱》,最后因为结怨太多被凌迟处死。此人虽说性格奸险,御史台亦引以为耻,但是他的《罗织谱》剖析官场、分辨忠奸、解读人性却冷酷深刻,是御史台官的入门手册。而李千里当年进士及第后,就是注《罗织谱》呈与御史大夫,御史大夫深以为然,一力拔擢他为监察御史,这才开始了他的官场生涯。
中书令完全不知道该怎么接话才好,只好学着太上皇那套鸟话来几只鹅「鹅……鹅……劳烦台主做梦也想着在下,有劳有劳……」
「不敢不敢,辛苦辛苦……」右仆射满口迭词,也是给李千里的话吓得懵了。
「千唷!」太上皇哈哈大笑,根据梁国史官们不可靠的传说,太上皇称呼臣子的时候,如果叫得越简短或越恶心表示越有爱,如果叫全部官衔,就表示他非常讨厌此人,被太上皇以单字称呼的朝臣,目前除了六狐狸精之外,也就只有李千里一人了。
「下官全名李千里。」
上皇屈着一条腿,另一条腿竖起来,一派浪荡老流氓的样子,不在乎地拿着案上的中书大印当按摩球,正面在背上敲一敲、又翻过来在腿上推一推「一个大男人欺负小妹妹不象话,卖我老人家一个面子,网开一面,放那尾小鱼入龙门,横竖是鱼是龙全凭造化,何必黜落呢?」
本来尴尬中透着搞笑的气氛一扫而空,上皇虽然含笑,却直视着李千里,而后者也直视着上皇,直起身,一扬袖,双手在胸前平举、一合、一伸,是标准得不能再标准的答问礼「臣启上皇,榜文已下,无可更改。」
「下礼部符,命她入考。」
「榜文公告天下,岂能下符单命一人入考?」
「天下英雄,宁多见一百俗人不漏看贤人一个。」
「虞璇玑无行之辈,不用也罢!」
「无行有才,用之得当,难说不是大才。」
「有才无行,即是大才也是奸佞之才,不用为当。」
「御史大夫便有才有行?」
二人一递一句、针锋相对,上皇放下竖着的腿,盘膝而坐,手搭扶手,目光炯炯,群相心中一凛,没想到上皇一副浪荡样子,认真起来还真有一番霸王气像。却看李千里,长身而跪,双手端正地拱在胸前,纹丝不动,两道剑眉横扫入鬓,凤眼微瞇,也是杀气十足「臣不曾贪财代考,德行比上不足比下有余。」
「德行个鸟!」
「鸟中有鸡,鸡有五德,文武勇仁信。」
「你有出息!你跟鸡比!」
「愧不如也,上皇与鸡比,恕臣僭越,连个屁都不如。」
「你个鵰毛!竟敢说我连鸡屁都不如!你连鸡毛都不算!」
「臣自然不算鸡毛,某人高龄九十还取百鸟羽毛做百鸟氅,这算鸟毛?」
「鹤鸭!臭小子你敢酸我?」
「岂敢,比不上上皇不用酸就很臭。」
「我哪里臭?」
「恕臣放肆,上皇说话像放屁,走到哪放到哪,站着也臭!」
「臭小子!」
上皇气得踹翻几案,右手叉腰、左手指着李千里「我要治你辱君之罪。」
「〈政事堂记〉有言:事不可以轻入重,情不可以委之于幸,乱不可以启之于萌,逆谏自贤,违道变古,此堂得以杀之!」李千里还是跪着,却仰着头狠狠地望着太上皇「此处是政事堂,臣以正道谏之,无一不是实话,何来辱君?」
「无处不是辱君!身为臣下,直眉竖眼地指着上皇鼻子骂,千刀万剐都不算过份!」
一个兴灾乐祸的男人声音加入战局,明显是帮着上皇这边,但是上皇却厌恶地啧了一声,李千里的眉挑得老高「上皇的好圣孙来了。」
上皇没劲地收回手,连正座都不回,一屁股坐在李千里案上,小声地说「圣个鵰!剩下的剩!」
包含李千里在内的群相一起拱手,向来人作个半揖「殿下万福。」
「众位相公请起,不敢当。」
来人不是旁人,正是四十八岁的梁国太子萧昭夜,他甫一出生便立为太子,四十八年好吃好喝照料着,年轻时本也是个美男子,可是一过三十就再瘦不下来,不过一身名贵服饰装饰下来,也还是一派富家翁样貌,三绺长髯颇有几分飘逸,只是白白胖胖得不像山中高人,他喜文不好武,一向以才子自居,此时信步走来,四平八稳,一身镶黑貂金红波斯锦袍,束着紫玉带,雪白的袜子用的是轻暖吸汗的上等古贝布,衣袍又用百和香熏过,一走进来满室生香,可说是雍容华贵至极。太子走过来,正与李千里四目相对,碍着上皇在场,只差没以目光相杀,他拱手作揖,礼仪不失却全无真心「孙儿拜见上皇,上皇万福金安。」
「哼!」
太子也不理老祖父那一脸闻到怪味的表情,径自坐到中书令让出的上首之位,又接过右仆射送过来的扶手,风姿万千半坐着,淡淡地说「虞璇玑天下名士,我就不懂,李大夫为什么跟她过不去?难不成她真的骗走了大夫童子之身,始乱终弃,以致大夫今日愤世嫉俗性情变态?」
右仆射闻太子此言,连忙竖起耳朵。又来了……李千里不悦地撇了撇嘴,从前人说清谈误国,现在看来是传奇误国,看看整个朝廷,一件事十个人能写出十一篇传奇来,荒诞乖谬,通通都该处理掉!爱当传奇作家就回家写个爽!
「虞璇玑一介文人,称不上名士,下官与她毫无关系,处置此事,一秉公心,不知哪来这么多荒诞不经的胡言乱语,太子圣明如此,想必不会相信。」李千里将手放在案上,淡淡地说,眸光扫向太子,却利得能砍出血来,他与太子的关系,正如太子不直称其名、不称台主只称大夫,他在太子面前不自称臣、不自称名只称下官,充满一种微妙的平衡与抗衡。
「荒诞不经?我倒觉得恍然大悟呢!如果这推论属实,大夫的扭曲人格还算情有可原,否则世上哪有天生就如此黑心变态又讨厌的人,最讨厌的就是还不错的皮相,真是讨厌。」太子意味不明地说。
「或者说,最讨厌的是这身皮相还会再看个几十年。」李千里极度不爽,满怀恶意地补了一刀「以太子的身份。」
太子的团脸一扭,马上又恢复正常,浅褐色的眸中积聚着怒气,却仍压了下来,唇边绽出一抹笑「虞璇玑一事,我已禀告陛下,陛下让我传语大夫,她自有定夺,大夫以座师之尊,出言嘲讽士子,不妥至极,此次暂不追究,下不为例。」
「诺。」李千里直起身,又是一扬袖,双手在胸前平举、一合、一伸,正容一诺,这是臣下听完旨意后的答辞。
太子一脸得意地看见李千里冷漠的表情,又说「要依着我说,该当请陛下将虞璇玑赐与大夫为妻,阴阳调和,以平大夫一身旷男郁积之气,天下太……」
「鱼鱼鱼!鱼什么鱼!你就是多了块鱼啊!」上皇终于听到暴怒,一脚踹过去,把太子面前的几案踹翻「都鱼了快一个时辰,还要不要议政了?」
太子愤怒地瞪了祖父一眼,如果说他与李千里是唇枪舌剑,他与上皇却是真刀真枪干过架,只是都是他被上皇压着打,而且打完还要被女皇骂他不敬长上,因此他与上皇的感情可说恶劣到了极点。
有朝一日,等他登上了皇位,第一件事就是弄死这个老不死!太子忍气吞声地低下头,上皇踅回主位去,又是插科打诨胡说八道,太子听得十分不耐烦,一抬头,正对上李千里审视的目光……第二件事就是挖出这王八蛋御史大夫的眼睛!竟敢用这种判刑似的眼光看他,娘的!看个鵰毛!
有朝一日,等他登上了皇位,先弄死老不死的、再挖李千里的眼睛……
有朝一日,等他登上了皇位……
有朝一日……
哈哈,那一大串传奇名称都被我kuso过了……欲知详情请自行查找。
不过是说……如果真有梁国……混得下去吗?
婺面剺心:割面刺心,唐代西北少数民族表示哀痛的方式。
书判拔萃:提供给已有进士明经功名或已任官者的特殊考试,一考中可以立授校书正字等较为清贵的起家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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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老狐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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