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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7、賀新郎 ...

  •   东都韦家宅第灯火通明,堂中韦尚书拿了一份〈通婚书式〉,用端楷认真地写在撒金红茧纸上,卷好了放在长一尺二寸、宽一寸二分的楠木红漆函中,再在函面题上『谨上宗夫人阁下 皇朝太子少保吏部尚书彭城郡公驸马都尉韦据源封自』,用五色线在函中身处的三道路子上缠定。然后又提笔按著书式,以梅娘的名义回了一封答婚书,也卷好放在函中。此时听得脚步声响,却是韦中丞入得门来。

      「阿爹找我?」

      「是啊,秋霜不擅诗,我真怕他明天的催妆诗不入流啊,你既充作男傧相,干脆写了诗以备不时之需吧!」

      「还好当年他的座师是阿爹,否则就凭他那平板无趣的诗,怎么可能中得进士。」

      「政才半由天赋半自磨练,文才亦然,唯独诗心养不成,作不得好诗、为人平实,不一定宦途难成,可惜朝中众人不明此理,一味以文采华贵高妙为尚……呵呵呵,不过秋霜的诗真是做得很差,要不是我那时顺手给他改了几处,还真不好交差。」

      韦中丞一笑,他记得李千里那年考的是七言绝句,二十八个字还劳驾主考帮忙改几处,可见做诗做得之差,他摇着头说「阿爹,儿当年考进士、十几年前娶妇,也不见阿爹如此操烦,台主莫不要是儿失散的弟弟吧?」

      韦尚书呵呵一笑,看着儿子那张与他十分相像的团脸「若得子如你二人,兄弟齐心其力断金,别说一个御史台,就是梁国也顶得起来。」

      韦中丞在父亲面前,收起了在人前那套太平拳和假笑,坏心地说「还好他是阴表姑生的,不是儿的亲弟弟,要有这么脸又臭嘴又坏心又黑的弟弟,一出生就把他捏死算了。」

      「啧……你还记着当年他脱你裤子的事?」韦尚书一针见血,果不其然看见儿子脸色一黑,于是又捻须笑着说「都三十五六年前的事了,他那时才两三岁,见你裤子漂亮,所以想扯下来看看也不算什么嘛……」

      「不要跟我提到这事!一想到就想在茶里放点什么毒死那臭小子。」韦中丞咬牙切齿地说,可恨哪!那时他五六岁,被居官在外的父亲带去陇西探望表姑,在陇西住了几日,正喜欢上李家一个与他同庚的女孩、算起来是李千里的堂侄女,想牵牵她的小手去看花,自然不想那黑心小跟屁虫一起来,结果一踏出门,却发现腿上一凉,黑心小跟屁虫竟然从后面把他那件上等纨裤扯了下来「要不是他后来居中牵线让我娶得镜善,我才不做他的副手。」

      「镜善虽是秋霜的侄女,却跟秋霜一点不像,实在是难得的贤妇。」韦尚书赞同地点着头。

      李镜善是中丞夫人的闺名,这位比李千里年长数岁的堂房侄女后来还是嫁了韦中丞,虽说韦中丞因此矮了李千里一辈,有时李千里来家闲坐,还得跟夫人叫一声『三十二叔』,让他很不甘愿,不过家庭幸福还是远高于这种小委屈。更何况这位李夫人十分贤德,不但不管丈夫饮酒作乐,还主动让出家生小婢为媵,家妓也安置得妥当,韦中丞分宅另居后,便将生母迎来同住,李夫人对婆母百依百顺,全无五姓女的气焰,对于韦氏父子来说,李镜善确实是相当理想的宦门夫人。

      「镜善老念叨着她三十二叔眼看着要变老旷男,整日想着给他做媒,结果没一回成功,此番若是在西京成亲,镜善肯定欢喜。」

      「此事还是干得迅雷不及掩耳才好,西京距此不过三四日路程,走漏了风声,太子父子俩狗急跳墙,保不定干出什么不可收拾的事来。」

      「阿爹说的是,不过刚刚才送帖子会不会太迟了?只怕客人到不齐啊!」

      「送帖子又不是要他们来,是要他们知道秋霜结婚的事,将来好做证。」

      韦尚书又交代了些注意事项,什么明日一早一定要盯着李千里,以防他说出什么混帐话触霉头;换衣服也要盯着,衣衫务必从里到外都是新的,以示把过去都抛在脑后,从明日起焕然一新做个好丈夫;晚上押着他祭天拜月,尤其要把红线别在小指上睡觉,手上要拍胭脂与铅粉,胭音近缘、粉音通份,红线更是姻缘所系,务必如此行,才能把缘份牢牢留住;还有,出门时一定要把东西带齐了,千万不可回头,将来才不会走回头路……云云。

      总之,韦尚书说了一大通禁忌,听得韦中丞心中暗笑,又不得不一一应承了,末了才问「阿爹,我那时结婚,怎地不见你交代这些啊?」

      「废话,你一不是再婚,二不是离家嫁人,交代你这些做什么?」韦尚书眱了他一眼。

      「是了是了。」韦中丞这才拍拍脑袋,笑着说「不过阿爹安排得真好,表面上看着是迎娶,其实是自己跑到山亭嫁给璇玑,多少顾着台主的面子……」

      「虽然他也无甚面子问题了。」韦尚书父子二人相视而笑,团脸上的笑意十分一致。

      稍晚,待得韦中丞与一干台官押着新郎官祭天后,把他关入房中要他养足精神,以待明日大礼与周公之礼这两件煞费体力的事。夜深人静,李千里还在房中苦思着他的两首诗,若按照正常程序,新郎至新妇妆阁下,吟催妆诗;而后新妇出阁坐于正堂幕后马鞍上,新郎抱鹅或雁从外掷入,女家抓住鹅雁后缚住,待婚礼过后放生,谓之奠雁;接着,新妇以蔽膝覆面登障幰车,新郎则乘马绕车三圈,车出,新妇家男子与一帮闲人拦在门外不许车过,而由新妇家人或乡间文士写了障车文让众人颂之、家仆散与钱财始过。到了夫家,新妇的女性亲属等在庭中,至新郎下马,便举藤条木棍等捶打,谓之下婿;而后新妇跨过门槛上的马鞍,入堂交拜;新人入洞房前,亲友往内帐撒钱,称为撒帐,新人和诗一首,新郎再吟却扇诗,行同牢合卺之仪,傧相吟除花诗,新郎以笏挑去新妇花钗一枝,这才算婚礼完成。

      不过李千里的状况特别,所以韦尚书把婚俗稍稍调换了一下,李千里至山亭时,由田敦礼客串女方男性亲友拦路,而由韦尚书写障车文、散钱;入山亭后,郭供奉充女傧相,领一干女子如宗梅娘、薛十五娘等,捶打李千里以为下婿,而后催妆、跨鞍、奠雁、交拜,后面的礼俗就都一样了。这番流程,又要顾及礼俗,又不落李千里的面子,确实让韦尚书筹划了好一阵子。但是不管如何,明日至少却扇与催妆是跑不了的,撒帐和诗还能见机行事,却扇催妆却是表现的机会,因此李千里已经好几日抱着类书与广韵翻看,生纸写了又改改了又写,总写不出个合意的来。

      看着指上红线与红红白白的胭脂铅粉,李千里满腔烦躁便稍稍平稳了些,明日此时,她就是他的妻子了,风风雨雨跌跌撞撞,还是走到这一步,后天的早晨,他与虞璇玑的人生就要迈入一个新的阶段,他心中清楚,情人虽然相爱却是两个个体,有自己独立的空间,有福同享、有灾却不必同受,做情人,就算他垮台被贬也不一定连累她,但是做夫妻却不是如此,寻常夫妻是夫荣妻贵,而他们在事业上是两个人,他的显贵不及于她,不过若他有事,身为他的妻子,虞璇玑断然脱不了干系。

      他们在赵州订下婚约后,一待得喜悦心情一过,他就郑重地把这番利害关系告诉她,而后他说「所以与我做夫妻,你其实是吃亏了,你知道吗?」

      「我知道,但是我也要问你,即使有一天我又肥又老,变成三百斤重的大母猪,你也要我吗?」虞璇玑反问。

      「我陇西李家的胖子比猪还多,不会输你的,所以你三百斤、我大概四百五十斤。」

      「即使我生了一大堆不知好歹的臭小孩,流着口水抱着你大腿爬在你头上,你也要娶吗?」

      「我的理想家庭是七子八婿一百二十个孙,有本事生超过十五个再来烦恼这个问题……喂!不要转移话题!」李千里板起脸,认真地看着她「做我的妻子,你牺牲的可能远比你得到的多。」

      「我这辈子本来没打算能再有一个真心待我的人,有了,就好了。至于做官,我也不打算穿紫袍拜相公,只要干得不惭愧就成。我本就没有郭姊姊的雄心壮志,也不想跟男人一较长短,我自认是个好女儿,却没有做过母亲,在前头那混帐眼中也不是个好妻子,我可能不像王夫人那样漂亮高贵,也许你后来会觉得我管家管得不好、不够听话不够温柔不够体贴,但是我不是个顽固的人、也不是没有原则的人,你不满意的地方,你说的在理,我会改,不在理,我会跟你商量出一个我们都能接受的结果……因为我珍惜你、因为我们的家得来不易……」虞璇玑还是学不会李千里那种简明直接的讲话方式,她一本正经地啰嗦着,远山眉下的眸子却很明亮「我也许万事不如王夫人,但是若比珍惜你,我有自信,不会输她的!」

      「胡椒!」李千里迅速以袖掩面,带着鼻音说「房间里哪来的胡椒!是谁乱撒胡椒做香料!可恼可恨!」

      「感动到哭啦?」

      「谁哭了!是胡椒!一定有谁撒了胡椒!」

      「啧,男人的脸皮真薄啊……」

      虞璇玑那悠然的话还在耳边,李千里想起来总觉得心头又酸又热,从小到大,没有人亲口对他说珍惜他。早逝的父亲根本对他不闻不问,偶尔回来连看也不看他一眼,听说名与字也是因为刚作了首诗,当中有两句『千里关山渡,两鬓秋霜生』,于是各取了一词充作名字。至于母亲,虽然独力养育他,却常说「若没有你,阿母何至于过得这么苦?」而后丧夫,她也就完全丧失了生存的意志,甚至不愿为他继续活着。王氏爱过他,但是她与王家羁绊太深,丈夫虽然重要,但与娘家相比就显得轻了。

      为什么虞璇玑对自己的感情能这么自信呢?李千里虽然嘴上不承认,但是却不得不承认,她很明白自己腹中千回百转的情思,爱与不爱、爱上了什么,她似乎没有迟疑,爽利明白得令人羡慕。

      也许因为她清楚自己的感情,所以诗文中弯弯绕绕的情思,她才能清楚明白吧?而他似乎就是缺了那么一点对人情的认知,所以他注定只能写一手瘪脚的应酬诗。叹了口气,总得熬过这一刻,写得差也不要紧吧?反正她说了,她珍惜他,应当不会在意这种小缺点吧?

      这点自信,他还是有的。

      ※※※

      一架七八尺宽的楠木衣架拦在明间与床榻之间,横杆上一件翠青织成裁制的大袖衫长及地面,小婢手持剪子,细心地检视着衫上织纹,只怕哪一处被勾得起毛、或者露出个线头,若有就赶紧拿剪子修平了。既是卖身为婢,自然不可能有一双细嫩的手,略粗的指腹拂过织成上的那些带着几分异国风情的纹路,只见略深的翠青为底,经线起花织出孔雀衔同心结纹,孔雀毛羽若真,因为捻线时捻入鸟羽,所以孔雀身上的翠绿色随光影移转不同,孔雀两两一对,颈上系着金带,金带经过鸟喙,在两只孔雀中间打成同心结,金色灿然纯正,因为是用打薄的金箔包在线上织成,而孔雀之下,交缠的深青色唐草纹横过一排排孔雀之间。

      小婢正专心查看织纹,却听后面有人说「啧啧……李相公真舍得,这只怕不是一般匠人的手艺吧?」

      小婢回头,便赶紧退开,只见说话的那人一身深青襦裙,宽松的裙下可看出肚子,她查看嫁衫,后面几个女子或坐或站,其中,这几日来山亭帮办诸事的女傧相郭供奉笑着说「薛夫人火眼金睛,这是从东都大商胡那里挖出来的压箱宝,相公这个月的薪俸都砸在这件大袖衫了……」

      「璇玑好福气啊。」那薛夫人说。

      「薛姊姊快来这里坐,大帅千交代万交代,说不能让姊姊累着。」虞璇玑从里间发话,那薛夫人自是田敦礼的媵妾薛十五娘,她便赶紧走进去,只见虞璇玑靠着凭几坐在妆台边,耳上梳着博鬓,两个小婢正在她头上装义髻,约莫一尺高的义髻架在虞璇玑头上,两个小婢一个扶髻、一个扎髻,而她的真发则在脑后梳成两股辫子扎入义髻中,另留一股梳平抹上头油,准备扎完义髻后往上一翻,掩盖住义髻的线头。

      「这么高的髻?璇玑,快比你的头还大了。」薛十五娘笑嘻嘻地说,一边坐到虞璇玑旁边,那妆台边有五个拉开的漆盒,第一盒里放着一朵鲜嫩牡丹,正想着此时哪来的牡丹?仔细一看,却是绢花,水红绢为瓣,半开的花瓣中,以金为新,牡丹下衬着几瓣深绿叶,定睛看去却是翠玉,薛十五娘啧啧称奇「这朵绢花做的真好,光灿灿水灵灵,像真的一样。」

      虞璇玑不是初嫁,自然明白这种翻看嫁妆聘礼的时候,最容易勾起比较的心理,所以她呼了口气,似乎放了心「姊姊往来都在王侯之家,是见过大世面的,我还怕这东西不入姊姊法眼,姊姊说它好,那就真是好了。」

      薛十五娘倒不曾多心,再看第二个漆盒,里面放着一枝结条钗与两对玉梳,结条钗以金丝编为疏网,连结处都缀着蝴蝶,最上一层有四个节点,点上接着金钗,可以簪在脑后为饰,那两对玉梳有白有绿,薄透晶莹惹人怜爱。其他的三个漆盒中各依材质,分别装着玉质、金质与银质的饰品,什么玉雕双鸳鸯、宝相花金钿、双凤卷草银钗、金丝镶玉蝴蝶步摇、缕空梅花蔓草金梳背……等等,还有嵌宝镶玉的手镯、红玉支、紫玉璎珞、青松石串珠金炼等配件,其中装着玉器的漆盒中另有一织锦小盒,薛十五娘拿起小盒问「璇玑,这是什么?」

      「一对指环。」虞璇玑说,举起左手,中指上戴着一枚金镶紫玉环「里面那个是他的。」

      薛十五娘很是惊奇,打开小盒,里面果然放着一枚略大也较厚的金环「指环?这东西倒不常见呢!六礼中也没有指环吧?」

      「是啊,戴指环的人是不多见,不过秋霜说他幼时听乡人说变文《太子成道经》,听得净饭王太子与耶输陀罗定亲,就以指环为信,所以他一直记得娶妇要以环为信。」虞璇玑娓娓道来,右手轻轻摸着金环,笑着说「我是无可无不可,他高兴就好了,」

      薛十五娘哦了一声,端详着那个金环,她是个伶俐人,嘴里不忘讨喜「金镶玉,环形圆,倒是金玉良缘哪!金紫又表着身份,李相公是没说了,倒是妹妹,将来也要衣紫腰金做相公才好。」

      「我可没有做相公的本事,只能做『相夫』了。」虞璇玑打趣着说。

      「喔?是相夫教子的相夫,还是相公夫人的相夫?」

      「姊姊还不知道吧,秋霜当初为了替王夫人讨追封,被陛下要求不能再立正室,以示皇恩尊隆,所以他不能娶我,只能钻律令的漏洞,说是嫁给我做夫人,所以名义上,我是他的丈夫,这个『相夫』呢……就是是相公的丈夫了。」虞璇玑觉得有些好笑地说。

      薛十五娘笑得打跌,连连说「亏李相公拉得下面子,真真是个妙招。」

      「是啊,我本也想着这样是不是委屈他了?后来转念一想,这样也好,往后我管他就不是牝鸡司晨,是行使夫纲,他如果凶回来,就是不从于夫,可以名正言顺地修理他,要是敢动手,那就是殴夫,要关一年,我若是看他不顺眼,一张和离书就把他踢出家门……」虞璇玑很没心肝地笑着说,听得薛十五娘眼睛瞪得老大,她才说「姊姊,我开玩笑的啦!」

      「这玩笑哪里是新妇开得的。」薛十五娘眱了她一眼,摇着头说「你说的是国法,可是论理,他还是男人,论情,他待你看来也是真心的,你也不小了,别这么没心没肺说话,我们姊妹说说不打紧,要让别人听了,往后名声不好,要让李相公听了,不定怎么难过呢!女人侍夫,还是温柔为好,男人性子一急难免说话大声些,让他一点也不少块肉,等他气消了,晚上灭了灯再教训他不迟。」

      「姊姊都这样教训大帅的吗?」虞璇玑饶有兴味地问。

      薛十五娘红了脸,啐了她一口「啐!我前面说的都是马耳风,就听这一句!妳啊!要做新妇了,正经些!」

      「我很正经想听姊姊跟大帅的事嘛。」

      「啐!他跟你那李相公一样,我也跟你一样,都没多了少了哪里,有什么好问的?你总不会还要人教闺房中事吧?」

      「有些技巧还是江湖一点诀,需要前辈指教啊。」虞璇玑面不改色地微笑着说,把薛十五娘气笑了,又念叨了她几句,便拿起粉霜来给她匀脸。两人正说着话,郭供奉风风火火地走进来,虞璇玑问「郭姊姊,时辰到了吗?」

      「可不是吗?梳妆的等等就到,薛夫人有孕不宜轻动,不过这些聘礼簪饰贵重,怕落了什么,劳烦夫人坐在妆台边帮忙盯紧了。」郭供奉前两句是对虞璇玑说的,后面则是与薛十五娘说话,薛十五娘应了,她又抿嘴一笑「我刚刚出去看了一眼,田大帅带了亲兵来,一排排亲兵整整齐齐挡在曲口,准备障车,相公等下可有苦头吃了。」

      「我们大帅的亲兵有纪律,撤不撤都听大帅一句话,障车是苦是甜,就看李相公的表现了。」

      「让他吃点苦头不打紧,横竖有太老师与大帅约束着,不会失控的,再说,他不吃点苦头将来不知道珍惜我。」没良心的新妇扇着团扇说。

      郭供奉哼哼一笑,拍拍腰带上插的一根藤条「要按着我说啊,倒是下婿要狠一点,我备了藤条,这番一定要出一出在御史台的气才好。」

      「哎呀,那可使不得,做个样子就好了,要打伤了新郎可不好。」薛十五娘菩萨心肠,连忙替李千里求情。

      「李相公铜皮铁骨不会有事的啦!再说,璇玑都说了,不让他吃点苦头,将来不知珍惜,是不是?」郭供奉笑问虞璇玑。

      虞璇玑回头看了一眼那藤条,约有两根手指粗,显见有备而来,要打下去不是好玩的,她略一盘算,便笑嘻嘻地说「姊姊,我这里有柄麈尾,劳烦姊姊充作兵符,替我打一打他。」

      郭供奉何等聪明,早瞄见了虞璇玑的脸色,直接戳破她的算计「怎么?心疼啦?」

      「是心疼,我怕你打得性起,打折了哪里,我下半辈子的幸福就飞了。」虞璇玑倒也爽快,拱手笑着说「好姊姊高抬你那奶油桂花手,回西京后,我摆酒请客,吃什么随姊姊挑。」

      「啧!相公美色当前就心软了,没用哪你!」郭供奉忿忿地往她脑门上一戳,把那藤条一丢,当真拿了麈尾插在腰上,左右一看,满意地说「配上麈尾倒有几分潇洒,比藤条强。」

      「姊姊潇洒爽快天下无双人间未见。」虞璇玑涎着脸说。

      郭供奉哼了一声,一甩头就往外走「呸,这话留着给你那旷男夫君听吧!对我不管用,我去啦!」

      薛十五娘望着她走远,才说「这位郭娘子真是个女中豪杰。」

      「是啊。」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57章 賀新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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