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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5、第二十五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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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天亮得更早了,靳璟被透过窗帘的阳光扰得睡不着,拿过枕头挡在脸上,又翻了个身,将被子也踢到地下。
辗转反侧后,她终于烦躁的从床上坐起来。
拨弄拨弄头发,靳璟回想昨晚的情形,却有些缥缈遥远了,仿佛从未发生过,更像是一场梦幻。
靳璟揉着披散的乱发,漫无目的地在房间内游走,直到心也跟着砰砰跳得更快了,她才一下子坐在了床上,望着窗外的绿叶出神。
你愿意和我一起……并肩而战吗?
裴英秀一大早就来到了医院。
面对一众熟悉的医生护士,裴英秀又有了被拉到屠宰场的感觉。他闷闷地,从仪器上起身下来。
“怎么啦,担心了?”
“没有,就是觉得有些倒霉。”他抓了抓头发,无奈地笑了。
“三天后来记得来取结果哦。”小护士提醒了他一句,就匆匆离开了。
裴英秀应了一声,穿上衣服,慢慢往外走。他低着头拨弄着手机,下意识地点开了日历,不免有些焦躁。可又能怎么样呢,他收了手机,不记得穿过了多少人流,再次抬眼,已经看到了医院的玻璃正门。
门外,阳光干燥热烈,刺得眼睛有些睁不开。
英秀眯着眼睛,赶紧往路边的树荫处走去。
树影处,已经有了稀疏的树枝倒影,遮住了他的脸。树木草丛间,阵阵青草和泥土的味道也弥散开来,冲淡了干燥的气味。
裴英秀陡然睁开了眼睛,停下了脚步。
靳璟穿着一袭白色连衣裙,静静地站在树荫下。明眸清亮,正看着裴英秀的方向。
裴英秀顿了顿,心跳有些加速,终于还是往她的方向走去。
“我不知道你具体在哪里,所以……就在大门前等了。”靳璟抿了抿鬓边的发丝,眼神却飘悠的转向一侧,没有看眼前的裴英秀。
“你是在等我?”
“你……是去运动馆还是回家?”她的话有些前言不搭后语。
裴英秀觉得脑中有些混乱,夹杂着惊喜和意外,他使劲抓了抓头发,看着靳璟,想笑,又觉得有些发窘,手指胡乱扯着衣角。
见他有些局促不安,靳璟探头看看他:“你怎么了?”
“没什么……只是……”
靳璟和他并肩而行,眼光却掠向前方的高楼和蓝天。“我……不知道能不能完全忘掉以前的事情,也不知道自己还有没有勇气再次尝试。”
裴英秀的心一下子有些发沉,还是轻声说:“我昨天也说了,我不会勉强你,当然……你也不用急于给我答案。”
“可是……”靳璟停住了脚步,正视着清隽的男子:“我不能用以前的事情来惩罚自己,我也不想……不想做违背自己心愿的事情。”
“靳璟……”
“只是我怕没有忘掉那些不好的事情,会伤害到你,会让人觉得,我就是个自怨自艾的女人,是个怨妇。”
“怎么会呢?为情所伤,其实也证明了你是个重情义的人啊。”
靳璟笑了:“我知道,现在可能不是好时机,但是,我……”她的声音低低的,“我也想要幸福,我也想努力,努力地抓住幸福,我也许是个自私的人,不想让幸福溜走,所以只能不顾一切的抓住。”她抬起头,仰头看着裴英秀闪亮的眼睛。“我并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已经准备好了,可我也想努力,所以……原谅我的自私,可以吗?”
“靳璟……”
“不要这么叫我,”她勾起了嘴角,“我春天住院的时候,你叫过我的名字。”
“你还记得?”
“叫我小璟。”
裴英秀展颜一笑,他的笑暖暖的,正如这晴空万里的好天气。
香气飘散的烤肉店里,靳璟正用筷子将一块块五花肉整齐的排在烤肉架上,期待着看着肉块发出滋滋的声音。她将五花肉夹在小碟子里,又沾了沾辣椒末和酱料。
“这算是庆祝吗?留作纪念?”
“额,算是吧。”
“那还不如回家好好做上一顿。”她嚼着肉,猛然想起什么。“是我做的饭太难吃了,对不对?”
“没有。我只是觉得,出来吃,更方便些。”
靳璟嘿嘿笑了。
她又往热气蒸腾的烤肉架上夹了块牛肉,对着裴英秀说:“我知道,你吃不了。啧啧,还是很香的。”
裴英秀做了个夸张的鬼脸:“慢点吃,这些都是你的。”说完,给她倒了一杯果汁,又把烤架上的肉翻了翻。
靳璟又往嘴里塞了一块肉,转身叫了服务员:“服务员,给这边上一份金针菇。”
夜幕降临,在逐渐燥热的E城,慵懒了一天的街头巷尾开始了真正的生活,青年们倾巢而出,不愿错过这还夹着凉爽气息的夜晚。这时的整个城市,完全卸去了沉重和压力,开启了醉夜的狂歌。
灯火辉煌处,轻歌曼舞时。
李智杰百无聊赖的吃完一份炸鸡,摸了摸日渐凸起的小腹,无视着来自陶冶和穆佳的揶揄。
“嘿嘿,你俩别光笑我——快往门口看,往门口看!”
裴英秀牵着靳璟的手,已经推开了玻璃门。
李智杰几个齐刷刷地睁大眼睛看着走过来的二人。
“英哥?”李智杰瞠目结舌的蹦出几个字。
“看我干什么,有什么奇怪的吗?”
“不奇怪,不奇怪。”
“师兄,你终于脱单了啊,恭喜恭喜。”穆佳挤眉弄眼地咯咯笑起来,又伸出一只手,摸摸陶冶的脑袋,“小哥哥,师兄都脱单了哦。”
陶冶涨红了脸,往里面挪了挪。
“我就是来看看,这就要走了。”裴英秀倒了一杯水给靳璟,“没事的话我们就撤了。”
“英哥,你的腿,没事吧?”
“没事。”
“英哥,刚开始恢复就受伤,以后还不知道会发生什么,要我说,还是不要勉强自己了。”李智杰说到最后,声音也不自觉的低了下来。
“杰子说的有道理,再说咱们店里也要有个顶得住的人。”陶冶也跟着附和。
“你懂什么,别乱说!”穆佳朝陶冶头上拍了一下。
“行了诸位,”裴英秀站起身,“如果哪天我自己觉得不好,自然就会停下来的。放心吧。”
出了网咖的大门,银树路两侧商店的霓虹灯牌闪烁耀眼,道路旁的槐树上,也被缠绕上了灯丝,在夜的包围下画出斑斓夺目的线条,倒映衬得树枝和绿叶在黑夜中更加黯淡无光。
英秀和靳璟并肩走在路边。靳璟扭头往路边的一个满是小摊的街口看去,指了指,“我搬去希希那里之前,就住在那里。”
“有一次你喝了酒,胡乱指给我看过。”
“我记得过年前买车票,回到出租房却停电了,这才出来找上网的地方,一开始进了间乌烟瘴气的网吧,后来受不了了,才换到你那家。”
“这么说,咳咳,我好像还要感谢那晚的停电,还有那家乌烟瘴气的网吧。”裴英秀狡猾地一笑。
靳璟跟着抿了抿嘴,没说话。
“你还想过去看看吗?原先住的地方?”
靳璟停下脚步,望着凌乱热闹的街口,点了点头:“那就故地重游一回吧。”
进了街口,靳璟一眼就看到了先前的那家网吧,二人往里面瞧了眼,依然是人声鼎沸,烟雾缭绕。
“你胆子还不小。”裴英秀看了眼,继续往里面走,
过了街,就到了黑漆漆的巷子口,狭窄凌乱。裴英秀打开了手电筒,想跟靳璟说些什么,略微思索了下,问她:“你晚上走这条道,不害怕吗?”
“打开手电筒就不怕啦。”
裴英秀吸了口气,没再说什么。
在路的尽头,一个破败荒凉的小区就横在了眼前。小区还像从前一样,没什么变化,整个院落还是黑暗一片,没有一点路灯的光亮。老式花坛还是如故,只是花坛里的杂草又长高了些,已经湮没了稀疏瘦弱的月季花。
靳璟停在一栋灰黑的楼前,抬手指了指三楼,“我原先就住在那里。”
裴英秀看了看,那间屋子的窗口并没有光亮,“好像没有住人。”
“也许还没回家吧。”靳璟往后走了两步,靠在了花坛边上。
层云散去,E城浑浊昏暗的夜空中,一抹淡月悄悄露出头来。裴英秀的影子一斜,遮住了靳璟半个娇小的剪影。
“英秀,你……确定,要和我在一起吗?”
“为什么这样问?”他转过头,看着靳璟娇俏的鼻梁。
“就是觉得,觉得像做梦一样,不太真实。”
“晚上好好睡一觉,第二天醒来,保证还是真的。”
靳璟亮晶晶的眼睛看了看他,又看了看已见晴朗的夜空:“E城几乎看不到星星,月亮也渐渐难得见到了。”她往裴英秀身侧靠了靠,“咱们对着月亮许个愿,好不好?”
“好啊。”
二人在月辉下闭上双眼,心中默念。
“你许的什么?”
“说出来就不灵了。”靳璟嘿嘿一笑。
“只要我们身体健康,天天都能找到高兴的事,运气应该不会太差吧。”
“应该是。”
“小璟,”英秀轻声问她,“接下来,你有什么计划吗?”
靳璟收了笑:“我想试试中学的历史老师,马上要准备了。”
“很适合你,至少比那个公司强多了。”
“之前刚来E城没多久,只想多挣些钱,好赶快立住脚,谁想到做起来那么痛苦。”她侧过头看看英秀,“你就没有这样的困扰。”
“我有时也在想,一直练了二十年的项目到底算什么。游离于边缘,被人说是花拳绣腿,有时觉得失落茫然,后来又觉得,如果我们自己都把自己否定了,那后来人一定也会不承认我们,不承认许多这项运动中承载的东西。”
“时间会昭示一切,所以……还是不要想这么沉重的事了。”
“当然。”裴英秀跳下花坛,“现在也没有空再想这些东西了。小璟,今天,谢谢你。”
“是我应该谢谢你。”
月色如水,柔柔地洒在花坛上,将风吹日晒的石也染上了淡淡的银晕,弥漫着些许静谧和美好。
赵晓雅今夜不值班,她洗过澡,开了瓶白葡萄酒,坐在落地窗前的贵妃榻上,俯视着城市深夜中金色的流线。
听着浴室里传来哗啦啦的流水声,她有些着急,踱到床边,喝了一口冰镇的葡萄酒,“秦阳,你还没洗好吗?”
“快了快了!”
赵晓雅咧嘴笑了下,重新靠在榻上。
“叮咚”一声,秦阳的手机一闪,一条微信消息发了过来。赵晓雅半眯着眼睛,没有理会,过了几秒钟,“叮咚叮咚”的提示音不绝于耳,几条消息紧接着发送过来。
赵晓雅终于坐直了身体,伸手够到了手机。
“秦阳?秦阳?”她叫了两声,而浴室里除了传出哗啦啦的流水声,再无其他。
赵晓雅想了想,还是输入了密码,解锁手机。
“经理,前段时间,那两个去挑事的小毛孩,咱们还没给钱打发呢。”
“您看怎么办,虽然事情没办成,可也不好一分钱都不给吧,那样咱们在这一带的信誉就不好了,以后再想用人,就怕用不动了。”
“经理,你不方便吗?那我先打发他们了,怕他们闹事,明天我们再具体说。”
赵晓雅放下手机,心渐渐沉了下去。
浴室的流水声终于戛然而止,秦阳拿着毛巾擦了擦头发,浑身散发着淡淡香木的气息。
“小雅,我来啦。”
宽大的圆形床上,赵晓雅靠在秦阳腿上,伸手点着他挺立的鼻子。“秦阳,你这个脑子,到底是怎么长的呢?”
“什么?”秦阳邪邪的笑笑,在她的颈窝落下一个吻。
赵晓雅扳过秦阳的头,拿过一边的手机递给他:“肖湛好像找过你。”
“找我?刚才吗?”
“你在洗澡,叫你没听见。”
秦阳拿过手机,低头查看着信息,他的半边脸都隐匿在侧逆的灯光暗影中,赵晓雅仰头看去,他的脸依然平静如水。
“你和肖湛……”她斟酌了下用词,“又在谋划什么事情?”
“谋划,没有啊,”秦阳笑了,“我们能谋划什么?”
“手机里,不都写着明明白白么?”
“你看我的手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