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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第二十章 ...

  •   “不是……你怎么在这里?”
      “这不是你要管的,起来,跟我走。”裴英秀拉着靳璟站起来。
      靳璟抵不过他有力的手,只得随着他站起身来。
      “麻烦各位了。”临走,裴英秀还不忘对着前台其他人客客气气地打招呼,留给其他员工一脸错愕。
      天气已经有点燥热,写字楼下,靳璟满面通红地看着裴英秀,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就这样把我拉出来……也太难看了吧。”
      裴英秀没看她那双被太阳镜遮住的眼睛,伸手拉开车门:“上车吧。”
      英秀没有马上发动车子,稍微停了一会儿,轻声说了声:“对不起,刚刚是我鲁莽了。”
      “我知道你也是为了我好。”
      英秀回身拿了个药瓶递给靳璟:“给你的,叶黄素。”
      靳璟愣了一愣,还是轻轻接了过来,小声说了句:“谢谢。”
      车子开动,鳞次栉比的高楼渐渐飞快地从眼前倒退过去,靳璟望着窗外,看着离自己越来越远的楼宇,竟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朦胧缥缈,仿佛不是真实的存在。当她再次目视前方时,车子早已离开了那片拥挤的高楼,眼前,已是一片开阔。
      清晨,窗外的麻雀在树梢上躁动地鸣叫跳跃,急切地看着上学孩童手中面包掉下的渣滓,新的一天,就这样开始了。
      靳璟睁开眼睛,伸了伸胳膊。
      灿烂艳阳的光芒从薄薄的纱帘中穿过,柔和地洒在她的床铺上,也抚在她的脸上,留下一片明媚。
      她伸直手指,让阳光从指缝间流过,一直渗透在自己的瞳仁里——还是有些刺眼。
      几天以来,靳璟如坠梦中,好久都没有过如此轻松的日子了,每天除了吃饭,就是睡觉,或者躺在床上发呆,到了晚上,还能和季繁希一起玩乐,仿佛时光倒退十几年,又回到了无忧无虑的日子。
      只是如今,这种空乏的无忧无虑,让靳璟感觉到越来越强的焦虑和生存危机。
      她使劲抓了抓头发,也没有什么头绪。
      在床上打了几个滚,靳璟猛地坐了起来。下了床,看到镜中的自己,一头乱蓬蓬的头发,一张灰白的脸,还有一双微微泛红的眼睛。
      她苦笑一下,所谓颓败潦倒,大概就是这个样子吧。
      靳璟坐了下来,略作思索,便麻利地将自己的双肩包找了出来,收拾了几身衣服,戴上太阳镜,轻轻出了门。
      季繁希收到一条信息:希希,我出门散散心,就在C市,几天以后回来,勿念。
      “搞什么嘛。”季繁希对着手机笑了笑。
      夜幕升起,繁星点点,靳璟已经在C市的民宿外,抿着一杯酸奶。
      C市依山傍海,尤其是城郊的这片临近海岸的村落,更是格外静谧安详,没有霓虹闪烁,没有酒色迷离,只有村落中的灯色点点和远处传来的海浪阵阵。
      靳璟坐在屋外的竹椅上,吃着酸奶,嗅着空气中弥漫的淡淡海腥味,觉得眼神也明亮了起来——旅行果然是件再惬意不过的事了。
      她无意间瞥到了身侧的手机,这才想到,已经大半天没有看手机了。
      靳璟索性划开了手机,和繁希随意聊着天。
      “一声不吭的去旅行,留下我独守空房,呜呜呜……”
      “我过几天就回去,回头咱们去坐豪华游轮怎么样?”
      “主意不错,只是要带上减肥药再去。”
      “除了吃,你就不能想到更好玩的东西吗?”
      “唯有美食可以让本宫低下高贵的头颅……”
      手机叮咚叮咚地响起来,二人你来我往,指尖在屏幕上飞速的点动。片刻,靳璟便觉得有些累了,刚要和繁希说晚安,手机忽的一震,又有信息进了来。
      蓝天下一跃而起的身影,正是裴英秀。
      “这几天休息得还好吗?”
      靳璟没有多想,直接回复了他,“好久没有这么彻底的休息了。”
      “秒回,被我猜中了,你在玩手机。”他还发了个两个滑稽表情,揶揄靳璟。
      靳璟笑了笑,发了个上当受骗的表情包,末了,她敲了几个字:“我在C市旅行呢。”
      “一个人吗?”
      “是。”
      “玩得开心,注意安全,少看手机。”
      靳璟连忙点头称是,放下手机,眼前又是夜幕下的村落,海风拂面。
      她想了想,又给裴英秀发了条消息:“你还顺利吗?”
      “一切按部就班,自然就顺利了。”
      靳璟看着手机,略作思索,刚敲了“注意身体”几个字,又按下删除键,回了他一句,“你也早点睡吧,晚安。”
      收起手机,靳璟呆呆地站在房前,海风有些凉,她不由得抱紧了肩。
      上一次在海边旅行,还是和秦阳一起,在昏黄的灯色下吃海鲜,大快朵颐。和大排档的食客们一起唱着跑调的歌。只是再回想起那些情景,似乎已经是久远的前世,已经和今生越来越远,直到某一天,自己也不认得它。
      如今想来,那些洋溢着青春气息的画面,更像是被人硬生生撕成碎片,明晃晃地抛洒在她的眼前。
      纵然再心痛难耐,也是浪费生命而已。
      靳璟摸了摸胸前别着的太阳镜。她经历了两次生死一瞬,也曾告诫过自己,要好好生活。可现在,抛弃了理想,压低了尊严,日复一日机械地做着自己不喜欢的事,,面对着无法契合的人,面对着恐惧和压力,到底是为了什么?
      是因为失去了爱情,所以才要紧紧抓住面包吗?
      海浪的波涛在耳畔回响,夜幕被染成了一片安宁的湛蓝。靳璟起身往前走了几步,想让自己更加靠近大海。在辽阔的海洋面前,任何人都只是一粒被湮没在黑夜中的尘埃。
      尘埃不能与大海抗衡,也不能亘古不朽。可是尘埃也有尘埃的自由,也能在海滩上飞扬。
      她的心中,已然明朗。既然经历过许多人都不曾经历的事情,自己又有什么理由继续徒劳的浪费生命呢。
      是时候做出决定了。
      靳璟赫然发现,自己已经不再进退维谷。
      这是是好事吧。她这样想着,回了房,在海浪声中盖上了薄薄的被子,宁静入睡。
      夜色浓重,秦阳在黑暗中摸出钥匙开了门。客厅的灯暖暖的,赵晓雅正低着头,认真地看着一沓粉色的纸。
      “看什么呢?”秦阳走上前去,顿时,一股淡淡的酒味在客厅飘散开来。
      “喝一点吧。”赵晓雅眉眼一弯,推给他一杯刚冲的蜂蜜水。
      “这是什么?”秦阳指了指晓雅手中的纸。
      “我咨询的婚礼流程。”
      “婚礼?”
      “你不想结婚吗?”
      “不是……”
      “前几天叔叔阿姨和我父母见面,都表示希望尽快举行婚礼,你看看挑的日子,觉得没问题,就订下来吧。”
      秦阳凑过去看了看,有些吃惊:“这不就是下个月底么,是不是,有些太紧了?”
      “是么?”赵晓雅的脸色冷了冷,“你这么留恋单身生活么?”
      “我不是那个意思,日子太赶,可能很多东西都会仓促。”
      “我们之前说好的,去F岛度蜜月,人少,景色好,我也找好了婚礼礼堂,你还担心什么呢?”说着,她就把一弯雪白的臂膀攀在了秦阳的脖颈。
      秦阳笑笑:“只要你喜欢,我就没意见。”
      “那,咱们就说好了?”赵晓雅的指尖摩挲着秦阳的后颈,让他觉得痒痒的心动。
      “都听你的。”

      训练馆中,裴英秀做完了最后的拉伸,直奔浴室,冲了一个痛痛快快的热水澡。
      温热的水从头顶流遍全身,缓解了肌肉的疲劳和酸痛。裴英秀闭上眼睛,捧着水洗了洗脸——果然是岁月不饶人,上了些强度,身体就有了反应。
      他很快冲洗干净,换衣服的时候,又听到了外间小队员的议论。
      “明天就是队内测试了,有点紧张啊。”“紧张啥,该怎么比就怎么比呗。”“要是队内测试都不行,还怎么有机会出去上大赛。”“谁知道呢,咱们这种打分项目,只能尽人事知天命了。”
      “大赛名额,会不会有人直通空降啊?”“想啥呢,就算有,也轮不到咱们这种虾兵蟹将。”几个人的声音渐渐远去,关上了门,走远了。
      裴英秀穿好衣服,从里间出来,不知怎的,从前听起来好笑或者莫名其妙的话,如今竟有些“杯弓蛇影”的感觉。他摇摇头,推门离开。
      转眼就到了新的一天,刚过中午,老训练馆中就弥漫出和它建筑外表不相称的紧张热烈的气氛。
      虽然只是队内测试,但因为时间节点有些敏感,全队上下给予了不同以往的重视程度。看台上坐着星星散散的观众——不参赛的小队员、能拉来的退役选手,甚至还有邀请来的周边群众。队内竭尽所能让这座平日里略显冷清的场馆热烈起来,沾一沾比赛的气味。
      可能是非奥项目的缘故,受邀群众并不热衷于进场观赏一场看不明白规则和动作的比赛,而退役选手们大多奔波生计,能来看一场队内测试赛的,还是寥寥无几。
      裴英秀坐在场边的角落,没有上看台,而看台上,此时已是少年选手们的天下,他们还没到参加成年赛事的年龄,还能有“无忧无虑”的几年光阴尽情挥洒。他们此时正举着标语口号,摩拳擦掌,准备为各自的同门师兄助威。
      和一群小孩子坐在一起,裴英秀多少有些难为情,索性坐在场馆台下,头上蒙着运动服,顺便悠闲地伸展着双腿,更加惬意。
      刚要闭上眼睛小憩,他的手机震了起来。
      “裴英秀,你在家吗?”话筒里传来靳璟的声音。
      裴英秀睁开眼睛:“有事?”
      “我今天回E城,晚一会到,可是出门前忘带了钥匙,希希可能有手术任务,联系不到她。所以,你要是在家……能让我去你那里等一会儿吗?”
      “我现在在队里,有个队内测试,我在当观众呢。”裴英秀笑了,“网咖杰子那里有我的备用钥匙,你找他要就行了。”
      “哦哦,没有打扰你吧?”她的声音有些细细的。
      “没有啊,我今天是观众。”裴英秀在电话这头笑了起来。
      挂断电话,测试已经开始了。
      靳璟坐在大巴车上,在路上颠簸前行。她手里握着电话,还是感觉有些迷糊。她的另一只手使劲拍了拍有些微微发烫的脸,也不知怎了,竟然鬼使神差的给裴英秀打了个莫名其妙的电话。她使劲揉了揉脸,想让自己更清醒些。
      颠簸摇晃中,天边的夕阳将白色的薄云染成流光的晚霞,而夕阳,却温柔地偎依在无垠宽厚的地平线上,恬静地归去。
      直到东边的天空隐隐印出一抹弯月,靳璟才在暮色中进了E城。大巴车司机并不想进入拥挤堵塞的市区,只将车开往偏僻的新车站,于是乘客们纷纷沿途下车,各自往车流人潮的方向而去。
      靳璟也随着人流下了车,这里正是西郊,一时间,她找不到出租车,只得自己慢慢往住所的方向走。她看看表,若是走着回去,恐怕那时繁希也应该回家了,她这样思量着,脚步不由的慢了下来。
      傍晚最后一丝光亮,落在了靳璟目光所及的那座运动馆墙壁上。爬墙虎已经渐渐绿了。
      她想起下午和裴英秀的通话,他正在比赛场馆内当观众。靳璟停下脚步,既是观众,那么自己这样“货真价实”的观众,是不是也可以进去一睹风采?她想着,就往运动馆的方向而去,门卫大爷难得见到观众来,热情地为她指路。
      裴英秀仍然坐在台下,抱着膝盖看着场上的众生。比完拳术比器械,他看得也有些走神了。终于比到了枪术和剑术,英秀的精神才稍稍提起了些。
      可接下来的剧情走势出乎了大多数人的想象,队内一线选手,或者脚踩出界,或者出现低级失误,引得场边各位教练连连摇头,恨不得自己上场替这些“不成器”的弟子完成比赛。
      “接下来上场的是,98号选手林楠。”临时充作DJ的女选手有些咬字不准。
      裴英秀抬起了头,听黄指说过,这位年少的选手,在近一年已成为枪剑项目的领头人物。
      英秀嚼着一片口香糖,站起身,在场地边来回跑了跑,淡淡地看着上场抱拳行礼的那张青涩面孔。
      场外,除了选手亮相前的加油声,此时,整个场馆已经是鸦雀无声。
      并步直刺,歇步下劈,腾空飞脚,整套动作几乎一气呵成,到了最后,转身收剑时,场内发出一片惊呼。
      靳璟正坐在看台一角,跟着众人一起不由自主的发出惊呼——转身收势时,剑穗不知怎么回事,缠上了林楠的脚踝,他顺势用力拉了一下,手中的剑却当的一声掉落在地。
      选手显然有些始料未及,脸上满是沮丧,草草行了礼,低着头跑出了场。
      “0.3就这么没了!”
      “太可惜了!”
      “节奏,节奏!完全没有节奏了!”林楠的主管教练在场边大吼,只是已经无济于事了。由于林楠已经是最后一名选手,场边正在紧张的打分计分。中央的那片赛台,已经空了出来。
      裴英秀吸了口气,站起身,跑了几步,做了做拉伸,径自走向场边,向黄教练耳语几句。
      他脱下外套,露出了一身藏蓝色的比赛服。瞬时间,看台上发出一阵惊叫欢呼,台下的各位选手,纷纷侧过头来,注视着这位消失许久的老家伙。
      在一片众目睽睽中,宣读名单和分数的女选手也有些结巴:“裴英秀,临时上场,不记排名。”
      靳璟瞪大了眼睛,难以置信的看着眼前的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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