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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4、第四十四回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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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四回
其实,景幺娘并不是不知道开年他俩遭了难,那张存了三十万死期的绿色银行卡已经从小保险柜里拿了出来,就景山爸观察,放在枕头下面压了一晚又一晚。
杨朕和王邑这俩小子话说得不清楚,他们二老听来就是被骗光了的意思,担心起来老两口吃饭都没有胃口。
景山爸提议打电话叫人回来吧,景幺娘铁青着脸色不做表态,景山爸作为一个典型的耙耳朵,老婆不发话,绝对不敢动手。热乎乎的晚饭吃到凉冰冰,景幺娘就是没说一个字,这提议就作废了。倒是从那天晚上起,银行卡就拿出来又放进去,循环往复,一晚又一晚。
一天晚上景山爸拿出犯上作乱的胆儿说:“你十月怀胎生下来的,你还看着他走投无路啊?”
景幺娘抬手就是一巴掌打在景山爸的手臂上,恨恨的骂道:“他就这点儿出息,我生他来干嘛?”
景山爸也没胆子说什么维护儿子的话,揉着自己被打红的手臂安安静静陪着老婆床头坐着。
“他不是能干的很嘛,什么都算计完了嘛,不是要老娘认嘛,结果落到这地步上?喊他回来,我贱坯子呀,他不听我的要跟那个啊……过,我还倒贴他。我告诉你景大富,这儿子我们是没指望了,那钱我要养老,不管他了……”噼里啪啦骂了一个多钟头,看她骂的那么伤心,景山爸都替自家老婆累。
等景幺娘骂到两个兔崽子每个月往她卡上打钱就想了事儿的时候,终于忍不住哭起来,景山爸一时没找到纸巾,干脆撩起自家睡衣给老婆大人擦眼泪。
“……我呸,别以为一个月多打两千块,老娘就认了,没门!”
“嗯?多打两千?不一直都是两千么?”
“六月份开始每个月就打四千了……”景幺娘擦干了眼泪,把睡衣摔回去。
“每个月多了两千,你怎么都不肯多给我两百块茶钱啊?”景山爸直接开始罔顾重点。
“你现在不够啊?你有脸问我要钱,景大富,你昨天买的空心菜,老成那样儿,浪费了多少钱?还有前天的肉,那是二斤重的肉?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菜钱里耍小心眼儿,想加茶钱,做梦!”
“……”
于是,每每讨论不到重点,景幺娘和景山爸就开始例行的夫妻吵架,吵着、吵着,那停顿了大半年的拆迁又活了过来,说是新政府班子上台,重点打造北门这一片,市政工程,当钉子户不讨好,整个小区连根拔,一个月之内,搬迁完毕。
景幺娘手里攥着一家三口的拆迁过渡费,却不够租个好点儿的房子,心情是够郁闷的。夜里赶上更年期发作,一会儿发热一会儿冷,猛的惊醒,一巴掌拍醒景山爸,严肃的说:“搬到博雅郡去,一套三的房子让他俩住,太便宜他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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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不容易这天下午都回来的早,梁小福一边做饭一边洗衣裳。这边菜炒好了加水焖,那边一声蜂鸣衣裳洗好,时间卡的正好。
梁小福抱着衣裳去晒,景山咬着别人送的牦牛牛肉干,牙咬着撕扯肉的时候表情狰狞,一张脸怪模怪样,看的梁小福直笑。
景大王却不在乎,吃得不亦乐乎,看梁小福手上抱得衣裳多,本来起心帮忙的,可见到他脸上的笑,一下不乐意了,电视照看,牛肉干照啃,然后,手机响。
景山瞟一眼来电显示,丢下牦牛肉,笑着说:“梁小福,你完了,景幺娘找上门了!”
梁小福当真心惊,手上正往夹子上夹的袜子直接掉地上了。
这大半年来,景幺娘气得紧,梁小福一直老老实实恪守本分,一定不出现,一定不惹事,清明上坟,端午送节,都是景山一个人回去的。
梁小福这家伙,在外工作,果敢淡定,对内就完全怂货了。景大王就这事儿不是一次的批评教育,梁小福就是不开窍,永远的退避三舍政策。
就目前看来,景大王已经从批评教育改成冷嘲热讽了,“你看,景幺娘打电话来,这么久还是第一次啊,我看她老人家是想到怎么办你了哈哈哈哈哈……”景大王一边幸灾乐祸,一边接了电话,张嘴就卖乖,“哎呀,可是我亲亲的妈啊?”
“亲你个脑壳菜!给老娘听清楚,拆迁了,我和你爸要住你那儿来,后天下午过来接,把房间给老娘收拾好。”
“咦?!”景山有点儿没反应过来。
景大王一出声儿,阳台上的梁小福就紧张,衣裳也不晾晒了,奔进来,望着景大王,做嘴型问怎么了?
景大王不理他,跟景幺娘说:“没问题啊!待会儿就叫你儿媳妇收拾!”边说还边促狭地盯着梁小福笑。
梁小福听不懂,慌的像热锅上的蚂蚁,就这时候听见电话那头景幺娘发狮吼功,骂道:“你少给老娘说这些!”
震得梁小福浑身颤,景大王却是不怕死的直接掐了电话,拿起牦牛肉继续啃。
明知道梁小福巴巴的望着自己,景山就是不说话。
“哥,干妈说什么?”梁小福终究忍不住,伸出小爪子拉着景山的手摇。
景山看他都快没血色的脸,笑嘻嘻的说:“今晚上伺候好老子,再跟你讲。”
梁小福扁嘴,道:“那待会儿你别想吃饭。”说完起身把手里脱了水的衣裳一股脑扔给景山,往厨房去。
景山被衣裳袭击,为了报复抬脚勾梁小福的腿,把人绊倒跌自家怀里来,抱着人亲个嘴儿说:“好消息,你干妈终于要动手收拾你了,后天搬过来住,你快点儿给二老收拾房间吧!”
梁小福眼睛鼓得牛眼睛那么大,问:“拆迁了?”
景山点点头,点完了,看见梁小福受挺大刺激没动作,又捡便宜亲一口,看笑话似地笑着说:“媳妇儿莫怕,有你男人护着你哈!哈哈哈哈哈哈……”
要不是厨房里传出菜烧糊了的味儿,梁小福有心抱着景山哭一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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怕归怕,第二天下午梁小福还是早早收拾回家,在家纺城里挑了上好的卧具买回来,跪着把次卧擦了两遍。
景山进门的时候,正看着梁小福撅着屁股热火朝天的干,嬉笑着走过去,特别流氓的抬脚在小福子屁股上踹一脚,笑道:“饭不做,抹地板,抹干净了能吃呀?”
梁小福拿抹布扔他,没中,自己爬过去又捡起帕子,跪着往景山答非所问,“我还是搬出去好了,周哥可以收留我……”
景山蹲下来,捏着梁小福的下巴尖儿,笑说:“白日做梦。”
知道景山会这么说,梁小福叹气。
景山见不得他那样子,伸嘴亲一个脸蛋儿,“怕个逑,景幺娘又不敢吃你,再者说了,你当老子是死人啊?放心,维护你的。”
梁小福摇头,“不是……我觉得□□妈的……”
“嘿,她过来住,你正好还嘛!梁小福,不说了哈,再长吁短叹,老子不高兴了啊,快做饭去!”
“我请你出去吃。”梁小福哪儿来心思做饭,一边抹地板一边退着出来房间,大方了一回。
“哦,铁公鸡拔毛了呀!”景山脱了外套往自家房间去,说得可大声了。
“你爱去不去,不然就下面。”梁小福不高兴了,请他吃他还多嘴多舌。
“吃,当然吃了。”景大王不能放走了到眼前的好处。
然后,铁公鸡梁小福在小区外面沿江边的夜市上请景大王吃了一顿砂锅米线,两人统共花了二十八块,景大王想要加个剁椒猪蹄带回家啃,他还不乐意了。
景大王自己掏腰包打了包,一路上对着梁小福长吁短叹,说:“到老肯定要被你虐待,一个猪蹄子都舍不得请老子,梁小福你可真做得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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景山打电话说三点钟来接,梁小福早早安排好一切,在写字楼下等他。他们这栋楼基本上都是会计和律师事务所,楼上楼下的大家都挺熟,刚站定,楼下泰然律师事务所的于获晃荡出来,一看就知道是逃班。瞧见梁小福了,几步过来说:“梁小福,上回你们周哥说你要学车的嘛?我媳妇儿要学,要不一块报名,两个一起报名费用打折,去不去?”
梁小福反问,“不是说你已经给报了名么?”
“啊,他嫌人家师傅太凶,上了一回车,死活不去了,要换一家。这家不错,女教练,温柔的很,他安心我也放心哈哈哈,要不要一块儿?”
梁小福上回就准备跟于大爷家的一块报名省点钱,忙业务没赶上,这会儿又来,梁小福满心欢喜应了。于大爷觉得省钱了挺高兴,说捎梁小福一段儿,推辞过后没等多久景山的车就来了。
景山将车子滑到梁小福身边,降下车窗笑着说:“梁小福心跳多少?要不要来两颗速效救心丸?”
梁小福不搭理他,自觉上车,景山没招惹成功,没意思了,待到梁小福坐定,就开始动手动脚。
“景山你老王八蛋!”梁小福骂完张嘴咬景山的手,又揪脸!
景山多机灵,手一逃脱就启动车子走,梁小福想报复他都不行。
回家经过的老街上,到处都是搬家的动静,老街坊们就要散啦!景山说街道给大家整了个坝坝筵,下周日,叫大家都来吃上一回,人散了,心不散,还叫梁小福来。
梁小福没应,去到是想去,还得看干妈是个什么脸色啊!
说着便到自家楼下,景山把车停在楼道附近,二人下得车来,望着那个熟悉的窗口。梁小福想起自己多少次从那儿望这条路上景山回来的身影;景山想起有一回站在楼下望着窗户,望着望着梁小福这厮就推开窗子叫哥了。如果说百年修得同船渡,像这般心有灵犀,得修多少年?
想着,景山不觉笑出了声儿,回过头跟梁小福说:“你看左边那扇纱窗上的透明胶,你补得,真他娘的一点儿美感没有,横七竖八难看死了。”
梁小福望着那巴掌大透明胶补丁也是笑。
这时候,那窗户里传出景幺娘的骂声:“那是我放好的,你乱动什么啊景大富,懂点儿脑子啊!”
两个相视一笑,赶紧上楼去,再不上去,干爹的头壳都快被景幺娘骂出裂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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景山打头阵,梁小福没敢争。
景山进去就拍他老娘放在饭桌上的小保险柜,啪啪啪,那边景幺娘紧张的跑出来,看见是景山,张口就骂:“拍坏了给老娘买新的,你个混蛋,再回来晚点啊!笑个屁,还不把那几个箱子给搬下去!”
景幺娘手指刚收回来,那边上就窜出个人来,两个纸箱子垒起来,抱着要往外面去。景幺娘怎会不认识那是谁,一下子收了声,望着梁小福。
没了声音,梁小福赶紧抬头,对上景幺娘的视线,憨憨的笑着叫了一声儿“干妈”。这一声儿出了,里间的景山爸出来,梁小福赶紧叫干爹,景山爸咧嘴笑了一半儿要答应,被景幺娘一瞪眼,赶紧收了笑,哼哼一声转身又进里间了。
景幺娘没应他,梁小福备受打击,眼神一下子暗下来。
景大王要和稀泥,说:“梁小福,老子又没饿你饭,你喊大点声儿要死人是不是?你干妈耳朵不好使,没听见啊,再喊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