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危险宠溺》甜饼猫

23、夜晚

　　哗——
　　细密的水珠从花洒喷出，将许芮整个笼罩其中，她发了会儿呆，这才抬手将沾贴在脸上的头发撸至脑后。她仰面迎接花洒的冲刷。
　　半晌，她用双手捂住了脸。

　　刚刚她是怎么回事？
　　她是在向唐逐撒娇吗？
　　她有什么权利这么做？

　　她不断地在心底质问自己。

　　砰砰。
　　有人能敲响了浴室的门，许芮身形一僵，缓了缓这才关水走向门边。
　　她将浴室的门拉出一道缝隙。
　　一叠衣物被一只手从缝隙中送了进来，她沉默着取走。

　　“附近的商店只卖这种。”
　　“这种”指的是价格相对低廉的非品牌休闲服饰。
　　许芮下意识摸了摸手里的衣服，还好，质感非常柔软。
　　“谢谢。”她透过缝隙看男人，后者站在门外，始终绅士地侧身而立，只留给她一道背影。

　　她还想说点什么，又不知道说什么好，最终没有组织好一言半语，只轻轻把门合上。
　　门外，唐逐低头看着自己送衣服的那只手，接着食指和拇指碾了碾，仿佛碾到了一丝从浴室里沾染到的湿润水汽。

　　许芮洗完澡出来，换了一身干爽衣物，感觉自己活过来了。她的目光扫了一圈，在客厅的沙发上看到了唐逐，后者也换上了附近商店出售的衣服，一件白色T恤搭一条灰色过膝短裤，来山上的大部分的年轻男性游客都是这么穿的。
　　但这一身穿在唐逐身上多少有些违和，或许是因为许芮看惯了他穿衬衣的样子。

　　“唐逐，你……”
　　“嗯？”
　　许芮如实评价：“现在好像一个大学生。”
　　“……”

　　“很奇怪？”唐逐低头看了眼身上的宽松T恤，想了想，拿来旁边的一颗抱枕，挡住了T恤前方的那几个反写的“fashion”的字母组合。
　　好吧，他自己也觉得很奇怪。
　　“噗。”许芮笑开颜。
　　唐逐看看她，自暴自弃地把抱枕挪开，拿出一只奇怪的木质钥匙扣：“给你。”
　　许芮不明所以：“这是什么？”
　　“景区的纪念品。”唐逐道，“去商店的时候顺便买的。”

　　许芮接过钥匙扣，看着那粗糙的猫猫头造型无言以对，丑。
　　“这景区里的流浪猫很多，这钥匙扣纪念品是拍摄的山中的流浪猫印制的。”唐逐说。
　　许芮奇道：“你知道得倒清楚。”
　　唐逐面无表情：“商店老板娘强行科普的。”
　　老板娘把他当成是远道而来的外地人了。
　　“噗——”幻想一下那场面，许芮再次喷笑，“所以你被老板娘热情推销，不好意思不买，买完又不想自己用，扔了又不太好，便扔给我处理？”
　　唐逐没有反驳她的推理，许芮啧啧两声：“你这人怎么这样？”
　　“算了，我人好，帮你处理了。”她一边说着一边把钥匙扣挂在自己的钥匙上，晃一晃，叮当响。
　　唐亚亚在这时冲进别墅，时机之巧，就像是被她摇出的声音号召来的一样。

　　伴随着唐亚亚冲进屋的急促脚步声的还有他的假哭。
　　“呜呜，都怪我！是我没有看好芮芮姐！我没用！”
　　“人那么多，芮芮姐长得有那么好看，要是被痴汉尾随出事了怎么办？”
　　“是我的错！犯了这等大错，我还有什么脸面活着？唯有以！死！谢！罪！了！”

　　唐小少爷哭着冲向客厅的一面墙，誓要来个粉身碎骨！

　　许芮和唐逐静静看着他表演，没有出声阻拦。
　　唐亚亚猛冲后急停，回头留恋地看着两人，留下遗言：“再见了，我挚爱的人们……”
　　他挚爱的人们只是冷眼看着他。
　　唐亚亚的假哭中断了一下下：“你们不阻止我吗？”
　　许芮操起双手，大义地朝他表示：“你只管死，我管埋。”
　　唐亚亚：“……”

　　他抱住了墙壁，真哭了。
　　冷漠，太冷漠了！
　　嘤。

　　唐逐发现自家侄子有捶墙痛哭的趋势，不想听他半夜扰民，出声将他赶去了洗澡。等聒噪的侄子一走，时间不早了，就各自回房休息了。
　　许芮进了二楼的一间卧室，躺在床上，却睡不着。
　　窗外圆月高悬，将室内照得一片亮堂。许芮是特意没有拉窗帘，想枕着月光入睡，现在却觉得太亮了。她不得不起身，去将窗帘拉上。
　　走到窗边，正要拉上窗帘，忽然看见窗户外面的阳台上，一点猩红比月光更抢眼，正在空中明明灭灭，定睛一看，是唐逐拿着一圈蚊香。
　　许芮：“……”
　　她差点以为是唐逐在外面抽烟……

　　正愣神，唐逐敲了敲她的窗户。
　　她走过去打开通往阳台的门。

　　“忘了给你这个。”唐逐将手里点燃的蚊香给她，“山里蚊子很多。”
　　而这栋别墅并不常常住人，没有备用驱蚊药水，这蚊香也是商店产品。

　　浓郁的艾草香气扑面而来，许芮当场打了个喷嚏。
　　“闻不惯？”唐逐问她。
　　许芮吸吸鼻子，瓮声瓮气道：“还行。”
　　在剧组拍戏的时候，有时候进大山取景，山里蚊子毒，需要多根蚊香一起点燃，那烟气缭绕的，能修仙。

　　她接过蚊香，看看唐逐的身后：“先前没注意，原来我们房间外面的阳台是相连的。”
　　这阳台还挺大，外面摆着一套藤编桌椅。

　　许芮的睡意还没来，索性坐到藤椅上，往上面一趟。
　　“别弄断了蚊香。”唐逐提醒她这蚊香并不是金刚不坏，脆弱易折。
　　许芮也怕蚊香断了烫着自己，便把蚊香放回了房间再出来。出来时唐逐还没走，正倚在阳台栏杆处，看天上的圆月。
　　许芮跟着看了看，一眼确定：“你先前发的照片就是在这里拍的？”
　　唐逐说“嗯”。
　　许芮道：“其实这里的视角也不错，没必要跑到山顶上去。”

　　她跳到栏杆上坐着，晃着腿：“这山里的确比市里凉快。”
　　唐逐眉心一跳：“这是二楼。”
　　“嗯。”许芮低笑，“是二楼，摔不死。”
　　唐逐：“……”

　　似乎是无奈，他伸出一只手抓住了她的手臂，怕她掉下去。
　　许芮侧头看他，脚丫子晃得更欢快了。
　　但只过了几分钟，她脸色惊变，立马从栏杆上跳了下来，并急匆匆跑进屋，把蚊香给拿了出来。
　　她五官都皱巴到一块儿了。
　　她光着腿晃悠，显然是对蚊子们的不尊重。

　　她借着月光看自己的小腿，找到一个被蚊子咬出来的小包，利落地给它刻上十字。
　　忍着痒痒刻上十字，抬起头，她看见月光下唐逐的嘴角微微扬着。

　　“……你在幸灾乐祸吗？”她咬牙切齿。
　　唐逐道：“嗯。”
　　许芮：“……”

　　她好气，“为什么蚊子不咬你？”
　　唐逐道：“因为相性不合？”
　　许芮瘪嘴，狗屁的相性。

　　嫉妒使她面目全非，但气归气，她还是维持着低姿态，伸出手拉了拉男人的衣服一角：“……男朋友，帮我……看看后面有没有被咬，痒。”
　　她低眉顺眼，杏眸水润，长而卷的眼睫微微颤动。

　　许芮经常间接性犯病，当她不犯病的时候，非常擅长撒娇。

　　唐逐低头看着他，喉结滑动，声音微沉：“哪儿？”

　　许芮转过身去，让他方便查看：“腿上，左腿。”
　　唐逐视线一扫，扫见了疑似目标。
　　许芮适时问：“看见了？”
　　“……嗯。”
　　“帮我刻个十字！”
　　十字大法是刻在人类基因中的超级妙方。
　　唐逐没有上手，目光中，她的腿白皙莹润，被月光镀了一层薄薄的光华。
　　“快点。”许芮难忍地催促。
　　唐逐迟疑又迟疑，这才伸出手——

　　“啊。”许芮惊呼。
　　唐逐默了默：“……我还没碰到。”
　　许芮道：“超级月亮！”
　　她惊叹，然后随手挠了挠腿后的蚊包，一溜烟跑了，从房间拿出手机疯狂拍摄。
　　唐逐：“……”

　　他缓缓抬头，见银月如盘，皎洁如练。
　　现在即使不是1:25，也差不远了。

　　第二天，许芮睡到晌午才起，唐亚亚比她好不了多少，这会儿虽然人在客厅了，但灵魂还在梦中畅游。
　　他顶一头乱发，看到许芮强打精神跟她打招呼，顺便跟她抱怨：“这别墅区的人夜生活也太丰富了，我本来睡得挺早，但睡得不踏实，总感觉有人在外面叽叽喳喳。”
　　许芮半点没把叽叽喳喳的人代入到自己身上，附和道：“是嘛？”
　　唐亚亚垂头叹气。

　　“你小叔还没起？”许芮没看到唐逐的身影。
　　唐亚亚道：“他啊，他出门了。”
　　许芮不算意外：“上班去了？”
　　唐亚亚打了个老大的哈欠：“去鱼庄那边了，他今天本来跟人约了帝豪的饭局，现在改到鱼庄了。”
　　都是饭局，约在星级酒店和约在鱼庄都一样，况且吃得好不如吃得有特色嘛。
　　唐亚亚又道：“赵哥也来了，那边有他带来的换洗衣物。”
　　许芮去看放在沙发上的衣物袋，这次赵凡给她带的一件小碎花的吊带裙，外面搭了一件纯色防晒衫，是很清爽的搭配。说起来不知不觉她已经从唐逐那里带走了好几套衣服了。

　　她上楼洗了个澡换上新衣服。

　　唐亚亚不讲究，在大学里养成的习惯让他觉得吃不吃早饭都没关系，但想起小叔出门前的特意叮嘱，他还是问了一遍许芮。
　　“都快中午了，攒一块儿吃吧。”洗完澡下楼的许芮这么回道。
　　“我也这么想。”唐亚亚道，“我得再回去睡一会儿。”
　　许芮叫住他：“我们什么时候走？”
　　唐亚亚说：“这里是我朋友买下的别墅，理论上我们在这里玩多少天都行。”
　　说着说着他的话里都带上了睡意，“我的话，我要等小叔饭局结束后蹭他的车下山，所以下午才走，芮芮姐你要是等不及，我给你叫辆车。”
　　许芮没让他麻烦，说：“一起就行。”
　　唐亚亚点头，哈欠连天：“那我再去睡一会儿啊，等饭点到了，我一定醒来！”
　　许芮朝他挥挥手，让他自便。

　　唐亚亚去睡回笼觉了，许芮戴上口罩，想出去转转，今天是个阴天，很适合出门。
　　这个时候许芮还没意识到天气上的适合不等于黄历上的适合，她刚出门没走多远，就遇到了一号人——赵朗。
　　赵朗竟然也夜宿在别墅区，而且一出门就撞上了许芮。

　　赵朗最近在忙着给自己的新电影拉投资，今天跟一个老板有个饭局，就约在龙跃鱼庄，这会儿他正要去鱼庄先布置布置。
　　遇到许芮是意料之外，他愣了愣，叫上她一起。
　　许芮是不想参与这种饭局的，但显然赵大导演并没有考虑她的意见的意思，而且赵大导演认为自己这是施慧与她，如果不是因为她上次被陈渊带走，他现在根本不打算理她。
　　许芮最终还是同行了，原因是此时赵大导演并不是一个人，他身边还跟了好几号人，那都是娱乐圈有头有脸的明星，许芮要是当场拒绝，反而显眼而且麻烦。

　　赵朗虽然叫了许芮，但许芮并非这次饭局的主角，她混入一帮明星当中，只要不说话，就跟壁花差不多。
　　饭局是无聊的，吃得少，喝得多，来来去去都是推杯换盏，好在几个明星都争着抢着露面，不需要许芮去喝，她全程静悄悄地，只有时伸个筷子，填填肚子。
　　唐亚亚已经在昨晚加上了许芮的v信，他在v信里问她在干嘛。
　　许芮：【参加饭局。】
　　唐亚亚睡得昏头昏脑，以为她是去唐逐的饭局里了，对她的行为表示十分的不解：【你不嫌闷得慌吗？】
　　许芮没回他，唐亚亚知道她的饭有找落了，没多想，躺回去继续蒙头大睡。

　　许芮这边的这顿饭吃了两个多小时，菜换了两波，终于迎来了尾声，此时桌上已经醉倒了一片。赵朗是个人精，没醉，正眯着眼端着个杯子装醉。
　　许芮离席去上了个洗手间，原本准备跑路，却发现赵朗从包间里出来了正堵在出口，在跟一个年轻人皮笑肉不笑地扯些有的没的，看起来硝烟十足。
　　许芮可不想参与这种场面，容易被波及，正要折返躲开，却被那名年轻人的视线捕捉到了。

　　“许芮。”年轻人一语道破她的名字。
　　他的眼眸闪过一抹暗色，敏锐地将许芮和赵朗联系了起来，他意味深长地看着赵朗：“赵导，你还没有放弃许芮啊？”
　　赵朗哼笑：“秦总不懂。”
　　年轻人摇头，眼中藏着很深的轻蔑：“对于赵导的想法，我是不太懂。”
　　年轻人另有饭局，就在隔壁的包间，所以他没有跟赵朗交谈太久就告辞回到了自己的包间。
　　他一走，一直表现得云淡风轻的赵朗立马露出愠色，他朝年轻人的包间呸了一口：“装模作样的狗崽子！”
　　他的双眼满是怒火，头一转，盯向许芮，问：“知道那是谁吗？”
　　他当然不是好心想给许芮介绍那人，他只是一腔怒火，想找个人抱怨。

　　“那是陈渊身边的狗——秦岱川！”

　　同样是陈渊身边的狗腿子，赵狗看不上秦狗。

　　在赵朗眼中，秦岱川虚伪至极。
　　“这崽种经常跟公司里的明星不清不楚，搞得公司一帮女艺人为他上演宫心计，他乐在其中，真不是人！”
　　赵朗不玩女人，他看重的是金钱和名誉，所以他看不上秦岱川。
　　“在进公司以前，这姓秦的就是一个街头小混混，书没读两天，现在倒装得文雅！”
　　赵朗其实有些嫉妒秦岱川，因为这人比他更能讨陈渊的欢心，甚至能代陈渊做一些重要决策，而陈渊对这个人放纵至极。

　　赵朗口吐芬芳，把秦岱川从头到脚臭骂了一顿，终于气顺。
　　他盯着许芮，目光灼灼：“许芮，陈渊是喜欢你的。”
　　他看许芮，就像看一个能够帮他上位的便宜的工具。
　　他语重心长，“年轻人，傲气不值钱，聪明人不应该抗拒自己的优势。”
　　他试图居高临下地给许芮上一节课，许芮……许芮她正在走神，因为她看见唐逐了。

　　她把赵朗的话当屁放了，找了个借口，跑去找唐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