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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第 5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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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男子一直盯着一个姑娘看,实在是于理不合,只是一瞬,虞宋便回过了神,垂下了眼帘,恭声说道:“公主,该用膳了。”
绯棠却并觉察到这么多,反而抬眼微微打量起了虞宋来,今日他穿着一身银制的战甲,愈发勾勒出他修长的身形,他生得一双本就勾人的桃花眼眸,可这双眸子在他那里,却少了几分风流,多了几分沉稳,眉宇间隐隐透着的沉着疏朗,更为他添了几分矜贵之意。
她不由又想起了在她的记忆中,虞宋一直尚未娶妻,这两年间,他前前后后征战数场,次次凯旋而归,他也因此权势渐盛,总打胜仗又忠心耿耿的堂堂将军,按理说该是受人敬重的,可不幸的是,当中有奸人挑拨,让他渐渐失了大梁皇帝的信任,最终落得个锒铛入狱,声名狼藉,着实可叹。
绯棠示意柳月接了过来,她扬起头对着虞宋微微一笑:“多谢将军。”
接近傍晚时分,正巧赶至了江镇,一行人便就近找了一家客栈落了脚。
江镇是个小镇子,不比其他地方,这里的客栈都甚为简陋,与其说这里是客栈倒不如说更像是个小院,为了绯棠的安危,她的身边总是有侍从在把守,为了少些麻烦,绯棠整日的多数时辰不是在马车里就是在屋子里。
即便看到街头有想吃的,或者有好奇的东西,也忍住了想要去一看究竟的冲动。
每日的饭食都是柳月端进屋子里,陪着她一起用膳的,可今晚绯棠等了半晌却还是不见柳月的身影,她心底不禁有些担忧,正准备出去问一问,结果走至门前,便见柳月进来了。
同饭食一同而来的,还有二十余串的冰糖葫芦,又红又圆还泛着莹莹的光泽,真真勾的人想咬上一口。
见绯棠的目光落在了那上面,柳月面上露出一丝笑来,“今日在马车上见你看了好几眼,知道你喜欢,我便想着去买些回来,可你猜怎么着,我正准备和侍卫说,结果便碰到了大将军,大将军二话没说,便差人去买了,听闻是全部买了回来……”
柳月一番话说罢,心头却还不免有些感慨,到底是财大气粗,她们就两个人如何吃的了这么多!
绯棠仔细一回想,似乎隐隐约约倒真有这么一回事。她从不相信会有人无缘无故的对另一个人好,可唯有虞宋对她,让她有些看不明白,她不过只是一个和亲的公主,无权又无势,断断没有道理如此来讨好她。
甚至在她的记忆中,她还问过虞宋,为何总是来帮她,却只听得了他一声微不可闻的轻叹。
还在发怔,便见柳月又唤了她一句,“绯棠,明早咱们还要上路,这若是吃不完岂不是太浪费了?!”
绯棠回过神,颇为淡定的来了句,“不是还有门外的侍卫吗?”
柳月“哦”了一声,随后闷头吃了起来。
不消一刻,门外的侍卫人手拿着一串冰糖葫芦表示很郁闷,这种小姑娘吃的东西,他们大男人如何吃的下,比起吃这又酸又甜的劳什子,他们宁愿加练两个时辰!
有侍卫忍不住说道:“我能不吃吗?”
另一个侍卫接道:“能,不过公然违抗公主的命令,三十仗起罚。”
小侍卫:“……”
一连走了六七日,终于到了建安城。
依着礼数,绯棠和虞宋下了马车,便直接入了宫去宣政殿拜见了大梁的皇帝。
正巧此时太后也在,几人寒暄客套了一番后,绯棠便被暂时安置住到了太后的宫中。
太后如今年岁已是七八旬,发上已落了不少银丝,额间眼角都已布上了皱纹,可看上去却十分的有精气神。老人家年岁大了,便格外喜欢宠爱小辈,和绯棠说了几句后,见她生的乖巧又可人,太后面上也不禁多了几分怜爱之色,当即便命人将西偏殿给收拾了出来,安排绯棠住了下。
隔了许久又再次回到了皇宫中,真真让绯棠有一种故地重游之感。相较燕国,梁国的规矩不由更多了些,太后怕绯棠在人前失了礼数引人笑话,便派了一个老嬷嬷前来教习。
初来乍到,太后想着绯棠必定还有很多不熟悉的地方,便又派了婢女带着她到处走了走。绯棠神色倒是如常,只是柳月就显得有些不淡定了,碰到什么都忍不住想问上一问,摸上一摸。
皇宫内亭台楼阁,金碧辉煌,大气磅礴之下还隐隐带着丝丝柔柔的秀美之色,水榭玉阶,小桥流水,甚至就连那风都是软绵绵的。这两日,绯棠除了学习规矩之外,便是在外四处乱逛。
也正是在这时,绯棠结识了热情似火的安乐公主叶语澜。
如今大梁的后宫中,后位悬空,在先皇后故去后,明昌帝便一直再未设立新后,如今宫中诸多事务,都是在由德妃代为打理。
德妃育有两子,其一是宁王叶非,其二便是安乐公主。母亲尊贵,自然连带着女儿也不会受了委屈。
安乐公主如今才过了及笄之年,正是最天真烂漫又最贪玩的年纪,可在宫中能和她玩到一处的人却很少,作为年岁最小的公主,宫中鲜少有和她年岁相近的人,就算有,真心待她的也极少,不是怕她便是处处逢迎她,是以更多的时间她都是和那些婢女玩在一处,如今可巧绯棠来了,她好不容易终于有了玩伴,往太后宫中跑的次数都比寻常多了些。
这日才学了跪拜礼,还在歇息间隙,便见安乐公主风风火火的跑了过来,吵着嚷着说要绯棠来陪她玩投壶,老嬷嬷拗不过安乐公主的软磨硬泡,便只好答应晚些时候再学。
出了福康宫,安乐公主还不忘回头瞧了好几眼,确定没有宫人跟出来,这才长舒了一口气,“宫中就属这个崔嬷嬷最爱唠叨,说起话来没完没了,如今耳边终于清静了!”
绯棠看着她禁不住有些失笑,诚然,她也觉得崔嬷嬷的确唠叨了些,尤其是,这都是她听的第二遍了……
两人走在石子路上,安乐公主看着她,忽而笑的有些意味深长道:“明日父皇便要举行接风宴了,届时建安城的那些王公大臣们都会应邀前来,皇兄们也会来……”
绯棠如何听不出安乐公主话里的意思,只是她知道,她的婚事并非那么简单,明日不过是一场寻常的宫宴,正式赐婚是在三个月后。
她如今作为燕国的公主,代表的便是燕国,嫁与的也只能是皇室。
见绯棠不语,还以为她是害羞,安乐公主又絮絮道:“太子哥哥年岁大了些,如今已有了两房侧妃,不过可惜身子弱了些,如今虽看着与常人无异,底子却还是差了些……”
绯棠心底暗忖,太子性情倒是温和,是个谦谦君子,不过可惜,没过三十便因为党派相争丢了性命。
“宣王哥哥虽未娶妻,可小妾和通房已经有了几十房了,不妥不妥……”
绯棠心道:宣王为人荒唐,向来不参与朝中之事,只在朝中混得一个无足轻重的小官,结局倒也不算太过凄惨。
“至于誉王哥哥……”
提到叶祁,绯棠下意识便看向了安乐公主。
“誉王哥哥虽皮相好看了些,未娶妻也没有妾室,可就是为人冷了点,平时里总是不苟言笑,难免无趣了些……”说到此,安乐公主不由又覆在绯棠耳边神神秘秘的说道:“我总觉得誉王哥哥似乎喜欢的是男人!”
绯棠:“……”
安乐公主又说了一通,把每位皇子都评头论足了一遍。不是这不好,便是那不好,一番话说到最后,竟只有她一母同胞的哥哥宁王叶非完美无缺,是个良配。
两人又说了一会儿子话后,才各自回宫。天色昏暗,绯棠坐在铜镜前,还在有一下没一下的梳着鬓发。明日宫宴,在她的记忆中,似乎并没有发生什么意外之事,只是在旧时,她因想着大梁的形势,便并未多去留意叶祁。
如今虽已是从头来过,可心境不同,这一桩桩的事,竟也变得不同了起来,昔日那关切的目光历历在目,想到明日便可以见到叶祁,她的唇上微微漾出了一丝笑意。
*
华灯初上,日头西斜,宫内一派灯火通明,照的整个清凉殿宛如白昼。绯棠一早便随着安乐公主入了席,宾客陆续而来,觥筹交错间,好不热闹。
看着从前那一个个熟悉的人影纷纷而来,绯棠一时百感交集。她的目光一一从那些宾客的脸颊划过,好似在寻着什么。
终于,过了许久,她终于瞧见了那个心心念念的身影,霎时忍不住鼻尖一酸。
她的目光越过人群直接瞧向了他,他一袭云纹墨色锦袍,身姿挺直,坐在席间,依旧如记忆中的那副样子,温润如玉的肌肤,乌黑深邃的眉眼,略微有些凉薄的唇,无一不透露出对世事的疏离,那一双狭长的凤目,更是仿佛两汪寒潭,清幽冰冷,又深不见底。
虽是同一个人,可绯棠却还是觉得有什么不同了,她记忆中的叶祁,明明是个清俊肃雅,雍容闲适的少年,远不似如今这般拒人于千里。
宫侍端来佳酿,安乐公主便率先为绯棠斟了一杯,笑着劝道:“五公主快来尝尝,这是梨花酿,特别香不醉人的!”
绯棠回过神,唇上已弯了一弯笑,“多谢公主。”
鼻尖是梨花淡淡的香气,她端起杯盏便一饮而尽,顷刻间唇齿留香,她旧日里都鲜少饮酒,如今饮来不成想竟是这么一番滋味,一点点甘冽中又透着清香,完全打翻了她以往对于酒的印象,不由又自顾斟了一杯。
才两杯花酿下肚,绯棠的脸上便已飘出了几分晕红,她的肌肤本就白净,如此添了几分颜色便愈发显得人比花娇,再加之唇边那浅浅笑意,简直让人有些移不开视线。
寻常的席间不过都是一些歌舞丝竹,美酒佳肴,今日却有些不同,除了这些之外,还额外设了观赏火树银花。
酒过三巡,一众人便随着明昌帝一同出了大殿,今晚月朗星稀,那高悬的夜空瞧着无甚滋味,可很快,夜空中便热闹了起来,绚烂的彩花如一朵朵盛开的牡丹,霎时便照亮了整个夜空,雍容璀璨,华贵明艳。
这火树银花平日里并不常见,是以一时吸引了众人的目光。
今晚的绯棠对这些倒关注的甚少,她微微侧过头,一眼便望见了叶祁的身影,他站的甚为靠后,明艳的烟火下,他的一双眸子显得愈发幽深,甚至还显得有几分孤寂。
绯棠不自觉的往他的方向凑了凑,他身高八尺,足足高了她一头,她只得微微仰起头才能看清他的眉眼,她眼中漾着一丝笑意,宽大的衣袖之下,她勾上了叶祁的手指,“殿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