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玫瑰砂》长安夜雨

7、七

　　订好家具和窗帘后，隔了一周，叶织搬入了宁廷森家。
　　上一套房子只住了一个月，却添了许多小物件和摆设，自己收拾了十分之一，叶织就不耐烦了，在网上请人帮忙打包、搬家。

　　家具只到了沙发、茶几和主卧的床，餐厅、书房和次卧的那些起码要再等一两周。
　　楼下有阿姨做饭，宁廷森让叶织在家的时候下楼吃，暂时也用不到餐厅等区域。

　　叶织搬来的前一天，阿姨把楼上打扫了一遍，边边角角都清理得很彻底，只要把行李归置妥当就好。
　　东西太多，一一拆箱、放好，再铺好床品、地毯等小物件，最后把两只空行李箱收进衣帽间的时候，天已经黑了下来。

　　天一黑，她立刻发现了一个问题——定做的窗帘和百叶窗都没送来……

　　宁廷森从医院回来，第一时间到26楼。进门后，他环顾一周，问：“东西都收拾好了？”
　　“刚刚整理好。”

　　“空调、净水机、壁挂炉之类的，都是五年前装的，一直没用过，有问题随时和我说。”
　　“这些倒没关系，没有窗帘有点烦。”

　　宁廷森闻言看向窗子，客厅两面都是落地窗，没有窗帘遮挡，开灯时室内的情况，对面楼的邻居一览无余。而比起客厅，卧室和洗手间才是大问题。
　　叶织： “我有几块地毯，等下想办法挂到窗户上。”
　　“地毯重，挂不住。”

　　宁廷森想了片刻，问：“窗帘和百叶窗是不是下周过来装？如果你不介意，这几天先住楼下。”
　　“楼下是你叔叔家，宁睿不介意吗？”
　　“不会。”
　　叶织考虑了几秒：“那打扰了。”

　　去主卧的衣帽间简单收拾了几样东西，她跟着宁廷森去了25楼。
　　听完聂宇洋和冯皓的一大通揣测，宁睿虽然信了五分，但依旧欢迎叶织。
　　见宁廷森要让出自己的卧室，他说：“你搬什么，主卧空着，乔姐姐直接住进去不就得了。”

　　主卧是宁睿父母的房间，就算他们没正式入住过，叶织也不可能使用，宁廷森也是一样。
　　楼上楼下的格局稍有不同，宁廷森是一个人住，除去主卧和书房外，只需给爷爷留一个房间，剩下一个小房间没有用处，就打通了扩大厨房和餐厅的面积。
　　而宁睿家有三口人，叔叔婶婶时常在家工作，小房间要留下做书房。

　　书房有一张沙发床，宁廷森收拾了几样东西，搬了过去。

　　晚饭依旧是阿姨做，搬家累了一天，叶织胃口缺缺，吃了几口，就回房间洗澡了。
　　宁廷森的房间跟他的人一样纤尘不染，害得叶织也不好意思太随性，洗过澡后，仔仔细细地把他的洗手间恢复了原样。
　　回到卧房，她发现忘记了带被褥，只好再去楼上拿。

　　一打开房门，见宁廷森就立在门边，叶织怔了怔：“有事找我？”
　　她刚洗过澡，穿吊带长裙，长卷发吹到半干、随意地散在肩上，因为年纪轻，什么都不涂，嘴唇也红润饱满，有种慵慵懒懒的性感。
　　宁廷森耳根发烫，怕被看出来，微微别开脸，说：“有本书落下了，给你发了信息，你没回。”

　　“我刚刚在洗澡。”叶织看向他，问，“你的书桌和电脑都在里面，平时是在这儿看书吗？”
　　“嗯。”她的目光越坦荡，宁廷森就越无措。

　　“台式机不好搬，你在这儿看书好了，我去客厅。”
　　“不用。”宁廷森进了房间，找到书后，匆匆回了书房。

　　叶织倚在门边看他的背影，直到他关上书房门，才转向瘫在沙发上、戴着耳机打游戏的宁睿：“喂。”
　　宁睿抬眼望向叶织，愣了两秒，随即笑着赞美道：“乔姐姐，你以后出门不用化妆，素颜已经非常漂亮了。”

　　叶织笑了下，坐到沙发上。
　　宁睿立刻坐起来挺直了背，不再毫无形象地瘫着。
　　叶织拿起手机：“加个微信。”
　　宁睿关掉打了一半的游戏，点开微信：“你扫我？”
　　叶织加好宁睿，转了五千块给他。

　　“你给我钱干什么？”
　　“我要在你家住一周，这是租金、还有平摊的伙食费和阿姨的工钱。”
　　“不用不用，欢迎来住，住一年都没事儿。”

　　赶在宁睿点“退还”前，叶织用手盖住了他的手机屏幕：“我跟你很熟吗，为什么要白住你家？收下。”
　　宁睿被她的气场镇住，小声嘀咕道：“你跟我哥熟……”
　　叶织最不耐烦推来让去，直接替他点了收款：“我跟他也不熟。”

　　“我哥要知道我收你钱，得叨叨死我。”
　　“关他什么事儿，我也给他租金了。”
　　宁睿很是意外：“我哥收你租金？”
　　“楼上的月租是一万六，每星期四千，”叶织算给他听，“楼下我只用一个房间，一星期五千是不是只多不少？”
　　“是……”

　　“那么，你现在能不能帮我去楼上拿被褥？”
　　“能。”宁睿点了点头，跟着叶织上了楼。

　　“你哥在医院忙了一天，回家还看书，不累吗？”
　　叶织一边把枕头、床笠、毯子一样样叠放到宁睿手里，一边和他闲聊，支使得心安理得，自己只拿马克杯等小物价。
　　娇生惯养的宁睿乖乖巧巧地跟在她身后：“他不但晚上回家看书，早晨还背单词呢，我高考前一百天都没他刻苦。”

　　“你考得怎么样，报了哪个学校？”
　　“考得特别好，超水平发挥，志愿也报得特别凑巧，但也只上了个末流211。我爷爷奶奶，我爸妈，我大伯，还有我哥，个个都是学霸，只有我不热爱学习，可能生我的时候抱错了。”

　　两人刚回到25楼，方才和宁睿一起打游戏的冯皓就发了语音过来：“你人呢！去哪儿了！”
　　怕被叶织听到，宁睿打字回复：【帮乔姐姐搬东西去了，她今天搬过来。她不是白住，给了我哥租金，一个月一万六。】
　　【这人道行够深的，放长线，钓大鱼。】
　　【我哥手里又没钱，人家犯得着吗。】

　　【她又不知道你哥有没有钱。再说了，你哥有房子车子，拿去抵押能套出不少钱，够这人骗一阵子的。】
　　【我哥又不是你，怎么可能去抵押房车。】
　　【小宁睿！怎么跟冯哥说话呢？没大没小。拍张照片，让冯哥看看你哥喜欢什么样的。】

　　宁睿点进叶织的微信头像，看到一片空白，抬头问：“姐姐，我怎么看不到你的朋友圈？”
　　叶织正立在厨房研究咖啡机，头也不抬地说：“因为从没发过。”
　　“我认识的人里，只有你和我哥从不发朋友圈。”

　　“你家的咖啡机不错，咖啡豆差了点。”
　　“我哥在网上买的，我们喝不出好坏。”
　　“那是你们没喝过好的，楼上有，明天拿给你尝。”

　　没法从朋友圈偷照片，宁睿只好动手拍，怕被她发现，他只敢拍侧脸。
　　哪知道刚举起手机，叶织就看了过来：“为什么拍我？”

　　四目相对间，宁睿一阵心虚，不由自主地招认道：“我哥的朋友想看你长什么样儿。”
　　担心宁睿嘴里的“朋友”是聂宇洋或者冯皓，叶织放下手中的咖啡豆，走到沙发区，板起脸说：“删掉。”

　　“还没拍呢。”宁睿举起手机，以证清白。
　　“你哥的朋友为什么要看我？”
　　宁睿再次被叶织的气场压倒，缩着脖子说：“我哥以前没喜欢过谁，你是第一个，所以他朋友好奇……”

　　“你哥没喜欢过谁，我是第一个……什么意思？”
　　“也，也可能除了你还喜欢过别的什么人，但我们没发现。”

　　叶织对自己是第几个没兴趣，只问：“他喜欢我这件事，是他告诉你的，还是你瞎猜的？”
　　“他那个人，怎么可能告诉我……但也不是瞎猜，他要不喜欢你，不可能让你住楼上，更不可能让你住楼下他的地方。他这人特别事儿，从来不让我和阿姨进他的房间。而且他对钱没兴趣，不可能是为了收租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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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十点钟刚过，叶织收拾好床，正要躺上去，手机进了通电话，是宁廷森打来的。
　　她没接，打开房门，看向站在客厅打电话的宁廷森，问：“落下什么了？”
　　宁廷森收起手机：“浴巾。”
　　叶织侧过身，示意他进去拿。

　　宁廷森拿过浴巾、洗漱用品，确认再也没有需要的东西，正要离开，坐在他书桌前的转椅上的叶织突然开了口：“宁廷森。”
　　“嗯？”

　　“宁睿说，你从来不让别人进你的房间，把房子租给我，也不是为了收租金，是吗？”
　　“……”
　　叶织一瞬不瞬地盯着他看：“所以，为什么？”
　　“……”

　　迟迟等不到宁廷森开口，叶织又问：“他猜，是因为你喜欢我，是吗？”
　　听到这句，宁廷森反而坦然了，他看向叶织，笑了笑：“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