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碰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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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翊出机场的时候，外面下着雨。和北城的干燥不一样，南城多雨，六月正是连绵不断的时候。
顾翊从未来过南城没有防备，却也和撑伞的行人一样泰然自若的走出去拦了一辆车。车内倒挺干燥，一瞬间顾翊以为自己还是在北城守着那间小房子；司机是位和蔼的大叔，看顾翊衣服淋湿一块好心递了毛巾，“一次性的，干净，小伙子擦擦衣服”，顾翊道了谢，修长的手捏着毛巾没有动。
窗外街景陌生，车很快驶入老城区；顾翊压下极少生出的迷茫，下车再次走进雨中。走进乌冬巷停在134号，面前是一座破旧的房子，房子外有一圈围栏，可能年岁已久已经生了锈，院子一角倒了几个啤酒瓶，和房子的布置一样房主人生活地也很潦草；大门被反锁，锁在雨中零丁的挂着。
顾翊伸手推出响声，很快就有年轻男孩踩着人字拖冒雨跑出来，见了人笑出一个小梨涡声音青涩：“顾少，没叫我接你啊”，顾翊扯出一个笑，搭着男孩肩膀进去了。雨天房里昏暗，布置简单，沙发上随便扔了几件衬衫和卫衣，沙发前的小茶几放了盒刚拆开的杯面。男孩手忙脚乱腾出位置给顾翊，小声解释“最近没在家，有个刚认识的姐姐”，声音越来越低，顾翊了然。
男孩叫许可，未满20岁，他们认识的时候许可不过刚成年，相依为命的父亲在交通事故中受伤，车主逃逸，事故路段是监控的盲角，报案拖了几个月后不了了之。走投无路之下，许可狠下心去酒吧做推销，凭着一张脸业绩还算不错，但因为年龄小性格又内敛在酒吧一众牛鬼蛇神中成了最底层的销售。
和顾翊偶遇的时候他因为同事眼红被堵在卫生间，喝的飘了点顾翊就随手把他捞了出去。那时候在北城小有名气的顾少在酒吧捞个人太简单，善心没几分，闲心却有不少，逗弄宠物似的听许可讲故事又丢给他几万块就收获了小男孩的死心塌地感激涕零。
顾少转眼就忘的事，许可念念不忘了很久。
许可也没想到自己还没实现报恩的愿望，顾少就沦落为他的翊哥。再次有接触的时候，许可在微信群里帮老徐给两个新人做培训；老徐组织了捞男团队，操着上得了台面的人设做一些不入流的事情，以感情的名义做有钱有闲大小姐的陪玩服务，恰当的时候在她们身上捞点好处，许可因为懵懂被诱哄成第一位作战队员。
做捞男需要教导的实在乏善可陈。这些教导仿佛还没有入职前他们夜半辗转反侧来的深刻，而那些不因为这勾当忧心的人则更不要需要教导了全凭天赋冲动或者存活本能。说来可笑，他们想做的专业捞男除了走正常恋爱流程和会所的男公关又有什么区别呢。诈骗而已，骗心骗金；主顾企图什么，他们便是什么。
许可正思索着该说些什么缓解尴尬，对面摄像头打开露出了熟悉的一张脸，许可愣怔间，疏离声音已经问了话“我什么时候营业啊老大”，尾音有点调笑，和老徐很熟的样子。老徐这边接话：“凭顾少本事 当然随时可以”。那边反应很快，立刻接话：“老板答应的包吃包住做六休一要兑现啊”。内敛如许可也觉得这话够好笑，与顾翊操天操地的贵公子刻板印象着实天差地别，还琢磨着顾少入行他成前辈了就被老徐拍了拍，“回头你过来南城就找小可，你那张脸在北城太招摇了，肯定是待不下去的”，又回头叮嘱许可“这大少爷你管他吃住就行了，其他的别惯他臭脾气”。继续和顾翊插科打诨了几句，挂掉电话拖着许可去巷尾的大排档喝酒。
这家大排档算是他们战略基地，老板叫林骁，以口音闻名的某地人，看着宽肩窄腰块头顶大凭借天赋搞得一手好机，早早辍学跟着老大闯荡江湖靠钻互联网漏洞赚得一桶桶金，后来一路向上爬，最风光的时候跟在3S级别老大后面出入各地也能被尊称一句骁哥，但很快纵横一时的帮派被对家瞄上，最后尘归尘土归土年少轻狂的骁哥赔上了五年青春，出来后就飘到这座小城，开了这家不起眼的大排档。生意勉强糊口，来往久了认识深夜买醉爱好者老徐，老徐没什么爱好就好那一口喝，也不挑剔，上到高档酒吧下到路边小摊，能喝酒的地方老徐都去过，吐遍南城每一条街的丰功伟绩被他当作谈资，也因为喝酒交际广泛，属实称得上南城第一交际花。交际花没什么梦想，就想每天有酒喝再做点合他心意的有趣大事情。
金盆洗手泯然众人虎哥与蠢蠢欲动搞事情老徐在某个上菜的瞬间对上了眼神，在喝上两扎雪花后便拍板决定要一起勇闯天涯。他们寻思闯天涯一定得干有钱最好还够仗义的事儿，照着劫富济贫的标准伙同那时候在大排档兢兢业业点菜端盘子的许可一起淌了捞男这浑水。
老徐文绉绉说他们这是对社会财富进行再分配，推动前富带后富的进程。林骁没这么多话，在收摊之后抱着笔记本黑进各大商场网站下载了vip客户名单罗列了南城排得上号的一众太太名媛大小姐。许可那时候刚被酒吧辞退，顾翊给的钱都搭进了医院给父亲做初步治疗，后续治疗和康复方案在现实的压力下实在遥不可及。虽然觉得这事不靠谱，但死马权当活马医许可愿意试试。跟老徐混了几天夜场，认识了几个名单上的目标人物，眉来眼去嘘寒问暖几天，还真有鱼儿上钩了。捞男计划实现突破性进展，老徐怀揣雄心壮志打算扩展团队，这一扩，就扩到顾翊了。“这傻子他不清醒啊...”许可追上一边表演走直线一边胡言乱语的老徐，把他扶进自己家小声嘀咕“徐哥，现在就你最不清醒了”。
许可醒来的时候床头有老徐留的一叠现金和便签，字迹飘逸的写自己要去拓展业务。许可失笑，接下来的几天忙着用清纯乖巧贵公子的形象讨客户欢心，休息的时候就去医院陪爸爸。再次见到老徐的时候是在医院，老徐提了水果来探望，来去匆匆只告知许可顾翊要来的消息。饶是已经做过心理暗示许可还是忐忑上了，和救命恩人同居怎样表现才足够体面。没有太多思考的时间，顾翊很快用行动打破了许可的忐忑；脆弱又硌人的木板床，下雨会洇湿的墙面，逼仄的卫生间，顾翊以一种熟稔的姿态住了下来，许可暗暗觉得可以给顾少颁一个能屈能伸的奖。“顾少，这是钥匙，我今天有工作可能会晚点才回来”捧着杯面狼吞虎咽的间隙许可把钥匙递给顾翊，热气缭绕中顾翊脸上仿佛有一瞬间的停滞，许可觉得是自己眼花，下一秒就听顾翊淡淡说：“没有什么顾少了，叫哥吧，你那边要有机会通知我就好”。许可乖乖点头：“我知道的，徐哥交代过了”。
许可年纪小又乖巧，但人挺机灵，没出两天真的打电话给顾翊,“翊哥，明晚有个生日趴你要不要过来啊，目标挺多的，我确认过名单不会有错”。顾翊正在林骁那帮忙，问了时间地点就应了下来。这两天顾翊和林骁混得挺熟，顾少当了这么些年混不吝的气质倒和林骁如出一辙。听到电话，林骁冲顾翊挤眉弄眼“怎么样大兄弟，来活了啊？就冲你这脸我就寻思着你行，那小姑娘见着你不得饿狼扑食啊”。顾翊自顾自烤着手中的肉串，顺手塞林骁一嘴，“吃你的吧”。
隔天顾翊换上以前的衣服，端着一副顾少的架子去了景郁湾。景郁湾是近两年南城开发的高端别墅区，广告铺天盖地的宣传欧洲风情；顾翊下车看看四周，欧洲风情谈不上，但是景致的确很符合景郁这个名字，悬铃木郁郁葱葱望过去晃了满眼苍翠，院落旁一片茉莉开的热烈，空气中也氤氲了清香。顾翊进去的时候已经热闹起来，在角落被年轻女孩调侃到满脸通红的许可看到他忙脱身跑过来。“翊哥，你来啦。”顾翊去吧台边拿了杯鸡尾酒，扫了一眼全场向许可示意“聊聊人”。许是认真做了功课，许可听到问话语速快了些：“徐哥叮嘱过我，给你的目标是右边坐在沙发上那个。她爸是南城金牌律师于闻清，负责很多集团的法务工作，我们这边资料不多，但搭上她这个梯子以后我们会方便许多”。顾翊点头，“行动吧”。
转身向右边沙发走去，走近看那女孩穿着一条白裙子，剪裁立体，线条流畅，下摆落在膝盖弯成波浪，她拿着一杯酒乖乖坐着，垂头看酒看得入神，在热闹的音乐声中衬得格外落寞。顾翊坐在她旁边，“味道怎么样”，女孩闻声抬头，露出一双小鹿般湿漉漉的眼睛，看到陌生人略微歪了头好像在表示疑问，顾翊微微笑了解释“不过去玩，偷偷在这买醉味道怎么样”，好像戳到了她的伤心处，女孩沮丧“不会跳舞，酒也不好喝”。
“试试我这杯，我这个度数低不容易醉，更适合女孩子的”，顾翊把手中的杯子递给她。
女孩捧着杯子抿了一口，“嗯，这个好喝”。
“那喝这个就好，我还可以帮你挑其他适合你的”，顾翊满意目标的乖顺。
听到意料之中的应答，顾翊对上女孩眼中漾出的笑意，波光粼粼的、璀璨的，顾翊突然觉得做捞男好像不错。
到生日趴散场的时候，旁边的女孩被几杯鸡尾酒灌得已经迷糊，顾翊满意。发了条“鱼儿上钩”的消息给许可，把女孩带出景郁湾，打车去了就近的酒店。刚进到11楼的房间，老徐来电，接通入耳就是交际花标志性的大嗓门“我说你大少爷第一次做事就一步到位啊，我们做这个要走怀柔路线，你要得到客户的心，要不是小可告诉我，你就要犯致命错误了...”。懒得听老徐啰嗦，但顾翊还是下楼走怀柔路线给女孩买一杯醒酒汤。
而1109房里，床上的女孩偷偷睁开了眼睛，和刚才的不知所措不同，她这双明净的眸子里藏满了狡黠。“胆小鬼嘛没有前几个好玩嘛，最近太无聊了，勉强和他玩玩吧”，放慢离开的脚步，回头在床边的便签上留了字。
十分钟后，顾翊站在空无一人的房间里看着空白便签上突兀的字“我叫于予”。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碰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