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野福冈》高地

16、第16章

　　我被人监视了。
　　确切的说，我被祯彦以外的其他人监视了。这种感觉发生在任何时候……上课的时候，走路的时候，吃饭的时候！

　　“嗯，嗯，我会小心的……知道了！”挂了电话，穿好衣服，我拿起课本朝教室走去，电话是大哥打来的，我们经常通电话。
　　从公寓到教室一路下行，我的车速一向很快，几乎只是眨眼间，后面的同学便看不见我的身影。

　　转弯的时候，我没有刹车，直接冲进树林里。
　　丢下车，转身朝山上跑去，快接近五十狼的房舍，直觉告诉我那里不太对劲，在草丛了匍匐了很久，我看了看手表，已经过去了十分钟。
　　我起身摸到房舍后面，谨慎的接近，突然有人从一旁冲了过来，将我扑进草丛里，一阵密集的枪声从我们头上扫过。

　　“他死了。”扑住我的人说道，我点点头，寻找着最佳路径。
　　“后面有个水沟，你想办法跳进去。”
　　“你呢？”我问道，这是我第一次认真的看这位同学的脸。
　　“我的任务是保护你。”他笑了笑，外露的门牙有些奇怪。
　　“你叫什么名字？”我需要知道。
　　“李奇。”
　　我点点头，趁着下一轮扫射开始前，跳进了水沟。

　　李奇——大哥派到我身边，协助我的警员。他之前一直在当卧底，这次回来后，终于可以名正言顺的当上警察，他却选择来到我身边，我知道他在还大哥的人情，只是……他的这次选择让他的档案无法正式进入警局，除非他活着回去。
　　身后的枪声越发密集，我知道李奇回不去了。

　　五十狼帮我做的东西埋在树林里，很快我挖出一只便于携带的手枪，折身朝公寓跑去。
　　上了公路，一路有不少同学朝着枪声的方向张望，其中不乏一些胆大的想要去山上一探究竟。
　　我埋着头朝公寓走去，越往上，聚集的同学越多，现在正是去上课的时候，而一向危机意识淡薄的他们往往按耐不住心中的好奇。

　　几步之后，我看见一位女同学也挤在人群里，她曾经跟我说过话，郊游的时候。几步后，我又折回她的身边，拉上她的胳膊。

　　“离开这里？”我低声说道。
　　“帅戈，那里发生什么呢？我们都认为是枪声，需要报警吗？”她有些紧张也有些兴奋。

　　“离开这里。”我加快语速。
　　“到底怎么呢？”她迫切的想知道一切。

　　“如果你还想看见你的亲人，马上离开这里。”放开她的手，我再次快速朝公寓走去。
　　她有没有逃出这场让整个国家震惊的大爆炸，我不知道，我能做到的就只有这些了。

　　从进入公寓那刻起，已经有不少同学从寝室里朝外跑去，空气中弥漫着硝烟味，从山顶传来的味道，看来人的潜意识已经向他们发出警报。
　　手机响了，我接了起来。
　　“外面很吵？”电话那头，祯彦似乎刚刚睡醒。
　　“嗯，有些糟糕。”我笑道。
　　“需要我做些什么？”我听见他起床的声音，我打开走廊尽头的消防栓，拧开里面的灭火器，很快汽油流了一地。
　　“嗯～安静的等我回来！”我说道，朝上一层走去，重复着这一层的动作。
　　“你会来接我？”他有些疑惑，但听得出他已经回到床上。
　　“嗯……就像以往那样。”我说道。
　　“嗯，我等你。”
　　“你会等我？”
　　“嗯，就像以往那样。”他这样回答我。

　　而我们都没做到。
　　从顶楼离开时，公寓已经发生爆炸，抓着直升机的软梯，我看见祯彦站在平台上望着我，火光耀眼，一个人冲过来抱住了他。
　　那人是古力。

　　十几分钟后，我从软梯上跳了下来，进入校园另一面的森林里。
　　顺着他们留下的记号，我很快跟大哥指定的人碰头，只是没想到这人竟然是范组。
　　他丢来一个背包，我检查了里面的东西，都是五十狼帮我做的，几分钟后，范组接到电话——古力逃走了。
　　“不要这么沮丧，他是古力，没这么容易被我们干掉。”范组拍拍我的肩膀，而我将狙击枪对中了范组。

　　范组在沉思，他需要衡量哪些可以告诉我，而哪些……我完全没必要知道。
　　“……三十年前，世界上有一支最优秀的军队，他们受雇各国，完成最危险的任务，一直以来这个队伍让人羡慕，因为他们各有所长，配合默契，也让人胆颤，因为他们手法干脆狠绝。没多久，他们的存在让国家感到危险，于是这支军队被解散了，放下了枪械，很多人开始变得迷茫，他们不知道怎么生存，不知道人生还有什么可以做！于是他们中很多人聚在一起，开始屡屡犯案……这让各个国家都很头疼，因为没人敢抓他们，哪怕悬赏再高也没人愿意，直到他们请出这支军队的队长……”
　　“这人在军队中享有绝对的威信，大家总是愿意并乐意听从他的指挥，于是有人想要放弃了，想要回到队长的身边，只是……等待他们的是国家布置好的陷阱，国家怎么可能放过他们，他们曾经伤害了那么多无辜，而正直的队长不觉中也成了国家的利用对象……”
　　“没有回来的人将所有国家作为报复对象，而队长便是他们首要除去的对象……”

　　“这跟我有什么关系？”我抬了抬手中的狙击枪，不想被范组脸上的痛苦感染。
　　“帅易为是这支雇佣军的队长，古力终身致力于杀了这位曾被他深刻尊敬过的队长。”范组抬起眼睛望向我，目光坚定。
　　“我父亲？”我放下狙击枪，不可置信。
　　“是。”
　　“古力很年轻。”我开始努力回忆古力给我留下的印象。
　　“二十年前的一次仇杀中，他受了重伤，面容毁坏极其严重，他整了容，并且改变了面貌，这也是我们疏忽，所以造成你母亲还有你大嫂的死亡，因为我们一直不确定这人到底是不是曾经跟着队长的那人。”

　　我靠在树枝上，有些迷茫的望向四周，本来……本来我以为……
　　没有本来，因为我的妈妈跟大嫂已经死去，而我无论如何也要杀了古力。
　　“又怎么确定古力是你们口中的那人？”我问道。
　　范组没有回答我，只是回头看了一眼山后，那是学校公寓的方向。那刻我明白了，为什么这次爆炸能够设计的如此周密，周密到我甚至有时间跟祯彦通电话，为什么爆炸发生时，我能及时跳上赶来的警方直升机，然后又在他们的掩护下，安全逃离现场而不让任何人发现。
　　同时……我还明白了，他们所设计的这一切都只是为了确定古力是那人，而非像我以往想象的那样可以将他送往地狱。

　　是我……把一切看得太简单。
　　其实从妈妈死亡我就应该意识到一切不止这么简单，有谁敢胆大到去杀害总司的家属？而从大嫂的死亡，我就更应该意识到对方是如何的执拗，执拗到疯狂的地步。
　　那这一切又是谁的错？
　　是父亲背叛了他们？父亲没有。
　　是他们杀害了妈妈和大嫂？他们只是复仇。
　　那……
　　我知道答案，只是答案不是杀害妈妈和大嫂的凶手……

　　“你也是其中的一员？”良久，我问道。
　　“嗯。”范组点点头。
　　“怎么当了警察？”我问道。
　　“生活所迫，有人当了设计师，有人当了司机，而我正好当了警察。”范组笑了笑。
　　“为什么你没有像那些人一样，一样去狠我的父亲？”
　　“……个性吧！我尊敬你的父亲，却始终未像那人那么疯狂的崇拜过，所以事情发生后，我也能站在比较公证的角度来看待整个事件。”
　　“那究竟谁错了？”
　　范组没有回答我，其实他不用回答我，因为从他来接应我就已经证明了他的选择。

　　沉默的跟着范组朝森林边缘走去，光线越来越明亮，未来却越来越灰暗。
　　“爸爸知道这件事吗？”
　　“这件事情，你最好去问问你大哥。”

　　再次见到大哥时，一向情绪不外露的大哥将我紧紧的抱在怀里。也正如我预料的那样，妈妈死后，父亲便不再理会仇恨之类的事情，我知道妈妈的离开带走了他大半的灵魂。
　　于是大哥开始了这一切……
　　现在加上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