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替嫁》碧云西

6、第6章

　　夜色之下，笛声悲凉。
　　楚清轩提着酒朝吹笛的人走去，这是他第一次见到傅卿云如此凄凉的背影，在月色的衬托下显的他的身影更加的落寞悲痛。

　　一曲完毕，傅卿云回头。
　　楚清轩上前，将手中的酒往前拎，“喝两杯。”
　　“好。”

　　庭院中，若隐若现的月色下，两人举杯对饮。
　　楚清轩适时开口，“有时候天意就是如此，我们不得不顺应天命。”
　　“是吗？”傅卿云冷哼一声，他端起酒杯，微醺的目光细细打量着，“师兄，我从不信命。”话音落，他仰头一口饮尽。

　　楚清轩为他倒上，“不管信与不信，有些事情已经成了定局，我们就要放下，放不下就藏于心中。”
　　“师兄是来当师父的说客的，你和师父一样从来不会将自己的喜怒哀乐表露在脸上。但是师兄你不明白，当你真的爱上一个人，你是放不下的。日后等师兄喜欢上一个人就会明白一切。”
　　“为了清禾我可以放弃一切，同时我也可以付出一切，哪怕是与天作对。”

　　楚清轩无奈，“那你也要为清禾想想，为孟姨想想。如果你可以不顾一切去梁州找清禾，可以带走清禾把她藏起来，但你也要想想孟姨。”
　　“依照我对清禾的了解，她只会顺应现在的发展，而不会跟你走的。所以不要犯傻，伤了你们彼此的情分。”

　　这话虽然伤人，但楚清轩知道他不把事情的严重性说明，傅卿云是不会放弃的。
　　“如果因为这件事情让孟姨受到牵连，清禾也不会原谅你，更不会原谅自己。”
　　“该说的我都说了，如果你还要一意孤行，你就要想清楚未来的后果。你可以有傅家为你做后盾，可清禾什么都没有。当初孟姨为何要送清禾来书院，想来你比谁都清楚。”
　　话已至此，楚清轩喝下手中剩余的酒，“你自己好好想想吧！”起身离开。

　　傅卿云抱着酒坛，眼泪不禁落下，难道就要让他这样放弃？
　　他不甘心。
　　自幼与顾清禾相识，后来她也来到书院学习，他就下定决心一定要娶顾清禾为妻。
　　为什么偏偏半路跳出一个梁王。
　　若是没有梁王，他和清禾已经成亲。

　　自从周锦承受伤后，基本都在府中休养，营中大小事务不是余良回来向他汇报就是欧阳崇来和他商讨。
　　顾清禾很清楚此毒的毒性，这次清除不彻底，毒素残余体内会给他身体带来无尽的伤痛。

　　这日，顾清禾从自己院子里出来恰好碰上来府中找周锦承的欧阳崇，她热络的对着他打招呼，“阳崇。”
　　欧阳崇冷眼扫了顾清禾一眼，一句话也没说，径直从顾清禾身边越过。

　　顿时，顾清禾倍感失落。
　　从西京来到梁州，第一个热情迎接她的便是欧阳崇，怎么短短数日，他对自己的态度竟然转变如此之大。
　　清禾不知道自己是什么事情得罪了欧阳崇。

　　下人端着茶水禾点心过来，朝顾清禾欠欠身，“王妃。”
　　“这是给殿下送去的？”
　　“是的。”
　　顾清禾想了想，道：“我来吧！”
　　“这······”下人似乎有些为难。

　　苏木见状朝她手中的托盘伸手，“没事，我们家小姐送过去也是一样的。”
　　“是。”
　　顾清禾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的，突然就想着要给周锦承送过去。

　　主仆二人走到房屋前，顾清禾正准备敲门，周锦承的声音从里传出来，“早就料到皇后不会轻易放过我，就算我如今远离朝堂，在她眼中我永远是威胁。”
　　“恐怕这一次她也没料到我福大命大，捡回一条命。”
　　顾清禾垂下的手不自觉的捏了捏自己的衣裳，原来周锦承什么都知道。
　　但她始终不明白皇后为什么这么忌惮周锦承，就算周锦承屡立战功，在百姓中声望很大。即便如此，那东宫太子之位也是周锦元的。

　　顾清禾想得入神，一道声音从里传出来，“谁在外面？”
　　清禾反应过来，准备敲门，门被人从里打开。她抬头，视线便撞进周锦承深邃的眸子中。
　　而后，欧阳崇走出来，两个人四目对望。

　　顾清禾赶紧说着：“听下人说你们在聊事情，所以给你们送点茶水和点心过来。”她将苏木手中的托盘拿过来。
　　周锦承正准备伸手接过，目光扫到不远处的人，瞬间，目光深邃狠厉起来，抬手打掉顾清禾手中的茶水点心，吓得顾清禾后退一步，但滚烫的茶水还是溅到她的身上，透过衣裳渗进皮肤上。

　　“谁准许你进入这个院子的？”
　　顾清禾还没反应过来，又是被周锦承一顿劈头盖脸的骂。
　　“记住，以后没有本王的允许你还有你的人不许踏进这里半步。”
　　顾清禾顿感委屈，咬着牙硬撑着，“好，以后我不会再踏入这里。”说完，转身离开。
　　“小姐。”
　　苏木替自家小姐感到不值，曾经的小姐哪里会受到这般委屈。

　　周锦承看着伤心离去的人，负在身后的手紧捏成拳。
　　“阿承，我就说不能相信她，八成刚才我们说的话她都听到了。”
　　周锦承没理会身边的人，转身往离去。

　　苏木一边帮顾清禾处理烫伤的小腿一边骂着周锦承的不是。
　　“小姐，何时何地受过这般委屈，咱们在书院的时候，谁不是捧着小姐的。就算他是殿下也不能这样对您。”
　　顾清禾心寒半截，她着实没想到周锦承是如此讨厌自己，前些日子她还以为他们的关系在改善，是她先想多了。
　　“要不是丞相他们，小姐怎么会到这里来。苏木知道小姐在这里不开心，如果有办法，苏木一定带小姐离开。”

　　闻言，顾清禾浅笑一笑，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何而笑，是笑苏木傻，还是笑自己悲哀。
　　“皇命难违。”
　　苏木抬头，眼底全是对顾清禾的心疼，“小姐，如果有一天真有机会你可以离开这里，你会走吗？”

　　顾清禾沉思起来，会吗？
　　不会。
　　她的答案很明确。

　　如果是她一人，她或许会，甚至是来的路上就跑了。
　　可是她现在不会，她有阿娘，她还要为阿爹报仇。
　　虽然她现在在这里什么都做不了，但她相信总有一天她会做到的。

　　“傻瓜，我现在是梁王妃，我能去哪儿？我唯一能去的地方就是我夫君需要我去的地方。”
　　“可是梁王殿下对你不好。”苏木握住顾清禾的手，“我曾记得小姐说过，此生如果能和自己相爱的人在一起是你最幸福的事情，可苏木知道小姐不爱梁王殿下，殿下也不爱您。”

　　是，曾经她活得无忧无虑的时候，她是这样想的。
　　哪怕过的粗茶淡饭的日子也是幸福的。

　　“小木，你知道吗？以前因为我有阿娘、师父护着，可那道圣旨下时，我只有我自己。”
　　圣旨一下，她和傅卿云已经是两条不同路上的人。
　　曾经有过的心动，师父和傅将军谈起的提亲，他们都要当作没有发生过。
　　虽然残忍，但这对他们都好。

　　清禾从来都是清醒的，所以在父母恩情与儿女情长面前，她会毫不犹豫选择前者。

　　“难道小姐就愿意这样放弃和卿云公子的感情？”
　　顾清禾笑着，一只手戳了戳苏木的脑袋，“小傻瓜。”

　　苏木不懂，她也就不用和她说明，她与傅卿云就交给时间，时间会淡忘一切。

　　-
　　夜深人静，徒有一轮皓月悬挂天空，月光从半开的窗子透进来。
　　周锦承颀长的身子立于窗前，看着床榻上早已熟睡的人，目光逐渐往下，注意到顾清禾落在外面的半截小腿，一团被滚烫茶水烫伤的红痕。
　　他走到床位坐下，轻轻握住她受伤的地方，眼底透着心疼之色。

　　熟睡的人似乎感受到有人，半梦半醒中睁开了眼，不太敢相信的喊出：“周锦承？”
　　周锦承没说话。
　　顾清禾太困了，以为自己在梦游，自顾自的说着：“他不可能在这里。”否定自己看到的人后，又沉沉睡了过去。

　　隐匿在黑暗中的脸露出一丝笑容，他点了一盏灯，拿过桌上的药膏给她涂抹上，将她白嫩的小腿放进被子里，才起身离开。

　　翌日
　　顾清禾醒来望着窗幔回想起昨日夜里的场景，是她在做梦？
　　苏木端着洗漱的水进来，顾清禾侧身问她：“我昨晚上好像看到周锦承进我房间了。”
　　“怎么可能？”苏木立马否定，“昨日梁王殿下训斥您的事情可是在府里传开了，他绝对不可能来这里的。”
　　顾清禾也觉得好像是对的，估计是她做梦了。

　　“等会儿我们出去走走。”
　　“好啊！”苏木听到十分开心，“小姐怎么会突然想出去了？”
　　“每天在府里也没事，出去看看梁州有什么稀奇的。”

　　顾清禾前脚走出府门，周锦承那边就知道了。
　　周锦承微微蹙眉，这妮子，腿上还有伤就开始往外跑。
　　“安排人看着王妃别让她出事。”
　　余良微微一愣，不是都说殿下不喜欢王妃吗？还担心王妃的安危。
　　周锦承抬眼看到人杵着那，冷冷道：“杵着做什么？快去啊！”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