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婆婆 您可消停会儿吧》禾晓顷

7、第 7 章

　　“育之”，他第一次觉得自己的名字不好听。
　　母亲对妻子的第一个恶意指向就是他们夫妻之间的称谓。
　　她嫌恶的说都结婚了还互称“学妹”“学长”像什么样。
　　程鹭呆怔了一下，咬着嘴唇没说话，而后低头默默地吃饭。
　　他反驳“你不也跟我爸互相叫‘安哥’‘小妹’吗？”
　　“我们都叫几十年了。”母亲说得理所当然。
　　宋育之都要被她的神逻辑打败了，他想要据理力争的时候，父亲对他怒目圆瞪。程鹭在桌下轻轻拉了拉他的衣角。
　　他不服气，又没招。
　　有了第一次让步，他们就被一步一步的逼到了墙角，以至于到后来再要反击就都无力回天。
　　程鹭是个十分不愿与人起争执的人，除了她的手工，生活中很多时候很多事情她都可以妥协让步。加之有父亲的纵容，以至母亲对他们的控制欲越来越强。
　　他十分不理解中学校长，高级教师，桃李满天下，威仪凛凛的父亲何以对母亲如此。
　　母亲会做家务，但从不下厨，年轻的时候父亲若是有事需要应酬，要么带着母亲要么给母亲做好了饭菜才去。母亲指着东绝不向西看。
　　母亲的控制欲，程鹭的退让，父亲的放纵让他的力都像打在棉花上的拳头，轻飘无用。所以程鹭说不怪他，但是他却不能。

　　程鹭回来的时候已经接近晚饭时间了，宋育之在厨房忙碌着。也许因为没有她在家刘美凤心情大好，竟用康复椅在小丫头的搀扶下慢慢走动着。
　　其实半月板损伤没有那么邪乎，不到一直需要做轮椅的地步，但是老太太不知道出于什么心理，医生的诊断出来后就每天坐在轮椅上不愿起来。
　　程鹭跟祖孙两打了个招呼后把包随意的放在沙发，卷了卷衣袖走进厨房帮宋育之的忙去了。
　　宋育之感觉到身后有人走来，回头看到程鹭，对她一笑“回来了？工作室没什么问题吧？”
　　她接过他手里的西芹，细细的剥丝“没什么大事，小骆有分寸，只是来了这材料，她希望我去看看。”
　　宋育之打开放在炉子上的汤罐盖子看了眼，转身拿起去皮刀熟练的给铁棍山药去皮。
　　给西芹去好丝，她又很自然的又切了起来，用手指指外面，“又是你女儿说服的老太太？”
　　“是啊！”
　　“她怎么做到的？”
　　宋育之洗着刚削好的山药，耸耸肩“不知道，反正她附在她耳朵边嘀嘀咕咕的说了什么，老太太就欣然的跟她走动起来了。”
　　程鹭无奈的叹了口气，“凭我们怎么努力劝说都无动于衷，平时做什么事也都能想尽办法挑刺，这老太太思维真是让人难以捉摸。”
　　“对不起”宋育之突然道歉。
　　又来了！
　　程鹭现在真的无法适应宋育之这么卑微的相处模式。她停下手中的活，一手撑着料理台面对着他“我们是夫妻，你不用时时刻刻都觉得对不起，你没有对不起我什么。”
　　“如果不是因为我你不必再回来受老太太的窝囊气。”他还是绕不出那个怪圈。
　　“你这样我以后都不敢跟你抱怨老太太了。”转身继续切菜，又把切好的西芹拨到一边，再把已经泡发好的百合捞起来控水。
　　“我这几年明白了，一家人在一起不是说非得一味的迁让，她现在能变成这样是早年老爸的纵容和我们前几年的迁让造成的，所以你也别怕我会一直受气，不存在的。”
　　要备的材料都差不多了，程鹭擦干手，轻倚着料理台看着他把山药放进鸡汤里一起炖煮，然后又熟练的炒了百合西芹。
　　“……”
　　他说了句什么被炒菜的声音盖了过去，她向前凑了凑问他“你说什么？”
　　“我爱你！”他转过身在她耳边说，没有很大声，足够她听清楚了。
　　程鹭刚上来的御姐气质瞬间消失不见，突然告白是怎么回事？心想这人跳脱的毛病是改不了了的吗？做科技的人不是应该逻辑严谨的吗？
　　程鹭不想去深究他奇怪的脑回路，在橱柜里拿了碗筷到饭厅准备开饭。

　　也许是因为半个月的相处让刘美凤意识到儿子的铁了心要把她丢给程鹭照顾，也意识到程鹭如今真的挺硬核，她现在的处境实在不适合跟她硬刚。而且摔了几天盘子后儿子没什么反应，只是在某一天新买了很多碗碟，像是告诉她，她爱怎么摔就怎么摔。这让她觉得很无趣，就很识相的偃旗息鼓，两人近来倒也相安无事。
　　刘美凤消停了，程鹭反倒时常想起在这个房子里生活的那些事。
　　起初宋育之说他在家里很多余，父母恩爱，极少干涉管制他的生活。
　　恩爱倒是真恩爱，不干涉不管制就难说了。不知是宋育之不了解自己的母亲，还是婆婆在儿子娶了老婆后才产生了儿子的主导权应该是她这样的想法。
　　明明零食和水果公公恨不得喂到她嘴里了，宋育之为她剥个水果她却说自己要吃什么就应该自己动手。
　　饭后他们夫妻在洗碗。
　　婆婆：“我告诉你们啊，这个碗啊要先放洗洁精在热水洗一遍，然后放在水下冲干净泡沫，再用冷水漂洗。”
　　宋育之“妈，我们会洗碗。”
　　“你们不会的呀，洗碗就得照这个方法洗，才干净，才不会留泡沫的。。”
　　程鹭：“……”
　　宋育之：“……”
　　早上她在煮面条。
　　“哎呀，面条要用清水煮熟了，然后在放汤才好吃。”
　　程鹭问她：“妈你要吃吗？”
　　刘美凤一脸嫌弃：“我和你爸爸吃过了，谁像你们周末就睡懒觉。”
　　“我觉得面汤里煮进了面条的味道比较好吃。”
　　“不好吃的啊，面汤清秀才好吃的，以后别这么煮了。”
　　程鹭只能望着面条叹气。
　　没有一件事是大事，没有一件事是她说一次就罢休的，没按她的说法做她就重复说，一次一次说，直到他们妥协。
　　宋育之抗争过，声调稍高，她就哽咽着说你翅膀硬了，我现在说你两句就要跟我顶嘴，凶我，你爸都从来没凶过我，养你不如养条狗。
　　宋爸爸见状立马就加入了声讨宋育之的行列里来。他们向来少单指责程鹭，可是这种情况下，夫妻同体，指责谁有什么区别呢？
　　程鹭自小被教导不得与长辈争执，便一再忍让。好在夫妻俩回到房间有自己短暂的私人空间，可以按自己的意愿自处，这让她慰藉不少，倒也不至于产生多大的矛盾。
　　程鹭本打算婚后就用自己的积蓄把工作室开起来，但是店面还没找到的时候她就怀孕了。宋育之死活不同意她继续开办工作室，就只能搁置。
　　小磨人精宋一一在肚子里一点都让人不省心。好不容易熬过了孕吐、厌食又被告知前置胎盘，需要卧床静养。孕前期、中期程鹭几乎是在床上度过的。
　　好不容易捱到了后期胎盘长上去可以活动了，肚子里的小人儿也开始活动了。耻骨痛，腰痛，躺下压迫心脏各种状况也都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