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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第 9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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鸣骞垂眸敛目,并不打算听他继续胡言乱语下去。
剑锋如雪,携着磅礴的力量劈空斩来,枯朽腐败的土地隐隐有绿意冒出,全无初秋的萧瑟之意,那是斩杀恶念的力量。
景思歪头邪佞一笑,朝前一步,露出心口直直的面向神力凝成的剑锋。
雪色的剑刃划破黑色的衬衫,在苍白的胸膛留下深深的伤口,鸣骞猛然一怔,瞳孔收缩,迅速收回已经搅入景思身体的神力,尽管他反应很快,但还是对景思造成了极大的伤害,深可见骨的伤口,血液迸射而出,在景思的脸上溅出斑驳的痕迹,他伸出舌头舔了舔嘴唇上的血,疯狂的笑出声来。
“哈哈哈哈”
他毫不在意血液浸湿衣服滴落到草地,像感受不到疼痛一样,痴迷的抚摸伤口,赤红的双眼毫不掩饰的得逞的兴奋和疯癫。
青白的肤色,满脸的血迹,他就像地狱走来的恶鬼一样,执拗不择手段要把鸣骞拖下神坛。
鸣骞怎么也没想到,狡诈阴险的恶念居然会附身在人类身上。
人类的身体会给他们带来很多限制,也会给他们带来很大伤害。
恶念是各种阴暗念头的结合体,他们黑的彻底,贪婪狡诈喜欢吞噬纯净的灵魂,因为灵魂中的闪闪发光的美好念头是他们最喜欢的食物,但倘若他们没有足够的力量染黑灵魂,食物就会变成伤害他们的利刃。
灵魂是一种摸不透的存在,就算是恶贯满盈的凶徒,他的灵魂黑暗浑浊,但在某个瞬间,在看到头发花白卖早点的阿婆想起自己的母亲,心里变得柔软,升起来一丝心疼,就那么星星点温柔就可以浑浊中净化出一点清澈。
但那点清澈也是能让恶念避之不及的定时炸弹。
而侵占人类的身体就要与灵魂共存,就像是把随时会产生定时炸弹的食物放在一旁,时刻都有被重伤的可能。
显然眼前这位不是一般都疯狂,宁愿选择在身体里埋藏定时炸弹,也要附体。
“鸣骞,怎么样,被戏耍的感觉如何?你可是伤害了你心心念要保护的人类,悔恨吗?痛苦吗?”景思拖着虚弱的身体,疯子一样发问。
鸣骞忍住喉咙都腥甜,重伤人类触犯了神明的戒律,他立马遭到了惩戒。
他的脸色像上了釉的白瓷,白的病态无机质。眼神冰冷,简直就是冷嗖嗖的三伏天也化不了的尖冰。
他从来没有这样狼狈,被一个成不了气候的东西戏耍。
鸣骞心里的怒火不斥于被流星砸塌洞府那天。
如果说原本他打算留他一命查一查自己失去的记忆,那么现在不一样。
他要让他,灰飞烟灭。
胸口处的封印蠢蠢欲动,被禁锢住的猛兽像是嗅到猎食的血腥气,开始疯狂挣扎,胸口处的血痕印记缓缓又增长一寸,修炼净化的成果完全白费。
鸣骞眼睛隐隐闪烁红光,想要杀戮的念头控制不住的疯长。
景思还在不断挑衅:“鸣骞,你根本无能为力,想要就那个女孩和古堡里的人,你就要先消灭我,消灭我你就要杀死我附身的这个人类。但是……”
他疯狂的说道:“你敢吗?”
“鸣骞,你敢杀吗?”
这幅身体已经越来越虚弱,灵魂溃散,快要承受不住他的力量。在这之前,他一定要逼鸣骞杀了自己。
杀了,他就会入魔,他就会堕落,就会也变得肮脏不堪。
“但你如果不杀,那个女孩会变成厉鬼,你知道残缺的灵魂是不会有来生的。”他指了指昏睡在一旁的晏禾。
“古堡里的人会被老鼠啃噬而死,尸骨无存。”他语气惋惜,就像谈论今天天气不好一样谈论这晏禾几人的死法。
鸣骞一直压抑着想给他穿心一剑的冲动,不断告诫自己,不要被恶念操纵,先救人,先救人。
先把神明的自尊心放一放,冲动很可怕,不能触犯戒律。
无视景思的一切挑衅,他悄无声息的布下封印法阵。
在两人对峙时。
躺在一旁的晏禾并不安生,起初她感觉灵魂被禁锢在一处暗无天日的牢狱,看不到一个人,但周围不断有各种各样的哭喊尖叫,不断喊着她的名字 ,阴冷孤独。
就算捂住耳朵那些声音也会在脑海里出现,这让她烦躁害怕,各种阴暗的念头翻滚。
不要喊了,不要喊了,你去死好了。
这种感觉就像陷进腐臭的沼泽,周遭是阴暗的森林,她根本动弹不得,无尽的绝望和恐惧。
后来一双温暖的大手把她从黑暗中拉了出来,她回到了家中,饭菜温热,哥哥唠叨,一切都很美好。
但没多久,她就听到被一阵阵尖利的喊叫,眼前的场景破碎,她突然坠入无底的深渊。让人恶心失重感打开了她某处不知名的开关。
身处黑暗的恐惧,美梦破碎的失落全都变成了难以抑制怒火。
还是不是随便能够平息的三昧真火。
傻逼
傻逼
傻逼
她很少这么没有教养,但是今天一晚上逼出三次。虽然是梦中,但她意识清醒,清楚的记得这一切的一切都是傻逼景思惹出来的破事。
她很想醒来,不管三七二十一去狠踹他一脚,但是还在下坠的过程中。
就在她以为这深渊有爱丽丝的兔子洞一样长时。
眼前的黑暗又破碎了。
是脚踏实地的踏实感。
她还没来的及适应,就看见一副奇怪的画面,眼前有两个纯色Q版小人,一黑一白对站着。
黑色小人说:你打我呀,你打我呀,你不打我我就打她。
小人笑的放肆,欠扁的指向身后。
白色小人冷漠的不理会。
黑色小人接着说:“你不打我,那我就打她了。”说完朝晏禾走来。
晏禾正奇怪,第三个人在哪,他打谁啊。
“啪”脸上的疼痛碾碎了她的思绪。
晏禾难以置信的捂着脸,大脑一片空白,脸上火辣辣的疼痛刺激到了她,“嗡”的一声,三昧真火烧到了脑子,最后的理智烧没了,五岁以后她从来没有被打过,更不要提打脸。
虽然她知道是在做梦,但是忍不了,真的忍不了。
黑色的小人还在喋喋不休让白色小人打他。
晏禾咬牙切齿,红着眼扑了上去。
心里只有一个想法
管他是不是做梦,我一定要打死你。
就在她骑在小人身上,打算给他一拳的时候。
梦醒了。
晏禾怒气冲冲的睁开眼睛,完全无视了身体的不适,牙齿磨得咯咯作响。
完全没了理智,那种被打后却没能还手的屈辱怒火更加旺盛。
景思和鸣骞都没有注意到这里的动静。
鸣骞一门心思努力布置封印。
景思还在疯狂的引诱:“鸣骞,你敢杀我吗?”
和黑色小人一样欠扁的话语,晏禾猛的转头,眯着眼恶狠狠的看着景思。
显然他的话成功在晏禾的怒火上投掷了煤气罐。
晏禾完全忘记不久前冷静思考过,她根本对付不了景思,景思很可怕的结论。
凭着一腔孤勇麻利的从地上爬起,冲到了景思身后,狠狠踹了他一脚,把他揣倒后又恶毒的狠踩,景思的伤口被地上的沙砾摩擦,愈发严重。
终于虚弱到承受不住恶念的能量,面临崩溃。
恶念冷嘲一声垃圾,迅速换了身体。
气昏头的晏禾根本没有注意到景思疼痛的闷哼和身下汇成小汪的血液。
鸣骞也被她突如其来的袭击惊到了。
呆愣看着边踩人边哼哼唧唧的晏禾,偷偷摸摸布置封印动作也被吓的停了下来。
踩了两脚,晏禾就解了那口气,理智那根弦重新接了起来,她开始后悔,真是太莽撞了,万一被打击报复怎么办。
身体的不适也席卷而上,脑袋的刺痛让她眩晕踉跄,钻入鼻腔的浓厚的血腥味又刺激着她。
晏禾心里惊讶,是景思的血吗?,但是,他……不是鬼吗?
晏禾看到景思趴在地上的侧脸,苍白脆弱,似乎是因为疼痛眉头紧皱,睫毛微颤,微张的嘴唇传出疼痛的呓语。
怎么看都像是受重伤的人。
晏禾心里慌张,她不会伤到他了吧,万一出事怎么办。
她咬着舌尖,保持一分清醒,颤抖着手蹲下身来查看昏迷的景思,狰狞可怖的伤口沾着沙砾杂草,皮肉外翻,衣服血淋淋的紧贴着身体,让人担心是不是大半的血液全流没了。
晏禾小心翼翼的探着他的颈动脉,缓慢微弱。
晏禾有些心凉。
鸣骞担心恶念可能有诈,身形一闪到了晏禾身后。拉着她的手臂,把她带起身,后退几步,“不要碰,危险”
依旧是冷冰冰没有波动的语调。
躺在地上的人类的确没了恶念的气息,但也不能保证恶念不会收敛气息躲在他体内伺机袭击。
晏禾的灵魂缺失了部分,很容易让恶念趁虚而入。
晏禾被他半圈在怀里,脑袋的刺痛缓和了很多。
她慌乱的问到:“鸣骞大人,怎么回事,景思他……是人吗?”
说完,不安的眨着眼睛,睫毛颤巍巍的抖了起来,就像无意做了错事的孩子一样无措。
“嗯,被附身的人类”鸣骞反应淡淡。
他还在布置封印,有些心不在焉。
晏禾像是得到处刑的犯人,双腿发软,眼神绝望,如果不是鸣骞正拉着她的手臂,她可能就要瘫倒在地上。
她从来没想过会伤害别人,尤其是眼前这个人,看起来快要死了。
晏禾十分后悔刚刚冲动过了踢了他几脚,万一就是因为这几脚,景思伤重不治,她难辞其咎。
晏禾从鸣骞手中挣脱,踉跄着跑向扔在地上的背包,跪坐在地上,掏出手机,颤抖着手拨打120。手机的屏幕照出她惊惶的面容,鼻子发酸,眼眶湿润,她忍不住哭出声来。
她想过很多种可能性,景思是妖怪,是吸血鬼,是恶鬼。
但是……但是她没想到景思也是一个被牵连的无辜人类。
她做不到冷静的无动于衷。
“嘟嘟嘟——”
晏禾抽抽噎噎哭的上气不接下气。
鸣骞布好封印,确定恶念绝对跑不掉后。
注意到了她哼哼的哭声,困惑的看着她,他走来问到:“为什么哭。”
为什么哭,不好看。
晏禾抬起脸,眼泪汪汪,一脸泪痕惨兮兮的。她带着鼻音闷声闷气的说着:“鸣骞,嗝,大人,景思会,会死吗?”
“他看起来很,很虚弱,我不该踢他,我不该冲动。”
“我想打120来救他,但,但是没有信号,我打,打不通。”
“鸣骞大人,他,他会死吗?”
“还有我的朋友,他们,他们会出事吗?”
说到最后断断续续连不成句,反复重复着景思会死吗?朋友会出事吗?
因为眼前的神明温暖可靠,能够包容她所有的慌乱不安,一晚上的恐惧拉开了阀门,无所顾忌的释放出来。
鸣骞不知所措的看着哭的可怜的晏禾,抬手想要拍拍她的背,他见过人类中的母亲就是这样安抚哭泣的孩子,但想到晏禾和包在襁褓里的婴儿不同,手臂停在半空又握拳收回。
最后神明选择沉默,听着她发泄的哭声。
悄悄催生了她脚下无名的野花,黄色的小花,根茎纤细,在夜风中左右摇晃,不时轻轻触碰到晏禾的脚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