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明复兴法》我宿孤舟

2、第 2 章

　　晏禾盯着来人，不敢松懈。
　　没有答话，后退半步靠着树干，壮着胆子反问：“你是谁？”
　　他朝前迈了几步，负手轻笑，“哦？不识本座？”说完，挥手摆袖，一阵清风，晏禾系广袖裙摆的绳子就断开落地。
　　嗓音清冽，像高山落雪。
　　晏禾心思千回百转，努力回忆有没有在哥哥或爸妈的朋友中见过这人。
　　答案，没有。
　　她紧靠着树干摇头，紧抿着嘴看着对方一举一动，倒是没有注意到束带断开。
　　“呵”那人垂眸轻嘲，面露嘲讽，“本座如今已经没落至此了吗，汝为神官竟也不识。”

　　为了走出这个地方，晏禾咽了口水，目光试探的打量着他，“我不是神官”
　　“哦？汝若非神官，为何身着神服，还穿的如此……”想着讲有伤风化可能对女子太过伤害，他皱眉思索片刻，接着道：“不伦不类”
　　晏禾低头看了看身上的红色祭服，与男人衣着同款，广袖被解下袖摆太长，她抖了抖袖子，把手露出，“这是买来的。商场里还有好多颜色款式。”
　　那人闻言一愣，神情萧索：“本座的庙宇，已经没落到要贩卖神服来维持了吗。”
　　晏禾怔了怔，轻飘飘的开口猜测：“您是黎山神？”
　　那人怒挥衣袖，冷眼看着晏禾，带着怒气回道：“本座鸣骞，休辱吾。”
　　晏禾被他突如其来的怒气吓了一跳，抚着胸口，眨着眼睛看着眼前明显情绪低落的男子。
　　刚才那句黎山神是她脱口而出，平时和朋友这么叫着叫着成了习惯。
　　想来叫错名字的确对神明是一种侮辱，怪不得她的祈求从未实现，看来是神明生气了。
　　晏禾诚恳致歉：“对不起，我不该乱说话。”
　　听到道歉，鸣骞消了几分低落，低头看着晏禾，正色道：“汝态度诚恳，本座便宽恕于你。”
　　接着问到：“不知汝名讳为何？是否知道供奉本座的庙宇在何处。”
　　晏禾配合的回道：“我是晏禾，知道您的庙宇。”
　　鸣骞眉眼上扬，面露喜色。尽力克制，保持神色冷凝威严，沉声吩咐晏禾：“带本座过去。”
　　“得先下山”晏禾苦闷的看着他
　　鸣骞看到她眼中的恳求，满足了他属于神明的自尊心，心情大好。勾了勾唇角不屑的瞥了晏禾一眼。没有答话，直接揽着她的肩膀，广袖一挥。
　　再眨眼就到了山脚。
　　晏禾惊讶的看着鸣骞，原以为他只是在开玩笑。没想到真是神明，她激动的眼中星光闪烁，崇拜的看着他，捂着嘴绕着他打转。
　　面对晏禾的闹腾，鸣骞神色平淡，垂眸看着前方树木葳蕤，目光悲悯。
　　只是压不住的唇角泄露了他的好心情。
　　晏禾慢慢平静下来，只不过总是忍不住看他两眼，崇拜敬畏，眉眼弯弯，控住不住的笑。
　　鸣骞转身问她：“庙宇何在？”
　　晏禾指着远方灯火通明的黎山，仰头还未张口，就看到他神情震惊，难以置信的看着前方。顺着目光望去，晏禾看到山脚那个破败的小神祠，庙门腐朽只剩半扇，蜘蛛结网，正殿供奉的神像也破碎不堪，落满灰尘的案台有老鼠来回爬动。
　　她解释道：“这座神祠废弃很长时间了，我出生的时候它就废弃了，也没有人知道里面供奉的是谁……”晏禾抬头看他，难以置信的开口：“不会…不会里面那座神像是您吧？”
　　鸣骞未答，冷漠的盯着废弃的神祠，散发着阴郁的气息。
　　晏禾发觉她猜中了，关切的看着鸣骞，没敢继续说。
　　前段时间这片地方规划建设度假村，这破旧的神祠也很快要拆除了，不巧，开发商正是晏启。
　　远处的黎山在云雾中发出昏黄色的朦胧暖光，热闹繁华，和黑漆漆的燕山形成鲜明对比。
　　晏禾忙安慰道： “您不用生气，看到那边山头没有？在那您有所特别大的神祠，装修豪华，知名度高而且祭拜的人也很多。”
　　鸣骞看向黎山，慢慢阖眼，衣袖无风自动，有萤光凭空而生。
　　片刻后，归于平静，他面色不虞，声音冷硬说道：“那处供奉的并非本座。”
　　晏禾：“……”

　　他别扭的扭过头，不去看远处热闹的黎山神祠，心道：
　　他不过沉睡万年，就这样被人遗忘了吗？原本鼎盛的神祠居然变成了这般破败不堪的模样。真是……世风日下。
　　晏禾不知道他内心的挫败失落，只是看着他沉默落魄的样子不敢说话，自顾自的抬头望天。抱着丝侥幸等待流星。
　　天上一道流光划过。
　　晏禾兴奋的闭眼小声许愿。
　　“希望哥哥早点处理完工作回家。”
　　“希望爸爸妈妈身体健康，开开心心。”
　　“希望我能被科大录取。”
　　鸣骞听到她的念念有词，忍不住开口：“本座在这，你为何朝天祁愿。”
　　晏禾听懂了他的言外之意，眼神充满希翼，双手合十，“向您祈愿，您都能实现吗？”
　　“自然，本座从不欺骗信徒。”
　　“那好”晏禾恭敬的俯首鞠躬，想了一会，虔诚的说道：“第一我希望能被科大录取”
　　“第二我希望哥哥早点回家把我的零花钱翻倍并且允许我去玩滑板，哦不，我希望零花钱能够翻三倍。”
　　“第三我希望您能多多实现我以后提出的愿望。”
　　说完，晏禾偷偷睁眼观察鸣骞的反应，“可以吗！”
　　鸣骞紧皱眉头和她对视，脸色铁青的说道“贪得无厌。”倒也没拒绝。
　　晏禾咧嘴一笑，笑眯眯的摆手，“我和您开玩笑呢，我没什么非实现不可愿望。”
　　“不过现在我倒是有一个”她顿了顿，笑眯眯的看着鸣骞，“我希望您开心一点。”
　　鸣骞眼神困惑怔怔的看着她，不知她什么意思。
　　晏禾解释道：“从山上见到您，就感觉您很孤独，冷冰冰的一直皱眉头。您是神明，这人间万物都会为您倾倒！开心一点。”
　　“如果您是因为没有信徒没有神祠不开心的话，我可以成为您的信徒，而且我手工还不错，可以给您做一个神祠，虽然可能会很小。”她不好意思的摸着后脑勺，“谢谢您今天对我的帮助，您是一位温暖善良的神明，我不会忘记您的。”
　　晏禾朝他深深鞠了一躬，背包因为惯性打到了脑袋，她疼的直抽气。
　　鸣骞听了她的一番话，怔忪的立在原地久未回神。
　　孤独……
　　思绪被她的抽气声打断，鸣骞困惑的看着她揉脑袋的样子，轻轻挥手。
　　晏禾感到脖颈一阵清风，头就不痛了。
　　她感激一笑，再次道谢：“谢谢您！”
　　鸣骞沉默，晏禾也没继续开口。
　　夜风袭来，温度骤降。
　　晏禾缩了缩脖子，心想今天看流星的计划算完成，她也不能一直在这里站着，这荒山脚下也没有酒店旅馆，还是打车回家吧。
　　不到两分钟，车就到了。
　　晏禾拉开车门正准备和鸣骞道别，刚一转身，就看到他弯腰坐进来车内。
　　晏禾不明所以的看着他。
　　司机见她磨磨叽叽在门前磨蹭，催促到：“小妹啊！快上车，哥赶时间打卡下班。”
　　“哦哦，好”晏禾急忙回答，关上车门，小跑到另一侧开门上车。
　　“麻烦您了师傅，到华洋国际。”
　　一路无言。
　　鸣骞正襟危坐打量着窗外的景物，眸光沉沉。这世间多了不一样的景物。
　　晏禾也不敢讲话，在一旁偷偷打量着他。
　　“妹子，你们这是打哪来？”司机好奇的问道
　　“去天文台看流星，结果没赶上。”
　　“呵呵，你们穿这身去爬山倒是别致。”司机打趣道。
　　晏禾礼貌的笑着，没有回答。
　　“不过，这衣服还得你们这样俊的人穿才好看，还有小兄弟你这扮相可真好看，头上的玉冠跟真的似的。”
　　晏禾笑笑糊弄过去。
　　鸣骞拧着眉头，脸色冰冷。这等凡人竟敢打趣他，还与他称兄道弟，真是不分尊卑，亵渎神明。
　　司机没注意到他锐利的目光，自顾自的说着。
　　车前方有一处弯路，司机减速刹车。
　　半天没有反应，他低头看着脚下的刹车，小声嘀咕道：“怎么回事啊？”
　　无论他如何用力。
　　车速不减的朝着前方的花坛冲去。
　　司机紧张的额头冒汗，快速打着方向盘转向。
　　晏禾也注意到这一变故，扒着椅背朝前看，车子还是不转向的超前冲。
　　她透过镜子瞥到鸣骞毫无感情的眼神冷冰冰的看着司机。身形一顿，伸手小心翼翼的扯了扯他的衣角。
　　鸣骞转头看向她，垂眉敛目，又恢复了正襟危坐的状态。
　　车子顺利避开了花坛。司机松了口气跌在驾驶座上，双手还在颤抖。
　　但害怕晏禾看出差点发生事故，会去平台投诉他，故作轻松的讲着笑话。
　　晏禾微不可察的呼了口气，和司机有一搭没一搭的聊起来，默契地不提刚刚的变故，也不敢继续偷看鸣骞，她悄悄在衣袖上蹭着手心的汗。心里戚戚然，这位神明好像不是她想的那样善良。
　　鸣骞僵直的坐着，急速的转弯也没能晃动他的身形，他眸光沉沉的看着自己的双手，屏息调动神力探视体内，他似乎出了变故。
　　刚刚他虽心有不快，却并没有伤人的心思。但就在那刹那，他的灵魂脱轨了，凭空而生的恶念操控了他，让他想要杀死那个人类。
　　……
　　他是玉石点化的神明，天生的纯粹无情，不应有恶念。并且他发现自己神力枯竭，神格昏暗，上万年的修行现在却仅剩千年，他在沉睡之前发生了什么变故？
　　他竟然没有丝毫记忆。
　　等他回过神来，晏禾已经给他打开车门，抱着书包在一旁盯着脚尖等待，她不太敢看鸣骞。
　　司机也不敢催促，刚刚这位兄弟放出来的气场着实吓人。
　　等到鸣骞下车后，晏禾一言不发的关上车门。
　　司机飞速驶离。
　　两人沉默相对。晏禾抱着书包四处乱看，唯独不敢去看鸣骞
　　她还在为鸣骞在车上的举动而别扭。
　　有幻想被击打的感觉……
　　月色明亮，如降霜雪覆在鸣骞肩头。
　　他是神明。
　　广袖翻飞，乌发玉冠，眉眼清冷神圣，悲悯又无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