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再是神明》故柏

1、第 1 章

　　以“光照进来了”为开头，“他不再是神明”为结尾写一篇be故事。

　　一

　　光照进来了。

　　路西菲尔缓步登上殿阶，沉稳而温和地开口：“光明神大人，我来了。”
　　空旷的神殿中回响起飘渺的声音，似穿越时空而来，令人一阵恍惚：“我的孩子，进来。”
　　路西菲尔顺从地低下头颅，跨入光门。

　　这是一个充斥金色光芒的空间，其中的摆件圣洁而耀眼，所有物品都雕饰着羽翼和权杖，路西菲尔目不斜视地走到空间中央，单膝跪下，低垂眉眼，沉稳道：“大人，您的神殿已建在世间各地，人类信仰您，献上忠诚的心。”
　　“你办事我最放心不过。”光明神似是欣慰，随后状似无意地问道，“拉斐尔他们呢？还在闹”
　　“……没有，大人。”
　　“看好他们，我的孩子，你是我最杰出的作品，我为你骄傲。”
　　“是。”
　　“那就这样吧，神殿的事要多加注意，这也是为天使们好。”
　　“我明白。”
　　光明神笑笑，随即路西菲尔面前出现一团液化的光明能量：“那便下去吧。”
　　路西菲尔熟练地收下那团能量，一如平常地恭敬回道：“……是”，之后起身走出空间，在神殿外众天使或嫉妒或景仰的目光中返回自己的房间。

　　二

　　路西菲尔就是神殿里现世的神，是圣洁，是光明，是忠诚，是强大，是一切溢美之词的承载者，他生而受神明的喜爱，神明称他为光的使者，而他也不负盛望，成为神殿、天界的代名词。

　　他走入房间，解开一个盒子的封印，里面是多半盒的液态能量，这近乎能直接使一个一翼天使进化为四翼，即使是对于处于六翼已久的强大炽天使路西菲尔来说，也有着足够诱惑，但他波澜不惊，只眼底似有几分嘲讽。
　　路西菲尔从自己体内找到光明神赐予他的能量团，放入盒中，它瞬间融入，与其中原有的能量再不分你我，看到这，路西菲尔忍不住嗤笑出声。

　　光明神是天界的神，更在人界拥有众多信徒，他强大，高贵，但他是神。
　　他是神，是高高在上的神。
　　光所到之处，神无处不在。
　　但这里不一样，这是他的房间，当年他向光明神提出的唯一条件——私人空间不能染指。
　　他称之为条件，或许光明神会认为是请求？毕竟他那么自负。
　　只有路西菲尔明白，光明神一定会答应，他必须答应。

　　神并非无所不能，正因为他的高高在上，这个世界对他有诸多限制，他无形，且只能与特定的人产生联系，比如路西菲尔这样的“光的使者”。
　　并不是说除了路西菲尔就没有其他人选，而是光明神太过骄傲，珠玉在前，不屑于用劣质品，但他骄傲，却不蠢，所以他会给自己“心爱”的孩子拴上锁链，以便镇压对方可能的反抗。
　　这些能量团，就是光明神为他精心准备的锁链。
　　以他对光明神的了解，他若真的无条件信任自己，才是一大奇事。
　　当他第一次吸收时，便感受到其中的阴暗，那时的光明神收获的信仰远比不上现在，更是低估的他的实力，自负的光明神坚信这个低等的世界中所有人都是废物，只有他是高高在上的神，却没想到路西菲尔能够觉察不对。

　　路西菲尔真的是上天的宠儿——不，是世界的最高造物。

　　三

　　收好能量盒，路西菲尔前去寻找拉斐尔和加百列。
　　以这两人为首的天使最近正强烈反对路西菲尔的行径——挂着光明□□号在人界兴修神殿，供奉的却是路西菲尔自己。
　　他们臣服于光明神，是最忠实的追随者，然而光明神却不信任他们，多可笑。

　　加百列正带领一众天使吟诵信仰之歌，赞颂着强大的光明神，并祈祷他的神赐，拉斐尔与沙利叶站在一旁虔诚地聆听，路西菲尔走进大殿，冷眼看着他们愚蠢的信仰，到底没有打断。
　　一曲终了，加百列仍闭着双眼，背后羽翼微展，那是防卫的姿态：“你来做什么。”
　　“光明神大人让你们不要再闹了。”
　　“呵，妄言！”沙利叶瞪视他。
　　路西菲尔轻笑一声，似嘲讽，似遗憾：“你怎知我妄言？你见过光明神么？神殿是他命修建的，话是他让我带的，怎么就错在我了？”
　　“但你阳奉阴违！”
　　路西菲尔没有立刻回应，大殿里的其他天使在加百列开口后便离开了，此时只剩下四人。他认真地看向加百列，又看看拉斐尔，问道：“你们也这样想？”
　　加百列睁开双眼回视他，古井无波，拉斐尔皱眉，拉着有些激动的沙利叶不去看他，也不言语。
　　路西菲尔便明白他们的意思了。

　　“忠于信仰？”
　　“忠于信仰。”
　　“永不改变？”
　　“永不改变。”
　　“即使神明是假，即使你信的一切都是虚无？”
　　“我坚定我的心。”

　　路西菲尔想到之前的一番对话。
　　“哈，你们可真是……”愚蠢。
　　你们的神在猜忌，在防备，而你们一无所知地坚定信仰着虚无的神。
　　他收敛笑意，眼底满是冷硬的冰霜，“那你们便忠于信仰，我忠于自己，我便是神明。”

　　四

　　曾经的路西菲尔也是坚定信仰光明神的天使，他感谢神明赐予他们的一切，吟诵神的强大，神明无所不能，让天使生出双翼，积蓄能量，变得强大。
　　直到他成为能够与神沟通的唯一炽天使。

　　他看到神的贪婪，无情，欲望，狡诈。
　　神不在世间，他无形，亦无情，天使们是他最大的能量来源，人类是他要拉拢的潜在信徒，但他无所能——他是神。
　　神是虚无的存在，依靠信仰降临世间，没有信仰便只能回到他该在的世界，这里不是他存在的地方，但因为信仰，他的意志得以存在。他故弄玄虚让路西菲尔这位“光的使者”做他最大的信徒，最强的助力，帮他收集天使的信仰，让天界乱成一团。
　　他让路西菲尔暗中操作把天使变成两派，一派忠于光明神，一派忠于天神，可两者本为一人，以此获得更多信仰；他赐予路西菲尔光明能量，表达对他的重用与欣赏，实际上想要暗中控制他成为自己的傀儡；他命路西菲尔建造神殿以此宣扬光明神的强大与威严，在人界构建光明神的国度；他警惕加百利拉斐尔因为他们太过强大不好掌控。
　　这是神，真正的神。
　　是加百利等人信仰的神。
　　令他失望至极的神。

　　神不是神，是上界的人。

　　五

　　路西菲尔挥翼飞向人间，飞向人界的神殿，那里供奉着他，他是人类的信仰，是人类献上忠诚的神。
　　沙利叶说他阳奉阴违，但他从未违背光明神的旨意，光明神命他修建神殿吸收信仰，他便去做，只是途中他做过太多在光明神眼中的多余的事情了——
　　他在干旱的土地降下甘霖，为战乱的国度送上光明，他在人们的祷告声中送去神的祝福，在盲人小姑娘的心里留下一团圣火。
　　吟游诗人编写赞美路西菲尔的歌谣传颂大地，教堂中人们络绎不绝向他祷告，他洒向人界的光明编织成传说，路西菲尔就是那带来光的人。
　　除了他受光明神之意在人界建造的神殿，还有许多人自发的建筑，但无论是哪一座，人们信仰的都是路西菲尔。
　　路西菲尔就是神，是他们的光明神。

　　他从未违背光明神的旨意，他只是在做神不屑的事。

　　六

　　天界乱了。

　　加百列拉斐尔沙利叶等人带领众多天使登上神殿，跪下陈述路西菲尔的违逆之行，请求光明神能与他们相见，并惩处路西菲尔。
　　路西菲尔听到消息走入神殿，看到的便是众天使跪在殿阶上垂首祈求、加百列在最上方念念有词的情形。

　　“你们在干什么？”
　　无人理会
　　“从来都没有神。”
　　我们不信
　　“一切都是假的。”
　　你在造谣！

　　路西菲尔嘲讽一笑，他知道神看到这些了，加百利他们闹得这么大，光明神不可能一无所知，但神不会出现——神本无形。
　　而神也做不到与他们沟通，所以最终只会有一个结果——神无动于衷。
　　看到了吗？你们信仰的神并不强大，无能为力，他只是个虚伪贪婪的掠夺者，汲取信仰，却从不给予。可你们仍在相信。
　　你们在信仰什么呢？是光明神？还是那颗相信光明神的心？为什么这么执著？执拗到可笑。

　　路西菲尔冷眼看着众天使不断祈求的样子，即使没有回应，也依然坚信。
　　可笑吗？可笑。
　　但为何他仍有所触动？
　　路西菲尔皱眉。
　　光明神在他的脑海中疯狂呵斥着，他全做没有听到。
　　神啊，你何德何能？

　　路西菲尔深吸一口气，又缓缓吐出。
　　信仰吗？信一个虚无的意志？一个虚伪的神明？
　　他不能理解，他是有自由意志的炽天使，他与神明比肩，他至高无上，所以他无所信仰。可加百利拉斐尔也有自由意志，也足够强大，为何信仰？
　　因为生而身边都是信仰光明神的天使吗？
　　那他们的自由意志又有何用？

　　路西菲尔的心里染上一层悲哀，看向所有坚信光明神的天使，突然觉得没有意义。
　　如果你们信仰，就请坚信；如果你们坚信，我便成全。
　　神无动于衷，我来做神明，保全你们的信仰，保护你们的赤诚。
　　多好啊，两厢欢喜，你们的神出现了，我厌恶的神离开了。

　　路西菲尔转身走出神殿，来到天界的尽头，毫不犹豫的割下自己的银色羽翼，坠入人间。

　　他不再是神明。

　　——by故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