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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第十七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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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珵淡淡垂眸,将软剑上的血擦拭干净,收好。
时傅还没动身,傅微兰便已经来到薛珵面前,看到他身上的伤,蹙眉道:“殿下,你受伤了!”
方才混乱,她还没注意薛珵的手臂和肩背都受了伤。
“草民王昀拜见太子殿下!”王昀也紧跟着来到薛珵面前,见薛珵受伤,便从怀里取出一只小药瓶,“殿下,这是上好的金疮药,敷上就能立马止血止痛,去腐生肌。”
傅微兰赶紧接过,呈到薛珵面前:“是啊是啊,殿下,王昀的金疮药是他自己研制的,比寻常的金疮药还要好上许多,昨夜殿下用的就是王昀给我的。”
薛珵没接,只道:“有劳王公子了,小伤罢了,回东宫再处理也不迟。时傅,马车还有多久到?”
时傅道:“大约还有一刻,殿下不如先上药罢。”
傅微兰从满是箭矢的马车里找出软榻,拉着薛珵到一处干净空旷的地方,按着他坐下,指着他腹部:“殿下,昨晚的伤想必是裂开了,不如殿下先将外衫褪下,我替殿下将药上了。”
薛珵好歹是因为她才受了这几处伤,她心里到底是过意不去。
“不必,这里离东宫——你干什么?”薛珵惊恐的看着傅微兰伸手扒他的衣裳,赶忙揪住衣衫。
“殿下,这里离东宫约莫还有半柱香的功夫,虽然你的伤口不深,可也一直在流血,难道你不痛吗?”
薛珵一脸尬色:“孤忍得。”
看到薛珵有些绯红的耳根,傅微兰才问了句:“殿下害羞啊,那让时傅来好了。”傅微兰不由分说,招呼时傅前来,将金疮药给了他,嘱咐几句,便往王昀那边去了。
时傅拿着金疮药,看到薛珵望着傅微兰的背影,一瞬不瞬,无悲无喜的,一时犯了难。
时傅跟了薛珵十来年,最了解薛珵。而太子殿下此刻的模样,是不大想上药的。
“这,殿下……”时傅还是试探性的问道,“要……上药吗?”
薛珵看了眼那边与人言笑晏晏的女子,回想起方才那个男人出现时,傅微兰的模样,便问时傅:“那个王昀是什么人?”
时傅往那边看了一眼,道:“哦,那位是王太傅次子。”
“他是王太傅之子?与太子妃看起来似乎十分要好。”
方才傅微兰与那王昀之间,关系明显不一般。
“先前属下等被北戎人刻意阻拦,还是王公子带人偷袭相助,不过王太傅的夫人与安阳侯夫人至交多年,王公子与太子妃相识也属正常。”时傅回答完毕,又问了句:“那殿下,这药还上吗?”
薛珵拢好衣裳起身:“不必。”
时傅也没再多言。
不多时,马车便到了,比预想中快。等傅微兰上马车后,才发现薛珵并未上药。
“殿下,你怎么没……”
薛珵淡淡的打断了她:“孤的伤无碍,回东宫处理也是一样。”
薛珵执意如此,傅微兰也不好再说什么。
上马车前,月娘已经替傅微兰重新绾了发髻,只是发上没了那些珠钗头饰。
薛珵平时见到傅微兰,她都是浓妆艳抹,锦衣华饰,合太子妃这个身份的模样,除了同榻而眠的第一晚。
而此刻的傅微兰虽是将长发绾了起来,但仍有几缕青丝坠在她漂亮的颈侧合锁骨间。
他此刻才算第一次真真正正的打量着她。
她生的白,五官小巧精致,眉心还有一颗美人痣。
薛珵知道她有位才貌双绝名动长安的嫡姐,也知道原本要嫁给他的也是她的嫡姐。
只是他并不在乎谁是他的太子妃,他也不会去细究这样无足轻重的问题。
“殿下这样看着我做什么?”
薛珵回神,傅微兰正一脸不解的看着他。
他收敛思绪,道:“孤只是没想到,太子妃遇到今日这般凶险之事,还可以从容应对,不乱手脚。”
贵女养在深闺,大都娇柔。
只是傅微兰令薛珵有些意外。
在马车失控时,她会爬出来,与他一起勒住马绳;北戎人围住他们的时候,她会物尽其用,即便是一根簪子也能被她用来防身。
虽然那根簪子起不了多大的作用,她毫发无伤,只是因为那良若当时没有真的伤害她的打算,不然他们现在绝对不是这样轻松的模样。
“殿下忘了,我父兄是武将,我自小耳濡目染了一些,我阿兄那般神勇,我身为他的妹妹,自然不会差到哪里去。小时候我还缠着阿兄,要他带我去军营呢,最后父亲实在拗不过我,只能让阿兄将我扮作男儿带去了,但我没几天就坚持不下去了,实在是太苦了。”
薛珵无声笑笑:“你阿兄的确出类拔萃。”
薛珵与傅修延相识多年,并不怎么听他提起家中之事,但有件事令薛珵很有记忆,便是十七岁时,傅修延在东宫陪他练骑射时,看中了那堆兵器里的一并长枪,说是带回去给妹妹,他当时知道他的妹妹傅慧兰,在长安颇有名声,他也曾见过两面,便问:“你妹妹何时喜欢这种东西了?”
傅修延叹了口气:“是给另一个妹妹的,一个女儿家,天天缠着我父亲要来军营跟我习武,女儿家怎能去军营?我便允她,在家里教她一些本事。”
那时薛珵还笑言:“你这位妹妹倒是不一般,有机会可要引见一下。”
他当时也不过随口一说罢了。
傅微兰叹了口气:“小时候我还不懂,父亲和阿兄跟我说,我想做的那些事都不是女子该做的,后来想想,应是如此。”
“其实,若是有本事,又何分男女?女子想上阵杀敌,又未尝不可?昔日南国不就是靠着位女将军苟延残喘了十年么?”
“殿下真这么想?”傅微兰没想到薛珵会想的如此开明,“只可惜,我没本事。”
薛珵无声笑笑:“世间之事,喜欢是一回事,力所能及便好。”
傅微兰不由得一怔。随后冲他一笑:“殿下是个好人。”
薛珵因她的话失笑:“怎么?难道之前你以为孤不是好人?”
傅微兰连连摆手:“没有没有,只是——没想到殿下会跟我说这些,从来没有人跟我说过这样的话。”
即便是她阿娘,知道她一些想法,也会斥责她两句,说她不可失了女子身份。
其实薛珵也不似外人说的那般无能吧,这时候傅微兰甚至在想,或许因为有皇后和邓氏为他铺路,所以才显得他无能了?
良久,傅微兰认真说了句:“殿下来日一定是个好君王。”
薛珵迎上少女真挚的目光,沉默了片刻。
“孤知道,太子妃一向会说话。”
“这回是真的!”
“那之前都是假的?”
“那也不是……”傅微兰知道薛珵是指先前在东宫她每次都辞藻华丽的拍马屁的事,不免干笑两声,转了话题:“殿下,今日那个叫那良若的女子,究竟是什么人?”
“她是北戎大将那良青的妹妹,之前去朔方郡,便是和那良青交手,你阿兄才受了重伤,但那良青丧了性命。北戎失了那良青这枚大将,如鸟折翼,所以他们的大汗便与我们达成五年内不再犯我朝边境的约定,那良若应该是背着他们大汗来为她兄长报仇的。”
傅微兰道:“为什么殿下认为她是背着北戎王来的?”
“北戎王不是好战的性格,也算不上知足多谋的人,所以当折了那良青这枚大将,他立马来与我们言和,并提出这五年内上贡大周的约定,以此来求和平。”
傅微兰早前就听说这个北戎王不过上位两年,而且万事都由权臣把持,更多时候,这个北戎王也只是个吉祥物罢了。
“听说北戎前大妃是个有勇有谋的奇女子,儿子这般无能,怕是随了他父亲吧。”傅微兰突然想到了什么,“殿下,那良若怎么会说,你的剑是他们大妃的东西?”
“你说凌光剑?”薛珵抚了抚腰间,其实若不是今日不得已,他是不会在傅微兰面前暴露这把剑的,“机缘巧合下得到的罢了。”
傅微兰想,薛珵作为太子,能得到什么都不奇怪。
薛珵将此剑藏在腰间,欲对他不利的人会以为他手无寸铁,倒更成了关键时刻救命的绝兵了。
一回到东宫,薄良娣早早的就等在门口,见到薛珵,又是小跑着来,紧紧握住薛珵的手打量他身上,语气又忧又急:“听说殿下遇刺,妾担心极了!怎么会伤成这个样子?殿下先去妾那里,待妾为殿下上药。”
薛珵没说什么,只是回头看了傅微兰一眼,顿了顿,吩咐时傅:“太子妃今日受惊,你随她们一起,送太子妃回含玉殿吧。”
时傅当即领命。
回含玉殿后,时傅刚走,陈良娣和其他两位美人便匆匆赶来探望,确认傅微兰无事才放了心。
许美人道:“好好的竟碰上北戎人,幸好太子妃今日福大命大,没有伤到分毫。只是太子殿下好像受了几处伤。”
班美人嗔了一声:“太子殿下那里自有薄良娣,咱们想操心也没那个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