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赌注》宇间

20、岁月静好

　　军训跟林奕然之前想象的还是有些不同的，开始的两天就在站军姿和向左向右转之中过完了，每天只有抢饭吃的时候才觉得还有那么点滋味儿。
　　“什么时候给洗澡啊...我觉得自己要臭了...”
　　把自己“大”字型扔在床上的林奕然看着上铺的床板嚎道。
　　蒋文博：“听上一届的说十天只给洗一次澡，怎么都得过两天了吧。”
　　他话音一落顿时响起一阵来自不同人的长吁短叹之声。
　　“杀人啊这是...”不知道哪张床上传来一声带着委屈的嘟囔，说出了大家的心声。
　　一帮小伙子要不了几个小时就已经能打成一片了，在这样的环境下两天相处下来，都成了勾肩搭背的兄弟，一起训练一桌抢着吃，一起悄咪咪骂教官。
　　林奕然翻了个身，给董帅发消息：哥，如果我回去臭了的话你还爱我吗？
　　昨天就已经得知他们凄惨情况的董帅看着林奕然发来的可怜巴巴的表情，不厚道地笑了一下，回复道：你馊了哥也不嫌弃，坚持吧。
　　董帅很是庆幸林奕然他们军训没有变态到不给用手机，这几天他陆陆续续地从林奕然那里收到不少的“报告”。
　　诸如半夜轮班站哨困得睁不开眼啦、早上6点紧急集合看到日出啦、早上土豆块中午土豆片晚上土豆丝啦等等等等。
　　看着屏幕上跳跃的文字和表情，他惊讶地发现自己竟然可以毫不费力就想象出对方说话的神情语气，甚至是眼角的弧度都清晰的仿佛上一秒才见过。
　　他感叹原来那臭小子的音容笑貌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这么熟悉的同时，不由期待着这十天可以过得再快点。

　　一年一度的教师节，董帅和陆喆总要借这个由头把人民教师王一嘉拖出来胡吃海喝一顿，今年赶上王一嘉娶了媳妇，更是不能放过了。
　　于是王一嘉带着媳妇，陆喆带着姜冉，董帅带着包，五个人围了一桌吃了一顿无比愉快的晚餐。
　　陆喆转了两下眼睛，用胳膊肘怼了一下董帅：“什么时候再加把椅子啊胖儿？”
　　说罢还若有所指地眨了下眼睛。
　　董帅往嘴里扔了一块肉，嚼吧嚼吧：“下次吧，十一？人上学呢。”
　　这话一说出口，董帅立刻就被陆喆问东问西地盘问了起来，饭桌上顿时又有了新的话题。
　　站在淋浴喷头下，董帅脑内重播着今天陆喆半开玩笑的话：人家可是大学生了，大学啊，有多少青春的少年，说实话，胖儿，你怕不怕你家小黄毛被人拐跑了？
　　“该死的陆吉吉...”
　　说实话？说实话他都不敢想这个事儿！
　　狠狠扒拉了两下头发，董帅有些无奈地叹了口气。
　　明明一开始他巴不得这小麻烦精赶紧把目光从自己身上移开，可谁又能想到这日子过着过着就跟他想的见天儿的不一样了呢？
　　十天说短也短，出溜两下就过去了。
　　不知道是不是学校算好了日子，军训结束刚好和中秋节接上了茬，一群被军训折磨得灰头土脸的少年人终于揣着一颗雀跃的心坐上了回学校的大巴。
　　军训期间始终热辣辣的太阳回程这天像是故意的一样，被云层遮了个严实，等他们到了学校都还没露过脸儿。
　　起了个大早的董帅赶在学校的大巴之前就已经等在停车场，远远看到一水儿的旅游大巴向这边过来，他的心里不由得有了几分期待。
　　从车上下来的人一个个都是被狠狠压榨了一番的样子，拖着行李箱向各个方向散开。
　　董帅试图在一群花绿花绿的迷彩里寻找自家小麻烦精的身影，但是他显然高估了自己的眼神儿，一眼望去除了能分清男女，根本看不出谁是谁，都是灰头土脸的。
　　最后他还是先认出了林奕然贴得花花绿绿的行李箱，迈步向他走了过去。
　　林奕然似乎是在大巴上又睡了一觉，还带着几分刚醒的迷瞪劲儿，四处望着什么。
　　董帅直接走上前接过了他手里的箱子，顺手在他肩上拍了一把。
　　“哥！”
　　看到董帅的林奕然立马清醒了不少，笑得见牙不见眼。
　　盯着他的脸看了几秒，董帅没忍住在人头上呼噜了两把，出口的话音都带愉悦的味道：“走，回家。”
　　坐在车上啃着董帅不知道跟哪买的蒸饺，林奕然只觉得这是他这十天来第一口有滋有味儿的早饭。
　　“真的，我至少两个月都不想再看见土豆了，我感觉自己都快吃成土豆精了。”
　　林奕然吃完最后一个蒸饺，摸着肚皮打了个心满意足的小嗝儿，整个人靠在了靠背上。
　　董帅用余光瞄着林奕然一副要融化在座位上的架势，一直没放下来过的嘴角又上扬了几分。
　　“真天天土豆啊？”
　　林奕然声音里带着控诉的味道：“那你可当呢，土豆就是餐桌上永远的主角，它或许会换一种形状，但每顿饭从不缺席。”
　　说罢他又抬起胳膊闻了闻：“哥，我感觉我真的臭了，我都不想相信自己这个天气十天就洗了一次澡，那破地方潮得人都要长蘑菇了，衣服洗了一晚上都没干，硬是第二天穿了半天在身上晒干了…”
　　林奕然像是打开了话匣子，一路上跟倒豆子似的嘴都不带停的，一副要把这十天整个儿给分成上下集，声情并茂讲给董帅听的架势。
　　董帅也乐得听他说，不时配合着感叹一番，只觉得心里满当当的熨帖。
　　林奕然到家第一件事就是冲进浴室好好洗个澡，董帅则是直接进了厨房，从冰箱里拿出昨晚就准备好的食材，打算好好给林奕然接个风。
　　他到客厅倒水的空档还听到了浴室里林奕然十分不走心但明显带着点儿嘚瑟的歌声。
　　空调的温度刚好，带着一身水气的林奕然也不会觉得凉，他一边扒拉着自己还滴着水的头发一边溜达进了已经飘出香味儿的厨房。
　　“红烧肉！！”
　　人还没进门，林奕然已经闻出了味儿。
　　“可以啊你。”
　　董帅侧过身看了一眼林奕然，只见他换了一件宽大的白色T恤，身上一看就是因为懒得擦干而洇湿了几块，有些长了的头发湿漉漉的贴着脖子，还有水珠顺着颈侧的线条一路藏进领口，而他一双明亮的眼睛此刻正看着自己……手里的铁锅。
　　董帅总觉得一瞬之间自己的脑海里闪过了一些不怎么纯洁的画面，赶忙将目光挪回了锅里的肉上，一把拉过酱油瓶往里倒了点。
　　林奕然则是被一台子备好待炒的菜吸引了目光，并没有注意到董帅短暂的局促。
　　“这么丰盛啊！”
　　董帅一边把铁锅里半成品的红烧肉换进砂锅炖煮，一边道：“那可不得给你改善一下伙食？”
　　林奕然笑眯眯地晃到董帅身后，伸手环住了他的腰，脑袋在他肩上不轻不重地蹭了两下。
　　“这样我会越来越喜欢你的哥。”
　　他没干的发丝带着一点凉意在董帅肩头留下了几道深色的水印，平白让董帅又有些心猿意马，只觉得耳根酥酥麻麻的，于是一拐子怼开了林奕然。
　　“赶紧头发弄干去，别跟这儿捣乱，滴着水就乱跑！”
　　林奕然吐吐舌头听话地吹头发去了，留下董帅一边翻炒着锅里的冬瓜一边默默镇压自己不太和谐的念头。
　　“这才叫饭啊！这才叫吃饭啊！之前那是什么？是对味蕾的不尊重，是对心灵的不负责任！”
　　林奕然吃得满嘴流油，抄着筷子指点饭桌“江山”，将盘子里的菜都扫荡得干干净净，就差舔盘子了。
　　“啊我好撑…”
　　董帅撑着下巴看着瘫在沙发上揉肚子的林奕然：“你晚饭估计是不用吃了，我想着要剩呢，结果看这样子盘子都差点不用洗了。”
　　林奕然嘿嘿笑了笑，心满意足地舒了口气。
　　董帅也不急着收拾，坐在桌边看着林奕然。
　　他虽然不算特别白的那种，但是似乎不怎么容易晒黑，没像董帅想的那样晒成个小黑蛋回来，只是比原先稍微颜色深了点。
　　依旧是少年的清瘦体型，倒是没什么太大变化，长了点的刘海盖住了眉毛，一双仿佛永远清亮的眼睛也正看着自己，带着一丝不那么容易察觉的倦意。
　　“困了？”
　　林奕然点点头，早上六点多就被赶上了大巴车，在车上到底也睡不安宁，现在又吃了个爽，困劲儿就一阵阵地涌了上来。
　　“去睡会儿吧，好好休息两天。”
　　林奕然睡了十天以来最香甜的一个觉，枕头被子都带着柔顺剂淡淡的甜味儿，轻轻地包裹着他。
　　董帅见日头都已经开始偏西，床上那位愣是没有要醒的意思，于是先下去开了店门，然后等店里的小伙计来了交代了些事情，天刚擦黑就又溜达回了楼上。
　　他倚在林奕然的门边，看他不怎么安分地翻了个身，然后终于睁开了眼睛。
　　“醒了少爷？”
　　睡眼惺忪的林奕然还没反应过来自己门边怎么多了个董帅，顶着如同鸟窝的头坐了起来。
　　看看外面已经暗下去的天色，他这才回了神。
　　“卧槽…我睡了这么久吗？”
　　董帅：“那你当呢？”
　　林奕然下床蹬上拖鞋，伸了个大大的懒腰：“我骨头都酥了。”
　　不用问董帅为什么没去店里看着，林奕然惬意地享受和他独处的时光，俩人靠在沙发上看着没什么营养的综艺节目，时不时被逗得哈哈大笑。
　　董帅的目光停在林奕然搭在自己膝上晃悠的脚丫子上，又看看他笑得弯弯的双眼，觉得自己忽然矫情了起来，满心就只有“岁月静好”这四个酸不啦叽的大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