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叶]选修课》跨过愤怒的豆豆

3、下

　　叶修没有立刻答复吴雪峰。
　　吴雪峰对此表示理解。任谁在神志清醒的时候接收到这样一通告白神志都会变得不太清醒，需要一点时间来缓冲。
　　“没关系，我等你的答案。”吴雪峰说完抬起头，却发现对方仍一脸纠结：“怎么了？”
　　“那个……我今天来找你，本来是想问，”叶修用食指挠了挠脸侧，有些迟疑地说，“你今天还能给再我讲讲那个，什么网络吗？”
　　吴雪峰突然有点头大：“什么意思，你对那个感兴趣？”不是对我感兴趣？
　　叶修转了转眼珠，道：“只是突然发现了你的另一面，比较好奇。再说昨晚那些我也听懂了，如果不是太困了后面应该也能懂吧。”
　　这个语境下是该夸人勤奋好学还是聪明伶俐？吴雪峰有些来劲：“记住什么了？”
　　叶修想了两秒钟，说：“刚开始的时候你提到AI并不像大家想得那么高大上，只不过属于机器学习的过程。机器学习是一个模型，人为它提供数据集，然后又用这个数据集去训练它，让它给数据分类。”
　　吴雪峰：“……”
　　“就像一个人类的小孩儿去学习一样，不过人类可能理解不了机器的特征选择方式，”叶修说到这里咧嘴一笑，“怎么样，我没说错多少吧？不过后面你讲的什么网络，我印象就很模糊了。”
　　吴雪峰彻底投降：“好吧，你感兴趣的话当然可以。没想到你听得这么认真，还以为催眠效果不错呢。”
　　“哎，你是不知道像我这样的失学儿童有多么憧憬重新学习科学文化知识。”
　　吴雪峰笑了：“行啊，什么时候想听了就来找我，唔，要不要再借失学儿童点书看？”
　　“不用，我就听你讲。”叶修眨眨眼：“那每天晚上睡前讲可以吗？就像昨天那样。”
　　——这家伙在欺负人？
　　吴雪峰无语了一阵，伸出手指点了点对方的胸口。他说：“都知道我喜欢你了，还要像昨天那样……叶修，你的良心不会痛吗？”
　　“嗯？良心怎么了？”叶修眨着烟，问得无辜。
　　话说太明白就没意思了。吴雪峰点到即止：“好吧，既然这样就都听你的。不过，限时一个月。”
　　叶修挑眉。
　　“给你一个月的时间考虑，”吴雪峰躬身上前把两只手撑到椅子扶手上，正好把叶修圈在其中，“这段时间，就当是我追你。好么？”
　　……
　　转眼，时光飞逝。
　　吴雪峰今年在Z大计算机系读研二，这个学期原本各种事情就忙作一团，更别提他还有个打游戏的副业。如今正常学生都已经放暑假了，而他还在小学期里为自己之前落下的课挣扎，每周早上的必修课和导师课简直多到离谱。
　　不过，只要第二天没课，吴雪峰总惦记着去履行自己的诺言。幸好他唯一的学生还算老实，几乎不会出现贸然打赤膊、当面搔首弄姿、口头调戏老师等等不恰当行为，否则吴雪峰认为自己一定会为多起教学事故负全责。
　　在这一个月的时间里，他用比较通俗浅显的语言讲解了神经网络、卷积网络、遗传算法、拉普拉斯算子等内容，不时还会半背半编一些科学家的人物传记以求增加课堂的趣味性。但无奈反响不佳，学生一听到他编故事就眼皮打架昏昏欲睡，最后只得作罢。
　　可眼看着一个月的期限就到了，吴雪峰的课程却越发集中起来，甚至有时候整天都不能回嘉世参加训练。虽说正值夏休期，吴雪峰却还是为这事头痛不已，主要队里还有个宝贝学生每晚在床上等他——
　　等他讲那该死的傅立叶变换。
　　下午三点五十五分。
　　吴雪峰坐在阶梯教室里，托着下颌勾着钢笔，一边听老师讲解大型系统的建构一边走神。明天是周末，今晚回嘉世给小孩最后讲下傅立叶变换，就等他答案了。时间刚刚好。
　　叶修会给他什么样的答案？
　　他没心思再听课，低头转了转笔，又下意识地往教室门口看，准备下课铃一响就走人。
　　哪知这一看可不得了。
　　从教室大门上的窄条玻璃向外，可以看到那条盛着酷夏阳光的走廊，以及一个穿着深灰色T恤黑色九分裤的男孩。
　　见他震惊地朝自己这儿望来，对方甚至朝他扬了扬下巴。
　　三分钟后，下课铃响。吴雪峰抓着书本第一个从后门冲出了教室，气息不稳地站在人面前，问道：“什么时候来的，怎么也没和我说？”
　　转眼，身后的教室陆续有学生出来，无一例外地都看着吴雪峰和“小学弟”讲话，眼神里都是好奇。而大概是吴雪峰刚刚下课时表现得太过急切，连这次的任课老师出门时见到他在这里都不由停下脚步，喊住刚要走的他和叶修。
　　“怎么这么着急下课啊，我话都没说完。”
　　吴雪峰说：“老师，我……”
　　“老师好！”
　　吴雪峰不自觉一愣，却听叶修继续说道：“我是吴老师的学生，过来等他上课的。他今天要给我补习，怕让我等太久才着急出来，老师您别怪他。”
　　“他是你老师？”任课老师怀疑地看了他们两眼：“教什么？”
　　吴雪峰和叶修异口同声：“教高数。”
　　任课老师：“……那快去吧。祝你补考顺利。”
　　叶修一边走一边回头欢快地应道：“谢谢老师！”
　　两人走出很远之后，吴雪峰看四周没什么人注意，伸手轻轻扒拉了一下叶修的头发。他问：“扮大学生的感觉怎么样？”
　　叶修朝着自动贩卖机的方向走，眉梢一挑：“嗯？还不赖。”
　　“等很久了？”
　　叶修说：“没有，找教室就找了好半天，比荣耀新出的那个副本还绕呢。”
　　吴雪峰笑了。他偏过头看着叶修袒露在阳光下的侧脸，感觉周围一下子都安静下来，时间似乎流淌得格外缓慢，别说周遭的虫鸟声轻飘飘地消失了，就连远处操场上此起彼伏的呼喊也仿佛弱了不少。
　　叶修走到自动贩卖机旁边，由于反光看不清显示的价格板，伸手过去遮出一片阴影。他凑近看看，然后回头朝吴雪峰笑道：“我喝这个，你喝什么？”
　　吴雪峰说：“和你一样。”
　　叶修掏出手机，一边扫码付款一边笑道：“本来下午想训练来着，结果网吧停电了，陶轩在外面吃饭，说回来的时候顺路，结果半天都没回来。我在屋里热得够呛，想想反正闲着也是闲着，就过来看看你学校。”
　　“原来是看学校，”吴雪峰把饮料递给叶修，“还以为是过来看看我。”
　　“爱屋及乌你都不懂？”叶修嘴比脑子快，说完才变了脸色，后知后觉地发现不对劲。
　　“嗯？”吴雪峰眼明手快地一把将人拦住，语气认真而好奇：“别说，理科生还真不知道，爱、屋、及、乌，什么意思啊？”
　　叶修破罐破摔：“不是说好一个月么？这还剩一天呢，非要我现在……”
　　不等他说完，吴雪峰便点点着他嘴唇：“错了。还剩七小时四十一分钟。”
　　叶修愣了下，随即低头，有些仓惶地拧开瓶盖，让清甜的绿茶顺着喉咙一路向下。吴雪峰又说道：“你不是想听傅立叶变换么？我现在讲给你听。”
　　他清了清嗓子：“简单来说，这个变换是把时域的信息转换成空间域的信息。比如你在时域，看到的杂乱无章的一个波形，在空间域看，其实就是一个个的正弦波。这些正弦波有相位差，在时域就组合成了一个杂乱无章的波。”
　　从吴雪峰开始说话，叶修就安静地盯着他看。
　　吴雪峰的眉毛很平，眉峰位置靠后，整体线条温和不突兀，衬得整张脸都有种淡然沉静的气质。刻意放低声音后，音色也不是那种很低沉的感觉，相反，有时候还有一种清亮感。
　　“上次和你说过，时域好比你去听一首曲子，节奏有快有慢，曲调有高有低，每次听不同的演奏家演奏完的时间也不同，但是乐谱确实固定的，这乐谱就好比空间域。时域的演奏看似杂乱无章，其实是由误区不同的音符组合而成。”
　　叶修点点头：“明白了，似乎有点像函数图像和具体数值的关系，有误差，但大部分在函数图像附近分布。”
　　“可以这么说，”吴雪峰点点头，又道：“所以有时候我还是会相信命运。或许我们都是生活在一个庞大但时域里面，但对应的空间域里，属于我们的人生轨迹一早就已经确定下来了，冥冥之中自有定数。”
　　叶修和他并肩走着，忽然发觉自己的心跳已经很快，犹如潮水翻涌——
　　顷刻间就是波浪滔天。
　　“所以叶修，”吴雪峰笑着朝他眨眨眼睛，“你猜在空间域内，我们各自的正弦波会不会纠缠交错？”
　　叶修捏着已经喝了大半的饮料瓶，沉默片刻，说道：“雪峰，我问你个问题。这样的话，你以后还会讲给我听吗？”
　　吴雪峰转过身，不偏不倚地遮住了大半夕阳。他看着面前笼罩在自己的阴影里的男孩，不自觉地垂眼，拉起叶修的一只手，声音郑重而神秘：
　　“说过很多次了，我只会讲给我男朋友听。”
　　叶修点点头，然后反手勾住吴雪峰的手掌，拉着他整个人往前，抬头吻上了他的嘴。
　　唇分的时候，叶修问道：“那现在这个，空间域里有提到吗？”
　　吴雪峰扣住他的后脑，在重新吻上去之前，轻声答道：

　　“大概是误差。”

---

作者有话要说：　　当晚。
叶修：“明天周末还上课？”
吴雪峰轻松地说：“明天一天都上课。”
叶修本能地觉得吴雪峰没安好心：“……什么课？”
吴雪峰：“选修课。”
叶修：“选修，你选的什么？”
吴雪峰摘了眼镜，促狭地看了他一眼，强调道：“选修。”
当然是选的面前这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