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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7、奸臣与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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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扶则赶去沁雪筑时,正巧碰上被架着疾走的大夫过来。他拧着眉心首先看向陆夫人的脸色,脸色苍白,双眼却憎恶地盯着陆温。
他脚步稍稍停滞。
如果只是小伤,恐怕陆夫人脸色不会这样明显。
有陆夫人看着,陆扶则反而不能进去房内。他掩下稍显烦躁的心神,站在外间盯着门前摇晃的灯火。
好像过了很久,又好像没一会儿。他听到大夫的声音还算顺畅,“大姑娘醒来了,双目可视,应是没什么大碍。只是得需卧床疗养,不能有什么大动作。老夫开个方子温补,半月左右能正常外出。”
陆扶则缓缓吐出一口气,走了出去,看见跪在门口的陆温,轻飘飘地看了他一眼。
正在懊悔自己怎么就撞了大姐姐的陆温正好抬头,接收到这个没有温度的目光,瑟缩了一下。
转而想到这是比之自己还不如的外室子,登时翻了个白眼。
可惜陆扶则已经远去了。身后的阿青亦步亦趋,“大姑娘可是没事?”
“没什么大事。”
他说出今天下学回来后的第一句话。
事情的后续并不出什么预料,陆温被罚跪祠堂,他的姨娘也被禁足三个月。只是陆莞因为被勒令不允许外出,不仅请了国子监的假到年关,就连外间也轻易不能踏出。
这天陆扶则拿着药去往沁雪筑,这是他提早了计划接触的太医开的方子,可化淤血。
沁雪筑这段时间都是沉寂的,唯独今日热闹了些,下人来来往往似乎在招待客人。
陆扶则第一反应就是谢闵。
果不其然,外间铺的厚厚的软塌上的陆莞笑得正开心,坐在不远处的谢闵目色温柔,含笑看着她。
尚未踏进门,陆莞软糯的声音便钻进他的耳朵:“那届时你可要去浔州找我,省得你去游学一年,我们便要一年见不着面了。”
谢闵回道:“去往蜀地后便带着大厨去浔州,这样可好?”
“好极了!”陆莞抚掌,“上元时,我们一块出城,也好有个照应。”
陆扶则推门进去,“出城?”
对上陆莞亮晶晶的眼睛,他凝视了一会,稍稍放低了声音,“最近感觉如何?”
陆莞摇头道:“其实早就好了,可惜母亲非要让我养到年后,现在已是没有大碍。”
然后接着解释,“陆温性子有些不知轻重,容易被哄骗歪了,我与父亲说好,年后带他去浔州住一年,离了京城更容易把他性子掰直。”
陆扶则皱起眉心,却也知道陆莞是最好的选择。陆尚书无调令不能轻易出京,陆夫人体弱多病无心教导,姨娘更不必提,只有陆莞正正好。
他想起刚刚陆莞说的一年见不着面。
倘若她走了,一年见不着面的该是他了吧。
“不如让他一人去浔州,可多练练性子。”陆扶则淡声,想出这么一个法子。
就看见陆莞和谢闵对视一笑,她摆摆手,“不可不可,这是我千方百计想出来的招呢。”
见陆扶则有洗耳恭听的意思,陆莞立刻像偷了腥的猫,得意洋洋得将原由一一道来。
她本就想去不同的地方看看,谢闵可以去游学,她便想出了去表亲浔州的法子。可是国子监她才刚入学,轻易不能说服父母,正巧碰上陆温不小心撞了她,给她这个现成的借口。
陆扶则看见两人之间的默契,只觉得心脏有很轻微的不舒坦,像是被突然揉捏了一下。
顷刻后他慢慢点头,“陆夫人可同意了?”
得到陆莞肯定的回答时,他想,陆夫人爱女如命,就算舍不得陆莞,恐怕也不会轻易驳回她的请求。
他真是病急乱投医。
年关过得飞快,上元转眼就到了。
陆扶则站在陆夫人的身后,看陆尚书与陆夫人千般叮咛万般嘱咐,又托付夫子与谢闵路上多照看。想说什么,却感觉没有什么好说的。
比起担忧,他应该……是比不上陆夫人的吧?
陆莞的心情倒是非常愉悦,恨不能立刻到了浔州,敷衍的和爹娘点头,“好了好了,我都晓得,有谢闵和秉荷在呢。”
她眼睛探寻了一番,找到陆扶则,立刻笑了起来,冲他挥手,“扶则哥哥,莞莞会想你的。”
陆扶则盯着她的脸,轻轻点了点头,却没说什么话。
她带陆温去,恐怕还有担心六皇子的事吧。陆莞唤他哥哥,作为兄长,替她扫去她担心的危险,多么理所应当。
如此,倒也不必离开京城了。
阿青看着自从大姑娘说了那句会想他的话以后,嘴角一直若隐若现藏着笑的陆扶则,不由瑟瑟联想,原来公子这么好说话?
此前公子可是半个月没出现过笑了。
离了陆府的陆莞像摆脱束缚的鸟儿,父亲母亲才离开视线,立刻叽叽喳喳和谢闵畅想出城后的种种可能会遇到的新奇体验。
“听闻京城皑皑白雪时,南方才刚刚入秋,是夏天多眷顾南方吗?”
“罗浮山下四时春,卢桔杨梅次第新。竟还有地方四季如春,要是在那里长居,定然朝看桃花暮见梨,妙极!”
谢闵替她倒上热茶,含笑道:“早有先人曾说南北千里,影差一寸,可见越往南,受日照越多。何况地大则物博,也许南方也好奇京城竟然四季分明呢?”
“你说得有道理,”陆莞美滋滋啜饮一口清茶,“我所讶异的事物,也许正是他们眼中再寻常不过的了。”
两人随着晃晃悠悠的马车出了城门,一辆偏小的马车缀在后头,里面正是求救无门只能屈服命运的陆温。他被要求在路途中也不许放松学业,正拿着《士礼》摊开在面前,眼睛却不安分地飘向帘子缝隙外的街道。
秉荷被派来监督陆温,见状拿起小尺轻轻拍一下茶几。
力道不大,声音却清脆响亮。陆温双肩反射性抖动了一下,委委屈屈开口:
“敖不可长,欲不可从,志不可、不可短……”
秉荷比着戒尺,笑里藏刀:“志不可满。”
陆温欲哭无泪,“志不可满,乐不可极。贤者、贤者狎——”
“嘭——”陆温吓了个激灵,立刻抱头蜷缩:“大姐姐我错了!”
又几息,眼前大亮,他悄悄抬起头来,惊愕地张开嘴巴,怎么突然打起来了?
永安郡主一身烈火红衣,与骑着的白马映衬,气势汹汹。
“陆莞!”
陆莞掀开车帘,看见是永安,掩下转瞬即逝的凝滞,弯着嘴角道:“郡主不当是在宫中伴读吗?今日怎在京外。”
她们一行人刚刚出城不久,永安就带了一群人半路拦着。陆莞看了眼后面的车队,已有不少行李被扔下了马车。
这让她有些不开心。
听到陆莞的话,想起那个暗地里和她整日对着她卖弄愚蠢的公主,永安郡主高高昂起的脸不由闪过厌烦。她皱着眉头,“伴读又不是日日守着公主的,陆莞,你为何出游不与本郡主说一声?”
“郡主贵人事忙,陆莞不过一些小事,哪里值当打搅郡主。”
永安哼了一声。
不说他也知道,定然是她猜出了自己的身份,八成就是那个爱吓唬人阴森森的陆扶则暗示的。
见他不答话,陆莞低声吩咐下人去吧行李重新收拾好。郡主不好惹,她便只能忍气吞声,真是气人。
“停手!”永安看见陆府一行人只管搬东西,拿着马鞭指向半空,“来人,谁还敢动给我把他的手给剁了!”
陆莞皱起眉头,面上隐隐不耐烦,冷声道:“郡主!”
永安看见她的眼神,不知怎么心中涌出巨大的委屈和愤怒来。
分明没做伴读前,她总是愿意和他好好说话的,他们相处地那么好。就因为知道了自己的身份,连以往的情谊的能忘得一干二净吗?
他盯着面前站着的姑娘,她的脸庞圆粉粉的,下巴稍稍尖,模样娇憨又精致。
她后面站着谢闵,永安慢慢将视线转移到他身上,冷冷笑了一声。
谢闵和他有什么区别,偏偏愿意和谢闵同处一辆马车,却连一面都不愿来见他。
“听说莞莞就是为了给他庆生,却不来见我一面?”
这已经是很久以前的事了。那时她还有些犹豫,但现在却一点也不后悔。陆莞最讨厌比她还自大骄横的人,往往只有她踩在别人头上的时候。
她回头上了马车,“若是因为此事,那今日已见了郡主,还望郡主大人大量,不要追究了。”
随后扬声对后面的人:“收拾好启程!”
正当永安要用亲兵拦下的时候,陆莞回首视线和他碰撞,就感觉脑袋嗡了一声,待到反应过来的时候,陆府一行人已经走远了。
他气急败坏甩着马鞭挥向来请示的亲兵,“废物,不知道拦着吗?”
亲兵立刻跪下唯唯诺诺求饶。永安深深吸了一口气,渐渐积堵在心口的郁气憋着他双眼发红。
叶柔和母亲告状,他便被禁在公主府与宫中两地不能随意出门。年前本有机会见她能和她解释,却听闻她为了给谢闵庆生而选择不去。
永安想起他在宫中辛苦完成母亲交代的任务,换了这一次上元可以出来时,傻兮兮去陆府找她,却萧成乾拦在路上告诉了真相。
越想越委屈,气死了!
他要气得炸裂,转眼脑海里又浮现谢闵站在她身后的样子,凭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