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不舍的告别，迟到的告白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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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洛再次醒来，眼前是一片昏暗的房间。
窗户被仔仔细细的封住，漏不进一丝阳光，少年花了很久才适应眼前的黑暗，看到了房间影影绰绰的轮廓。
梦魇的嘴角弧度越来越大，仗着强大的夜视能力欣赏起主人漂亮的金眼睛。
“小主人，眼睛刚好的时候是不太能见光的，所以我就先把窗子遮起来了，还有，要是哭的话对眼睛不好，所以你要忍住哦。”梦魇和过去一样凑过去亲着少年的眼睛，然后满足的看着少年的目光渐渐焦距在自己身上。
“主人，想要试试走路吗？”梦魇的身体因为激动颤抖起来，他努力压抑着声音，伸出左臂把少年架了起来。梦魇的身体抖得厉害，可手臂却稳的不可思议，他无声的向后退着，几乎是虔诚的聆听着缓慢又拖沓的脚步声。
少年的双腿一直被梦魇保护的很好，如今终于治好，恢复的也十分迅速，很快，拖沓的脚步声就变得稳定。
看着少年能够自己站稳，梦魇松开手悄悄退到角落，在少年睡着时他就做好了一切准备，房子里的杂物和桌椅也被梦魇搬到了角落，给少年留出一大片练习走路的空地。
林洛眯着眼努力寻找着梦魇的身影，一步步坚定的走到梦魇跟前，伸手把黑发的少年抱了个满怀。
“初次见面，我的小猫。”林洛的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怀里的小人，低头亲吻他黑色的发顶。
“系统，你知道吗，这是我从封印中醒来后最幸福的一天了。”单臂搂紧了少年的腰，梦魇整个人埋进主人怀里，心满意足的睡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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经历了五年的时光，梦魇与他的小主人终于得到了幸福的结局，美好的日子持续了很久。
林洛终于看到了外面的世界，也终于可以和林林并肩走在街道上。他看到了梦魇单手掌刀的帅气模样，还得到了一把样式复古的魔法枪作为他十八岁的成人礼。
梦魇也终于从家务中解放了出来，林洛的家政能力意外的强，至少打扫和裁缝都比梦魇强上不少。爱睡觉的小梦魇偶尔也可以放心的偷懒睡个午觉。在被打扫的干干净净的窗台上，精致可爱的冰雕站满了整个窗户。
林洛和梦魇经常一起出去打猎钓鱼，林洛的身体彻底被魔术治好，安静了太久的孩子终于可以施展自己好动的天性，把家附近的几片林子闹的鸡飞狗跳。
开朗温和又长相精致的少年交到了很多的新朋友，和总是懒洋洋，只在别人需要时才会主动的梦魇不同，少年很健谈，也很爱笑，软乎乎的脸蛋儿上带出一对梨涡可爱到无以复加。
没有人会拒绝这样的少年。
“系统，我现在很满足，你看，跟着我的时候，他总是在哭。明明他可以坚强的面对发生在自己身上的苦难，可我总是会没用的弄哭他。现在，他终于可以笑了。”梦魇远远的看着和村人谈笑的少年，眼神里有骄傲，也有着些惆怅。
不过没等他伤春悲秋多久，少年的视线就回到了他的身上，漂亮少年对梦魇露出的，是他最美最真挚的笑容，在温暖的日光下，少年金色的眼睛闪烁着细碎的光芒，美的摄人心魄。
看着这双眼睛，就连梦魇琥珀色的兽瞳里都像是盈满了阳光，变得比以往更加耀眼。
这样美好的日子一直持续了六年。
十七岁的梦魇在某一天突然病倒了，对于猫咪的身体来说，十七岁是个很大的年纪了，更何况早年受过的致命伤到底是留下了隐患，哪怕拥有魔力，可因为低维度世界的限制也很难起到作用。
梦魇睡着的时间变得越来越长。对于梦魇来说，睡眠是积攒魔力的重要方式，只是在这些年来，他睡得实在是太少了。和人类等同的睡眠时间完全无法满足一只梦魇，更别提在照顾生病的小主人时梦魇早就习惯了几天几夜的保持着清醒。
现在这个家里，是快要二十四岁的主人，反过来照顾他的小猫了。
梦魇依然是十二岁的样子，长长的黑发铺散在白色的床单上，如同一道璀璨的星河，琥珀色的兽瞳依旧像是能反射出阳光，只不过它们闭上的时间变得越来越长了。
金发金眼的青年低下身子，用打湿的毛巾仔细的擦着梦魇因发热泛红的脸颊，他小心的抱起独臂的小猫，轻轻晃了晃怀里的身体，把昏睡中的小猫叫醒。
“林林，起来了。你得吃点东西，然后才能喝药。”温柔的声音在耳边环绕，让困顿着的小猫半睁开沉重的眼皮。
“呜……”梦魇的回复更像是迷蒙中无意识的轻哼，可青年很快就接收到了，动作麻利的把食物放进梦魇嘴里，比当年的梦魇利索了不知道多少。
看着梦魇昏昏沉沉的鼓着脸颊吃东西的样子，青年不由的觉得好笑。
虽然小猫有努力的掩饰，可青年还是能看出来左手不是小猫的惯用手。他还记得小时候，他的小猫僵着左手假装熟练的给他喂饭，那时候的小猫真是笨拙的可爱。
喂完饭，青年又强灌了梦魇一碗草药，“你可不要生气啊，我再厉害，也做不到你那样厉害的小把戏，苦药忍忍就过去了，好了，给你糖果。”
梦魇的脸苦的皱了起来，他讨厌苦味，却也没有拒绝主人，直到糖果进了嘴巴，表情才缓和下来，眼睛里多了丝亮光，像是在认真品尝着糖果的味道。
青年再次露出来笑容，展臂把小自己很多的梦魇搂在怀里，一起躺进了温暖的被窝。舔（这个禁的我头都疼了）弄糖块的动作很快停了下来，少年把手从怀抱里抽出，缓慢的摸上主人的掌心。青年握紧伸来的小手，另一只手还不忘温柔的顺着梦魇的后背，等待着草药发挥效用。
和魔术不同，草药总是会多花些时间的。
很快，猫咪梦魇的生命即将走向尽头。
他最近开始了不断的发热和噩梦，被梦魇住的梦魇时常感觉喘不上气来，好像体内的热量把生命所需的氧气都给赶走了，让他痛苦又无措。
青年把小猫抱在自己腿上，紧紧的不舍得撒手。因为上次让小猫平躺差点把他活活憋死，林洛就再也没让小猫离开过自己的怀抱。
现在的小猫已经彻底动不了了，只能如同人偶一样任由青年摆弄，哪怕身体再难受，也发不出一丝哼声给青年示警。这么大的一个人，体重轻的还不如一只猫，少年本来白皙的皮肤上布满了不祥的黑紫色，因为在外打猎锻炼出的肌肉也干瘪下去再也找不到影子。
又过了几天，小猫的高烧终于退了，却像是把自己所有的热量都消耗干净，不论青年抱得再紧也捂不出一丝热乎气儿。
“林林，乖猫咪，坚强点，再努力一点，多陪我一会儿。”青年不停的请求着，用自己温热的脸颊去贴猫咪的冰凉。
死亡临近的痛苦，林洛其实是最明白的，幼年时期的久病让他每天都如同与死神起舞，那种感觉经常让林洛觉得还不如一死了之来的痛快。只不过自从有了小猫，温柔的魔力和照顾让他的身体一点点好了起来，所有的痛苦都被安稳的睡眠抚平，也正是因为这样，他才能够对未来充满希望。如果没有小猫，林洛就算拼尽全力也活不到二十岁。
而现在的小猫和那时的他不同，寿终正寝的猫咪再怎么努力也只是折磨。可是他舍不得，舍不得小猫真的离开他，于是他只能自私的祈求，祈求小猫继续延续着生不如死的生命。
他的小猫一直都很听话，哪怕虚弱到连自己侧躺都做不到了，胸腔还是艰难的起伏着。
梦魇是最喜欢他的小主人的。
这种喜欢连梦魇自己都找不到缘由，如果说后来的体贴照顾是因为相处日久的感情，那他又是为什么在一开始选择了什么都没有的自己呢？
青年也曾询问过猫咪，“为什么对我这么好呢？”，那时的猫咪只回答了一句“不知道”，傻傻的冲他露出个笑容。也是，不用回答也看得出来，只要能多靠近自己哪怕一点，他的小猫就会高兴的无法自拔。
所以，小猫是不会舍得离开他的，一定不会的。
梦魇像是人偶一样任由主人摆弄着，心里依然是高兴的，他真的很高兴主人没有抛弃已经没用的他。梦魇已经听不太见声音了，意识和五感都昏沉的可怕，只有冷到没力气发抖的身体总是能够寻找到属于主人的一丝温度。于是他努力的运转着魔力，只希望能多停留一分一秒。
梦魇到死也没能恢复手臂，最后的最后，他努力握紧青年的手，把残存的魔力一股脑儿的挤进青年身体里。
谁都没有看到，进入青年身体的魔力在青年体内闪现出淡蓝的水色，复又很快消失不见。
“林洛，对不起。”回光返照的一点清醒中，梦魇只觉得自己变成了一截内里已经腐朽的残木，被丢在熊熊烈火中烧了个干净，于是，火热很快变为了冰冷。
大概，这就是为什么，本来冰冷的泪水会在脸颊上如此滚烫吧，“你笑起来很好看，可我总是在让你哭，对不起，林林很没用。”
“不是的，林林，不是这样的。”青年的声音很轻，像是怕把小猫最后的呼吸打散，“林林很厉害，就像是来拯救我天使一样，林林是最好的猫咪。”
“我要走了，不要哭。”梦魇努力的动动眼皮，想要确认自己的主人是不是和他一样在哭，可是他失败了，精疲力尽的小兽再也没有力气睁开眼睛，反而像是又陷入了一场新的噩梦，只剩下气音的最后话语里满是痛苦和绝望。
“主人，不要走，不要离开我，求你，我不要一个人。”
“我不走，我当然不会走，我不会留林林一个人的。”紧抱着梦魇的青年被梦魇的绝望彻底击垮，眼里的泪水很快打湿了梦魇的整个肩膀。
可惜，停止了心跳的小猫已经再也无法感受到了。
“林林，林林，我的小猫。醒醒，不要睡，别离开我，不要死，求你。”青年哭泣着抚摸少年的脸颊，动作与曾经年少时的样子何其相似，他的小猫为了他苦了太久，才终于能过上几天好日子，六年实在是太短太仓促了。
他抱着小猫坐了很久，直到怀里的身体失去了胸口最后的一丝热气，四肢也开始发僵，才突然被惊醒一样，小心翼翼的把人平放到床上，温柔又熟练的揉着小猫的四肢。揉了很久，僵硬的身体也没能揉开。
青年还是不肯放弃，他把手轻轻覆在小猫青紫的眼皮上，期待着哪怕最微弱的一丝颤动，他把耳朵紧贴着小猫的胸口，希望能听见哪怕再多一次的跳动。
可回答他的，仍是一片死寂。
“醒醒，林林，别睡，剩下的时间太长了，我一个人活不下来的，别留下我一个人，我会哭的，我会一直一直哭的。”温热的眼泪滑过冰冷的脸颊，又被青年动作温柔的吻去。他像是开启了什么开关一样，虔诚的亲吻着少年，从额头开始一点点往下，吻到眼睛，耳垂，脸颊，最后是嘴唇。
温热的舌头进入了少年的口腔，珍惜的吮吸着僵直的舌头，在良久的毫无回应后终于不甘的放开。
“我还没来得及告诉你，我喜欢你……”
青年绝望的低泣着，在他没有发现的时候，怀中冷硬的身体突然恢复了一丝温度。
“别哭，我会努力再陪你一会儿的。”声音轻到如同幻象般听不真切，青年却狂喜着再次把耳朵贴上没有起伏的胸口。
没有听到希望的心跳声，可青年还是不愿放弃，他再次亲吻怀里的少年，执拗的把耳朵一次次贴近一片死寂的胸膛。直到他累的睁不开眼睛，抱着少年陷入沉睡，才隐约发现，怀中的身体恢复了柔软，带着熨帖人心的温度，就像是过去无数个手脚冰凉的日夜里，小猫为他做到的一样。
就这样，没有心跳的躯壳再也没有动过，却又硬生生的维持了三年的温热，直到抱着他的青年也停止了呼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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噩梦是梦魇对于终结产生的最后警告。
对于梦魇来说，死亡是不存在的，他是噩梦的集合体，只要世界上还存在恐惧，梦魇就不会消失。
梦魇的消亡是迷失在自己的噩梦里，永世无法逃脱。所以在最后的最后，他们的身体总会提醒他们，该让自己永远的消失啦，不然，就要做噩梦了。
心跳停止的瞬间，梦魇就被扯入了噩梦，那是一个非常可怕的梦，没有声音，没有温度，没有感觉，没有主人。什么都没有的黑暗里，只有一个小小的梦魇，独自品尝着孤独。时间在黑暗里被无限的拉长，只有在失去着重要东西的感觉充斥在空荡荡的胸腔里，带不起心跳的声音。
直到在无尽的时间里，在梦魇快要忘记自己是谁的时候，一道哭泣着的声音划破了黑暗。
「林林，林林，我的小猫。醒醒，不要睡，别离开我，不要死，求你。」
林林是谁，你又是谁？
「别睡，剩下的时间太长了，我一个人活不下来的，别留下我一个人，我会哭的，我会一直一直哭的。」
别哭，你不要哭。
「我还没来得及告诉你，我喜欢你……」
原来你也如同我喜欢你一样，喜欢着我吗？
在黑暗中努力发出的声音冲破了噩梦，来到了梦魇爱着的主人耳边。
“别哭，我会努力再陪你一会儿的。”
为了这个约定，梦魇在黑暗中拼命的挣扎，他已经连一点魔力都没有了，只能在黑暗中啃噬着自己的绝望，才勉强制造出一点魔力维持身体的温热。
他还隐约记得，那个人十分怕冷，在寒冷的夜里，身体要被他紧紧抱着才会温暖起来。
直到梦魇在黑暗中崩溃，灵魂才被系统强行带离了这个世界。
时间，是比现实中漫长了千万倍的三年。
作者有话说第4章 不舍的告别，迟到的告白
